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白馬站前乘公共汽車坐到終點站猿倉,從這裏開始登山。從猿倉沿山毛櫸林中的山道走上一小時左右,就來到了大雪溪末端的白馬尻。大雪溪末端有兩個山莊,登山者在此稍事休息,開始沿大雪溪上山。


    白馬大雪溪落差600米,長度依年份不同會有一、兩公裏的差別,最寬處達百米,被稱為日本三大雪溪之一,事實上如果你置身其中,就會明白它是日本最大的雪溪。


    作為攀登北阿爾卑斯最受歡迎的山峰的主要登山路徑,雪溪上做了很多記號,隻要沿著規定的路線順利前行,一般不會有任何危險,但如果碰到惡劣天氣,因迷路、被山中落石擊中、遭遇雪崩而死亡的事件也不少。


    無論怎樣親善,阿爾卑斯固有的乖戾依然隱藏在它優美的山容之中。


    白雲山莊每禮拜一早晨出發的現金運送隊下到白馬尻約需二小時,仍然是上午。既是下山、又熟悉路徑,應該比一般登山者要快。


    所以伊那勘九郎與同伴約好頭一天相聚,進行各種準備。


    在這一年裏,他無時無刻不在考慮著這個搶劫計劃。這個念頭沒有離開過他頭腦一天。


    為此他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關山莊的資料,研究地理環境。甚至包括經營者的姓名、長相、經曆、家庭成員、興趣愛好、開戶銀行等等,所有這些都輸入他的腦子。


    而且他進行了好幾次實地調查。隻是為避免留下過多線索並未住宿在山莊。根據從各種渠道得到的情報,知道在登山旺季,每個禮拜一,老闆栗田正雄與開戶銀行菱井銀行信濃大街支店的工作人員一起運送營業款已是固定的習慣。


    開始時,有保安護送,因為沒出過事,就改成由自家養的狗陪伴了。


    栗田正雄堅信山裏人善良純樸這種說法,認為全副武裝護送現金是對登山客的不信任,親自下令中止保安護送。


    “山裏人底確不壞。但像我這樣的也混跡山中。正要利用你的弱點。”伊那抓住栗田的性格特點,暗自歡喜。這計劃就是建立在栗田對登山者的信任之上的。必須在栗田意識到登山者並非全是善男信女之前實行。


    伊那曾說如果三人來不齊就中止計劃,但這一年裏,他改變了想法,決心即便一個人也幹。


    原說是山上三次偶遇的三個人紀念第四次相會的行動,一起做才有意義,現在就算是他自己青春反叛的紀念好了。而且既是“青春的反叛”一個人做似乎更有意義。


    心裏雖這樣想,但仍隱隱期待著那兩個夥伴的到來。他相信他們會來。同樣的精神饑渴,共同的對社會的敵意,這是他們是“同誌”的證明,這種同誌可遇而不可求。


    飢餓、有敵意的人很多。但體味有微妙差異。隻有他們三人擁有完全相同的體味。


    他的同伴一定會來。他們決不會讓我一人獨占這4200萬。伊那勘九郎對此深信不疑。


    大雪溪入口處,登山路徑兩邊,如關隘般設置著小房子。上午絕大多數都是上山者,且大雪溪路徑主要被用做上山,從這攀登白馬嶽,沿白馬之山山背下山去後錨溫泉是最大眾化的路徑。腳力好的人更有沿後立山連峰山背南下的。


    無論去哪裏,從大雪溪路上山都順路,而由此下山者很少。所以埋伏在白馬尻小屋附近,應該萬無一失。


    小屋周圍是盤根錯節的麵包樹等灌木叢,也有茂密的深草。


    伊那勘九郎正偵察周邊的地形,驀地從草叢中站起一人。


    “你早來了。”笑著說話的是野獸·鬆濤。頗有特點的戰車般的身軀上架著炮塔般的頭,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


    “很守約呀。”雖堅信他們會來,但看到夥伴真來了,伊那還是抑製不住驚喜。


    “不是說這是男人間的約定麽?”野獸·鬆濤分得很開的細眼充滿了笑。


    “但我並沒有說會信守這約定。”


    “我也沒說呀。不過沒關係,知道你會來。”


    “怎麽知道?”


    “這個嘛,大概是味道吧。從你身上我嗅到同類的味道。”看來野獸也嗅出了伊那的味道。


    “還剩一個。”


    “希拉利。會來吧。”


    “我想會。他跟我們氣味相投。”伊那勘九郎正說著,從身邊通過的一大群登山者中走出一人。


    “什麽‘會來吧’,一公裏以外我就聞到你們的氣味了。”說話的正是艾德蒙多·希拉利。他動作依然那麽敏捷。


    “嗨。”


    “我知道你會來。”


    三雙手隔了一年又握在了一起。


    “我們三個傻瓜又見麵了。”


    “就是說大家是為那個來的。”


    “當然,隻是為喝雪溪冰鎮啤酒我才不來。”


    “預祝勝利亦無不可呀。”


    “我們真是三個傻瓜。”


    “在這相聚,就是傻瓜的證明。”


    三人相聚賦予計劃具體內容。這一年裏三人各自就此計劃進行了多次研究。


    “星期一運送營業額這一習慣,一般來講隻要天氣不發生異常就不會更改。護送的也隻有兩個人、一條狗而已,因為從未出過事,所以他們非常鬆懈。最近天氣情況穩定、山莊連日爆滿,一個禮拜的營業額最少4000萬。明天清晨我們就在白馬尻小屋下邊埋伏起來。現金運送隊下來後,不要馬上動手,等到猿倉前再動手。得手後拿著錢先坐我的車脫身,分完錢後,大家分道揚鑣,從此便成陌路。即便有機會再見。也不必相認。如何?”伊那勘九郎簡單扼要地講完,沒有人提出異議。鬆濤和希拉利不知不覺間已認同伊那的領導地位。


    “我們本來就是陌路嘛。”野獸用輕鬆的口吻打岔。


    “大家根本不搭界。”希拉利接碴。


    “總之勝負就在明天。在此之前,我們盡量不要引人注意。”


    現在正是登山旺季,登山客絡繹不絕。今天又是禮拜天,附近的人也來了不少。腳力好的人當天就能上下一個來迴。


    但人數眾多的登山者們不斷在移動著,沒有停在一處不動的。隻有這大雪溪下端是個例外,郊遊的和觀光的都在此停留。他們遊玩、拍照然後折迴去。


    混跡於這些人中,倒是輕易不會引人注意。這裏算是山中的銀座大街,在此閑逛的人多,對三個年輕人來講真是天照應。


    這一天,他們檢查好地形,在猿倉附近山毛櫸原始森林中露營。野獸·鬆濤從附近沼澤中釣起一條嘉魚,加上鹽烤熟,三人吧嗒吧搭地吃著,更添一份攜同作戰,同生共死的戰友情誼。吃飯時,伊那把這一年來的研究成果提供給夥伴們。


    野獸與希拉利對伊那縝密的調查驚嘆不已。他們認為有這樣充分的準備及調查,計劃已成功大半。


    “你們看,多燦爛的星空!”野獸·鬆濤透過樹梢,仰望滿天繁星。


    “對我來說,那就像4000萬金幣。”希拉利點頭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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