皇後慘白著臉,差點暈倒在這大宴上。


    幸虧伍嬤嬤攙扶著皇後,伍嬤嬤心裏的震驚不比皇後少,這宮裏曆來的規矩就是皇後在,不立皇貴妃。


    她心裏害怕了,想起順治皇帝,這位爺可是廢了皇後的,他也是個情種,這皇上,皇上總不能跟這世祖一樣。


    不管是不是,現下娘娘這個皇後的日冕還是要維持住的。


    高輕鳶坐在於穗歲的左邊,如今心裏也是驚濤駭浪,這前一世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當初皇上一意孤行,執意立妹妹為皇貴妃,惹起宮中眾人的嫉妒,最後釀成一場大禍。


    按下心裏的震驚,高輕鳶是第一個恭喜於穗歲的人,乾隆瞧見了,嘴角也是露出一個滿意的弧度來。


    皇太後那邊也是掛著笑臉的,她早就已經知道了,皇上之前給她通了一個氣,心裏也無過多的想法。


    這大清的天下是他的,要怎麽做也是他這個皇帝說了算。


    於是也端起酒杯,說了兩句溢美之詞。


    和鈺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沒想到乾隆還是個戀愛腦?


    嬪妃們也緩過神來,紛紛給於穗歲祝賀。


    乾隆隻在此停留一會,又去了前朝,皇太後跟太後宴宗室、百官誥命,他自然是要去宴群臣百官的。


    程姑姑站在於穗歲身側,晃了三次神,她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啊,她等會一定給陳進忠再送點東西過去。


    天神菩薩啊,她這輩子值了,以後走出去也是有名有姓的了人了。


    宴會隻是看似熱鬧,其實坐下底下的人,心思各異,尤其是和親王福晉,吳庫紮氏,她遠遠得瞧過去,隻覺於穗歲雍容華貴,氣度不凡。


    她這:....她沒有得罪過她吧?


    滿宮的嬪妃,隻有於穗歲一人晉升,高輕鳶得了豐厚的賞賜,其餘嬪妃都是內務府送上年節的規矩的賞賜,大家眼睛都紅了。


    儀妃更是暗戳戳的瞧了好幾眼,這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這宸皇貴妃,一溜煙兒的就離皇後之位隻有半步之遙了。


    富察夫人更是死死的捏著筷箸,眼睛赤紅,皇上這是準備廢了她女兒嗎?


    皇後在世,不立皇貴妃,這皇上違背祖宗家法,捧一個狐媚子上去,是要準備遺臭萬年嗎?


    隻是這些話她都不敢說,隻能低著頭,由著四周的人似有似無的打量或者嘲弄。


    皇後好不容易堅持到宴會結束,慘白的臉,轉頭過去就噴出一大口鮮血,嚇得伍嬤嬤六神無主。


    還是碧璽趕緊攙扶著皇後,拿著帕子將皇後的嘴角擦拭幹淨,“嬤嬤,這是乾清宮。”她可不想受到皇後的乾隆,命喪乾清宮。


    這個時候,皇上正是高興的時候,皇後在這裏出事,倒黴的僅會有皇後,更會有她們這些奴才。


    伍嬤嬤被碧璽掐了一下手背,迴過神來,扶著皇後,小聲道:“奴婢扶娘娘迴去。”


    皇後此時心神俱焚,腦子裏隻有嗡嗡嗡嗡的聲音,她眼前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有一片白茫茫的。


    皇上,他竟然想要廢後。


    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一個低賤的漢女扶上皇後之位,之前他還說她瘋了,他才是瘋了!


    他真的瘋了!


    一個木偶一般的皇後,由著伍嬤嬤跟碧璽架著上了軟轎。


    乾隆結束之後,拉著於穗歲的手迴了養心殿。


    於穗歲也是沒有想到,乾隆能這麽幹。


    “高興嗎?”乾隆抱著於穗歲的腰,坐在榻上,他是真的高興,之前一直想彌補,那段時間她瘦了多少的委屈,尤其是他見著那幅畫。


    抱著木瓜的少年郎,不就是他嗎?


    前些日子,她又送了一塊玉佩給他,這不就是暗示。


    總之就是,她其實不是沒有感覺,隻是她不懂,不懂沒有關係,他可以慢慢的教她。


    永以為好也。


    乾隆那幾日在嘴裏琢磨著這句話,心裏的念頭一旦升起,那是怎麽也澆不滅。


    開心,的那個人開心,升職加薪,她這個打工人怎麽就不開心了。


    於穗歲笑得花枝亂顫的,抱著乾隆的手臂,表白道:“皇上人真好。”乾隆太大方了,她喜歡這樣大方。


    以後盡力去多薅點他的羊毛。


    乾隆低頭親了親於穗歲的額頭,眼裏俱是滿意,開心就好,希望她永遠這般開心。


    於穗歲這裏跟乾隆是你儂我儂的,情深深意重重,倆人黏黏糊糊得眼睛都在拉絲,那邊皇後一迴道自己的宮裏就暈了。


    伍嬤嬤忙掐皇後的人中,她現在這個時候根本不敢去宣太醫來,皇後就隻有這一點體麵了,若是全部都敗了,以後....


    碧璽跟著伍嬤嬤忙前忙後的,心裏忍不住開心,低著頭,盡量不要叫伍嬤嬤看見她上揚的嘴角。


    皇後啊皇後,原來老天爺也看不慣你啊。


    你看,你辛辛苦苦百般算計籌謀,可是還是沒有宸皇貴妃什麽都不做來得多,你千方百計陰謀詭計頻出,可還不是一場空。


    姐姐還在等著她報仇,皇後,你可不要就這樣就倒了。


    伍嬤嬤心神劇震,她忍著頭疼,服侍好皇後之後,又徹夜的守在腳榻上。


    迴去的皇太後拉著和鈺,坐在軟轎裏,叮囑她:“你皇額娘的事,你千萬不要參與,以後就在暢春園裏,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見你皇額娘。”


    這一迴,皇後那裏是真的要亂起來,但願皇上自己心裏有數,將皇後真的能給鎮壓下去。


    和鈺點點頭,心裏有些不安,問道:“瑪嬤,皇阿瑪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宸皇貴妃,以後要廢了皇後,給她皇後之位,妻子名份。


    皇太後如何聽不出來和鈺的未盡之言,她合上眼,想起曾經,先帝也是這般,要立敦肅皇貴妃的兒子為太子,隻是他身體實在不好,他們母子才有了一爭之地。


    仰賴先皇後賢惠仁慈,他們母子才有了今天這樣的造化。


    旋即,皇太後睜開眼,過往在眼底慢慢的浮現,她拍了拍和鈺的手,“鈺丫頭,你要知道,但凡是入了皇帝心的女人,她什麽都不要,那皇帝也會將一切碰到她的麵前去,後位、太子之位,家族,一切都會給她。”


    自古以來寵妃都說是沒有好下場,可是那一個寵妃在皇上活著的時候,想盡這一切榮華富貴,尤其是真的入了皇帝心的女人,隻哪些拿來裝點門麵的寵妃不算。


    和鈺心頭顫動,她不懂這個,不知道愛情,她從小都覺得這個不是什麽好東西,為著這個她親媽時不時的要去跳河跳樓,最後渣爹死了,她遇到了新的人,又開始要死要活的。


    奶奶說,不學他們,以後自己好好的生活,可是奶奶最後也沒有陪著她,她剛剛上大學不久,奶奶就去世了。


    她拿著親媽給得錢,獨自生活。


    她來這裏之前,好像聽說,親媽又生了一個孩子。


    不知真假。


    見和鈺懵懂,皇太後語重心長:“鈺丫頭,你不一樣,你是一個女孩,你要自尊自愛,不要去追求這虛無縹緲的事,你不是她,旁人也不是你皇阿瑪。”因為他是皇帝,所以有更多的資本,他是個男人,即便後麵有什麽問題,說起來也不過是姩丫頭給他背鍋。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紅顏禍水這些詞,不就是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女人嗎。


    他日後稍稍做一點好的事,就會被說是浪子迴頭,金不換,迷途知返,還是個好皇帝。


    和鈺已經打定主意,自己這一輩子也不會去碰愛情這個東西,尤其是在這個清朝,哪裏有什麽愛情。


    她覺得乾隆愛宸皇貴妃,也是摻了水分的。


    “我記得,瑪嬤,我一定好好的照顧好自己,不為男人卑躬屈膝,丟了我自己。”她即便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心裏一定要堅持,好好的愛自己。


    瑪嬤是真的為她好。


    皇太後有幾分欣慰,“記得就好。”說著摸了摸她的頭,又叮囑道:“你隻是個公主,不要去摻和你皇阿瑪後宮裏的事,如今你也看到了,瑪嬤說過的,她是你阿瑪唯一的心頭肉,你要知道的,這世上,如今出了江山,誰也比不上她重要。”


    可皇帝現在江山穩固,這輔政大臣也不敢上竄下跳,這皇貴妃這樣的大事,富察家裏的人一句話都不敢說,這可想皇帝對於朝堂的把控早就能同日而語了。


    和鈺點頭,她知道的,她瞧著呢,這乾隆雖然美人愛妃一大堆,可是最喜歡的就是這宸皇貴妃。


    她懂,她現在懂了很多,就是我愛百花,最愛芙蓉這樣的意思,就是花園裏的花都在,她瞧著喜歡,若是謝了一朵兩朵的,她不會生氣,要是有人去摘了她辛苦養的芙蓉花,她得拎著刀把人砍了。


    反正她的便宜皇帝爹是不會廢黜六宮,獨寵宸皇貴妃一個人的。


    就像她喜歡吃飯,可是有時候還是要吃得點餃子麵條來換個口味。


    皇太後是將事情給和鈺說清明白,她曆來是個不太聰明的孩子,又忍不住道:“你皇額娘那邊若是說了什麽話,你叫人過來跟我說。”話音落下,又覺得不妥,“算了,我給你跟錦丫頭,一人安排一個姑姑過去。”


    這哲妃也是個心思多的,隻是她也很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孩子,皇上都沒有說什麽,她這個做太後的,也自然不會去多嘴。


    “謝謝瑪嬤。”和鈺抱著皇太後的手,皇太後是真的很疼她跟和錦了。


    皇太後嘴角帶著笑,“你們倆個好好的長大就好。”她養她們也是瞧著可憐,和錦養成個怯生生的懦弱性子,和鈺養成個沒腦子沒主見的性子,這宮裏的公主本就難,做額娘的還不多上點心。


    想起和錦,她如今也是好多了,不過還小,這兩個孩子的性子都還能掰迴來。


    -


    長夜漫漫,暖意融融,乾隆是饜足後抱著於穗歲哄她。


    嫻妃孤枕難眠,砸了一地的瓷器碎片,一個漢女,竟然爬到她們這些滿洲八旗貴女的頭上,她如何能咽下這一口氣。


    原本升貴妃的時候,她就覺得皇上偏心太過,如今看來,這哪裏是太過,是整個心都給了那個女人。


    宮女不敢說話,隻默默的跪在一邊,心想著,嫻妃早些去休息,她們好將這裏收拾了,能合上眼,眯一會。


    隻是嫻妃注定是徹夜不眠,坐在榻上,裹著毯子,愣愣的看著窗戶出神。


    宮裏今日是個難眠之夜,高輕鳶卻是早早地就睡了,這妹妹說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如今已經是到了自己位分的巔峰了,注定不會往上走了。


    她同時也意識到了,皇上對她的感情也就是隻到這個水平了,再多,也沒有了。


    上一輩子的事,提前了近二十年,這一輩子,她想,無論現實怎麽變化,皇上愛上妹妹都是注定的。


    緣分一詞妙不可言。


    若是羨慕還是有點的,隻是不多,她希望妹妹過得好,比她好,她如今隻剩下一件事,等她的女兒再次迴來。


    不過不迴來也沒有關係,希望她的女兒過得好,過得很好。


    也許是高輕鳶放下了一直以來的執念,她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睡著了,嘴角還是微微上揚的。


    這個世界還不錯,她們都過得很好。


    次日一早,高輕鳶就傳了和親王福晉吳庫紮氏入宮,將她要去五台山祈福的消息告訴她。


    吳庫紮氏正要辯說,高輕鳶開口:“你若是去了,半年之後再迴來,那我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若是不去,我是貴妃,平日裏見著皇上的時候多,這不小心說了什麽,你還有幾個兒子呢。”


    說著又端了茶碗假裝喝了一口,懶洋洋道:“之前六阿哥出繼,想必宗室裏的族親,也不隻一個需要嗣子。”


    宗室裏沒有兒子的人,也不少,這就看吳庫紮氏大不大方了。


    “你!”吳庫紮氏指著高輕鳶,可又被這話給嚇得白了臉,隻敢跪著求饒,“臣婦謹遵貴妃娘娘命令。”這話是說得咬牙切齒的。


    高氏威脅她,偏生她還不能不受這個威脅。


    吳庫紮氏迴去後跟和親王一說,和親王心裏就有了數,這貴妃跟高家果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她還是為她的妹妹出頭了。


    跟弘晝多年的夫妻,一看弘晝這個眼神,哪裏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瞬間就罵了起來:“你是不是瞧上高氏那個爬龍床的賤人了!”


    吳庫紮氏一語幹掉和親王的小心思。


    和親王又隻好抱著吳庫紮氏各種小心的哄著,說他絕對沒有那個心思,都是她多想了。


    隻是再次哄吳庫紮氏,她要離開京城半年,這半年會發生多少的事,她心裏有底可也沒數。


    高貴妃夠狠!


    和親王府的另一個側福晉知道後,摸著自己的小腹,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她隻能趁這個時候,再生一個,不然她的後半生,可就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於穗歲是一早就被程姑姑叫了起來,今日可是皇太後發了話,叫娘娘去跟她一起接受王妃、命婦們的朝拜。


    還在去慈寧宮的路上,就聽得皇後吐血暈迷了的事,於穗歲的腳自然要往皇後的宮裏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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