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寶棉襖袖子一擦鼻涕,因為周萌,他的夥食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壞,原本他胖嘟嘟的臉初初顯露出輪廓,也是清秀模樣,隻是邋遢了些。


    他吸了吸鼻子,眼中晶亮亮,“娘,臭丫頭藏著白饅頭了,我剛才聞到了。”


    張秀華眼睛一瞪,“真的?”


    周家寶大幅度點點頭,張秀華可氣壞了,哪有偏心孫女,還是偏心不是親生的孫女這麽過分的奶奶?


    她也不顧周建軍的阻攔,怒氣沖沖的領著周家寶像是奔赴戰場一樣,踢開自家木門,吼道:“張桂花,你給我出來!“


    不說周家發生了怎樣的家庭戰爭,周萌氣喘籲籲的站在通往後山豬圈的小路上,雙手按在膝蓋上,深吸一口氣,黑瘦的臉上殷出不明顯的紅,她望了望四周,村裏還有不少人,押著賀大年和趙光杏去骯髒的豬圈,她也不方便直接塞給他們。


    眼珠子轉啊轉,她幹脆重新蹬蹬跑去麥場。


    麥場,是個不大不小的堆放麥垛的比較寬闊的一片土地,村裏的孩子們就喜歡在麥場玩耍,周萌找到一個大的麥垛,掏一掏裏麵的麥稈,然後靈活的溜了進去,捂緊懷裏的饅頭,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夕陽落山,山外山身上的暖色紗衣已經變得暗,村子裏有的人家點上煤油燈,都匆匆忙忙急著迴家。


    周萌醒過來,扒開麥稈看看天色,靈活的爬出來並且撲打一下身上的草屑,做賊一般跑向男女主所在的豬圈。


    豬圈是大隊上所擁有的共同財產,那是整日打理,可豬圈旁邊的破落小屋,四處漏風,西邊牆角甚至還破了一個大洞,屋子不過四五平方米大小,高隻有兩米高,陰暗矮小,而且還結著厚厚的蜘蛛網,地上雜草叢生。


    賀大年抱著從豬圈裏偷出來的麥稈,給媳婦鋪了一個簡單的地鋪,再鋪上他脫下來的衣服,扶著她坐下,看著媳婦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狼狽不堪的連衣裙,他心疼至極,杏她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都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杏,你冷不冷?你身上這麽濕了,換一身吧。”賀大年說完,這才想起來兩人這是被下放,根本沒有被允許帶背包,他們處於一無所有的困境。


    他握了握拳頭,青筋顯露,幹脆將自己上半身的軍綠襯衫脫下來讓媳婦換上,他光著膀子在小屋子亂轉,屋子太小,幾步沒有轉身之處,看著四處漏風的房間,他第一時間擔憂媳婦會不會夜裏著涼。


    趙光杏將棉衣裙換下,裏麵套著從大城市買來的薄絨褲,將大年的襯衫穿上,再被大年強硬裹上他的黑棉襖,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大年,你過來我們一起靠著吧。”


    賀大年拍了拍胸脯,強健的肌肉、充滿力量的胳膊,他渾身流暢的肌肉讓趙光杏紅了臉,“你不穿衣服也太不像話了。”


    賀大年笑了笑,不過很快就收斂了嘴邊的笑容,看了看天色,日薄西山,看來他們真的是被上麵遺忘了……


    “杏兒,我去找點吃的,你呆在這兒別動。”賀大年不放心的囑咐了句。


    她點了點頭,“別和村子裏發生衝突。”


    賀大年應了一聲光著膀子竄去後山,似隱藏在暗處的野獸,悄無蹤跡


    等賀大年離開,趙光杏強裝的堅強才被卸下,她眨眨眼,讓眼裏的濕意退下,無力地靠在牆壁上,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呢?


    夜涼如水,豬圈旁邊的小屋子隻能靠著朦朧的月光才隱隱看得清,趙光杏將自己蜷縮起來,唿嘯而來的寒風讓人心底發毛,特別是靠著後山的昏暗小屋隻有她一人的情況下,就顯得格外可怖。


    簌簌一陣響聲,趙光杏試探問道:“大年?是你迴來了嗎?”


    賀大年跨進小屋,抱著一堆野菜,高興道:“杏兒,是我,我從後麵的山上找到野菜。”


    趙光杏後怕的舒了口氣,她慢慢坐起來,“這個要怎麽吃?”


    “蒸著吃才好吃,記得我小時候經常和根子他們一起去挖野菜吃……誰?”陷入迴憶的賀大年眼神驀地一淩厲,剛才的腳步聲雖然輕但瞞不過他的耳朵,他給媳婦示意,貓著身子貼到靠著門洞的牆角。


    刷的一下,一個嬌小的小人被健壯胳膊抓起來,周萌目瞪口呆。


    自己走路沒有聲音也能被抓到?見鬼了!


    “那個我,我沒有惡意的,把我放下唄,我給你們送吃的來了。”


    周萌稚嫩的女童聲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小孩子,賀大年臉一僵,他最害怕的就是小孩,一哭鬧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粗著嗓子,“小孩,你到這幹啥?”


    周萌撇撇嘴,“不是說了嗎,我是來送吃的,諾,給你們的。”正說著,她從棉襖裏掏出一塊白布包裹,她摸了摸,還有餘溫,打開白布,赫然是三個圓滾滾的白麵饅頭。


    賀大年先是一喜,然後就是一陣懷疑,無緣無故的,這小丫頭給自己塞三個饅頭算什麽,雖然在部隊裏能每天吃,但在農村,這絕對是比較難得的吃食。


    “你有什麽目的?”賀大年一上來就懷疑起周萌的目的。


    ☆、第103章 “特殊年代有點甜(12)”


    月光清輝散在人間,小屋裏沒有煤油燈、也沒有蠟燭,隻靠著月光,隱隱約約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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