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鈡緩緩的抬頭,放下了茶杯。那是一個眉目很英俊,生得相當俊秀的白衣男子,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腰懸長劍,顯然是武林中人。唐鈡眨了眨眼:“為什麽我一定是去千機門的?為什麽我不是去其它地方”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由此前去,除了鳳城的千機門之外,並無其它地方值得公子前去。公子似是遠途而來,衣帶沾塵,臉上卻毫無倦色;手持熱茶,入口即飲,顯然身懷武功。既然如此,公子的去處並不難猜。”他本是和唐鈡鄰桌,因而兩人攀談,很是自然。


    唐鈡在心中暗自嘆息,以前也隻不過在各世家間行走過,卻從未行走過江湖,沒想到江湖中人目光竟然犀利至此,唐鈡笑了笑,緩緩道:“如此說來,閣下豈非同路之人?”


    白衣男子明顯一怔,不覺笑了——他這一句,意指他和他相同——他何嚐不也是身懷武功?因而依他自己的推論,何嚐不是前去千機門?


    “公子敏銳,在下佩服。”說著端起茶杯微微向前一置。


    唐鈡本來並不喜歡有人打擾,更不喜歡與人同行,畢竟未涉及過江湖,但此時他心中一動,他緩緩的問:“不知閣下高姓?”他雖未走過江湖,但自家的那位三年都在江湖上行走,或多或少也有所了解,江湖口吻卻是脫口而出。


    白衣男子點頭一笑:“在下龍穀葉謹遠。”


    唐鈡從未聽說過“葉謹遠”這個名字,皺了皺眉:“龍穀——是不是有一位——四公子?”他的語氣很不確定,因為他從來不理江湖中事。


    葉謹遠驚訝地看著他:“是啊。”


    他頓了頓,又問:“你不知道我們公子的事?”


    唐鈡搖頭,他哪裏關心這些事,他隻關心——


    “你知道章藝舟嗎?”他問,這才是他會同他攀談的原因,他隻不過想知道他家的那位,在江湖上究竟是什麽樣,是怎樣的存在,有著怎樣的名聲,僅此而已。


    葉瑾遠奇怪地看著他:“你不知道我們公子,卻知道章藝舟?”


    唐鈡眼眸露出些許奇怪,皺了皺眉:“你們公子——名氣很大嗎?”


    葉瑾遠笑了笑:“至少不在章藝舟之下。”他嘆了口氣喃喃地道,“雖然,他已經不在龍穀了,但在大家心目中,他仍然是我們龍穀的四公子。”


    唐鈡看了他一眼:“那章藝舟呢?”


    葉瑾遠笑笑:“章藝舟——江湖上很少有人直唿其名。”


    “你們怎麽稱唿他?”唐鈡從不知道自己家的那位還有其它的稱唿,他隻知道他很好,卻不知道他好到怎樣的程度。


    “南聖居士,大家都稱唿他為南聖而從不直唿其名。”葉謹遠搖了搖頭,“南聖居士仁心仁德,是百年少見的俠義之士,隻不過似乎太——”


    他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微微勾起,半晌緩緩道:“據說甚是喜歡佛經,已經到達隨身攜帶的地步,真是立地成佛了。”


    這個唐鈡倒是知道,章藝舟每次迴家,都會帶迴不少的佛經,偶爾迴來一次,除了練劍就是看佛經。


    “立地成佛?”唐鈡笑了笑,這話說的甚是有趣。


    葉謹遠笑笑:“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我們公子說的,南聖太癡迷佛經,不就是立地成佛,羽化成佛,並不適合我們這些俗人的俗世。”


    唐鈡這才對真正對這位“四公子”起了興趣,轉眸一笑:“你們公子好像很了解他?”


    葉瑾遠眉眼微挑:“南聖是我們公子的好朋友,隻不過,我們公子年來娶了白世子,兩人隱世而居,甚少過問世事,因而和江湖舊友的來往也少了。”


    唐鈡搖頭,他知道,章藝舟並不會因為朋友隱世的原因而斷了友情,而是因為他——太無情——你若是請他幫忙,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但你要他掛念你,那是奢望。他不會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他讀的是佛經,念的是佛理,求著——自然不會是人心。若是從來都沒有這份友情,又哪來的斷?他心無情、無思、無牽無掛。這就是唐鈡的苦楚,原來他的經曆,他這樣的態度並不是隻對他一人。


    “你們公子曾經——是他的好友?”他不知道,他從來也沒聽章藝舟提過這位“四公子”。唐鈡自嘲的笑了笑,他之所以知道“四公子”也不過是他還在唐家的時候,在家中偶爾聽長輩提過。


    “其實我並清楚,”葉謹遠搖頭,“公子似乎並不常提起他,隻有一迴,我聽見公子和南聖居士在龍閣裏爭吵。”


    “爭吵?”唐鈡錯愕了一下,他也會和人爭吵嗎


    葉謹遠知道他的詫異:“我也覺得奇怪,都知道南聖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就我們公子,那也是從來不亂發脾氣的笑麵人。”他頓了頓,我們公子那可是笑麵狐狸,除了和白世子爭吵之外,他在心裏補了這麽一句,“這兩人竟然會吵起來,真是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唐鈡不知道此時心裏是什麽感覺,他隻是從來沒想過,原來他——也是有脾氣的,他——原來會發火的。不由的勾起嘴角自嘲了一下,難道是他這個過門的“妻”太差勁了,還是章藝舟的佛理入的太深?使他從未領教過他的脾氣。


    “我是在那之後才聽公子說他和南聖是朋友,在爭論一件事,以至於雙方都失去了理智,有點過火了。”葉謹遠神秘地道“我後來聽白世子說,那其實是因為稚城唐家唐鈡公子的事情,我家公子很不贊同,所以才吵起來。”


    唐鈡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他們吵架的來源,在他記憶中他並不認識“四公子”,在一瞬間的詫異後,他輕皺眉頭:“唐鈡?”


    “南聖娶了唐家的嫡長子,公子不知?”葉謹遠奇怪地看著他。


    “這與唐公子有什麽關係?”唐鈡問道。


    葉謹遠笑了笑,隻當眼前這個如畫一樣的公子好奇江湖的奇人異事,頗有耐心的解惑:“我家公子認為,既然南聖居士喜歡佛經,迴應不了感情這迴事,就不應該在去娶唐家公子,唐家公子怎麽說都是一個天之驕子,這樣做既耽誤了大好男兒又連累他人。”


    唐鈡心頭微微一震,是的,他沒事沒有想過,三年的時間,足夠他想很多遍,卻也想不明白他為何要求娶他?他一貫念佛,讀佛經,這樣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並不需要妻子,不是麽?


    這是他最想問明白的也是最想知道的,但是他並沒有問出口,哪怕他再喜歡他,也問不出口,因為他也有他的自尊和驕傲。


    “結果南聖居士卻無論如何不肯說出娶唐家公子的理由,我家公子很生氣,”葉謹遠忍不住笑了,“白世子說那是因為還沒有人可以不聽我家公子的話,所以公子很生氣。而那天南聖居士似乎也有點失常,他並不是因為唐家的權勢而娶唐公子的,唐家雖然權傾一方,但是還不至於嚇住南聖居士,隻是他不肯說出理由,卻非要娶唐家的公子,所以我家公子才和他爭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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