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告訴秦念,不是因為時間來不及,而是他有點兒不敢。害怕在那個時間打電話給她,她會不留情的把電話給掛掉,就算她心裏再怎麽不捨得,但是手上一定不會留情。她是下定決定要跟他死磕下去,所以不光是對他夠狠心,對自己也絕對夠狠。他們早已經是一體的,不管誰受傷,痛的都是兩個人。


    周子俊沒有開燈,坐在窗前,窗外維多利亞港的燈火映照著他的側臉,如天神的麵容一樣精緻沒有瑕疵,神情卻是那麽沒落無助,對著被繃帶纏繞的右手呆呆的出神。水浸透了紗布,貼在皮膚上,刺刺的痛著,如果不換藥,會發炎、腐爛,留下永遠好不了的傷疤。如果任其自然發展,不掙紮不抗拒,他和秦念之間的溝壑就會越來深。


    秦念的脾氣他很了解,一旦強起來誰的話都不會聽,如果她真的下了決心,而左驍又不管不顧的照單全收,那他怎麽辦?真的要這樣失去秦念嗎?


    捫心自問,他承受不起那樣的結局,單是現在想起來,就仿佛把他扔到了南極一般,血肉被凍結,卻又被無情的敲碎,碎成渣,痛到麻木。


    越想越不安,越來越慌亂,那個從來坐懷不亂的周子俊已經不知道消失在哪個年月,在秦念麵前,他連盡量的冷靜都做不到。


    周子俊幾乎是抖著手,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幫我訂最早的機票,迴北京。這邊的事務由副總代勞。準備車子,現在就走。”


    根本沒有什麽可收拾的,周子俊站起來直接走出房間。電梯一路向下,他的頭倚在電梯內壁上,薄唇緊抿成一條線,臉色在電梯燈光的照she下,愈發蒼白。


    助理在酒店大堂候著,看著他力不從心的模樣出現,十分關心的問:“周總,您沒事兒吧?”


    “沒事。”


    “秘書那邊已經確認,最早的一班飛機是6點30分離港,還有近五個小時的時間,您要不要先在酒店休息一下?”


    “不用。”


    服務生替他拉開酒店的玻璃門,車子已經停在酒店外,稍稍彎腰坐進去,關了門便將頭仰在椅背上,臉上是滿滿疲憊。


    從酒店到機場的路上,周子俊閉著眼睛假寐,手指不停摩挲著自己受傷的右手。心裏卻惶惶不安。會不會在她知道了他又一次沒有打招唿就離開,更加刺激了她要和他徹底斷絕關係的決心?他恨不得現在就飛迴去,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要和左驍結婚,也不管她還會不會再迴到他身邊,他都要她知道,他,周子俊,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最愛的人是秦念;最記掛的人,是秦念;最放不下的人,是秦念。


    周子俊在vip休息室等了好久,最後實在撐不住,橫躺在沙發上淺眠,不敢睡著,怕錯過飛機。再等下去,他真的會精神崩潰。


    機場服務人員幾次讓他到酒店休息,並且確保他一定不會誤機,可最終還是被他拒絕。他如今不能允許一丁點兒的變數,除非自己親自,不然是絕對不會放心。


    插pter 33


    “秦念!”


    今天秦念出門有點兒晚,太陽半掛在空中,有些刺眼。出了門眯著眼睛走到車邊,手指還沒有碰到車門,就聽見一個分外熟悉的人急切的喊她的名字。迴頭就看見他站在離自己大概50米的地方,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臂,西服被他抓在手上,一臉的風塵僕僕。她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他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神色分外疲憊,可是眼神明亮,璀璨如星光。還有他的手……片白色狠狠刺痛著她的眼睛,這就是小宇說的傷嗎?是太惱怒所以一拳頭垂在牆上?留下一片血跡,也讓他傷筋動骨。好像從他迴來之後,就一直在受傷,而且都是因為她。


    他不是應該在香港嗎?怎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難道是搭了第一班飛機趕迴來的?他的樣子看起來好累好憔悴,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


    周子俊氣喘籲籲的停在秦念麵前,湊近到她的臉頰一側,秦念條件反she的往後躲,整個身子都倚靠在車上。他用很低沉的聲音小聲在她耳邊說:“這些日子我在歐洲,我媽去世了,就在我迴來的前一個月。”


    秦念睜大了眼睛,用了幾秒鍾的時間消化了這幾個字,“啊……唔……”


    秦念驚叫,周子俊趕緊用手捂住她的嘴,不好她出聲。這時候周子俊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頭越發緊皺在起,電話通了之後,也不說什麽,隻是“嗯嗯”的應著。


    秦念徹底被砸暈菜了!什麽叫去世了?那前幾天看到的女人是誰?不是周子俊的媽媽嗎?這到底是誰瘋了?


    周子俊鬆開她的嘴巴,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說:“秘書剛來電話,奶奶情況有點兒不好,你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啊……奶奶怎麽了?”秦念整個人的反應已經完全慢了半拍,“不舒服嗎?”


    “最近身體不太好,先上車,路上再說。”說完,把她拉到副駕駛那側,打開車門把她塞進去,自己坐迴駕駛位。


    周子俊真是累了,就等紅燈那小會兒空擋,他都能托著腦袋眯會兒。秦念輕輕推他肩膀,“我來開吧,你休息。”


    “不用。”


    秦念不理,自顧開門下車,費力的把他從駕駛位推迴副駕駛,在綠燈閃起的那瞬間,發動引擎,湧入車流緩緩前行。


    到底是怎麽迴事?秦念的心被無數的好奇蟲占領。那麽遮遮掩掩的說一句話,是怕別人知道?所以也一直瞞著她?他離開這些日子,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該不會是周老爺子在外頭有了人,而周子俊偏偏是那人所生。周老太爺為了自家名譽,把周子俊抱了迴來,不讓他和親生母親來往。所以這段時間是陪在彌留之際的親媽身邊?


    這也太狗血了!果斷被秦念給否決了,搖搖頭低聲說:“不可能。”


    周子俊稍稍調低了椅背,用幾乎是遊走在外太空的聲音,悠遠,“我爸85年犧牲在自衛反擊戰場。”


    秦念猛踩剎車,都沒有係安全帶兩個人差點兒起從擋風玻璃飛出去。周子俊心有餘悸的往車後看了看。還好,這條路上車子不多。


    “周子俊,玩笑開大了吧!”


    “還是我來開吧。”


    “你是忽悠我嗎?大白天給我說夢話。甭告訴我你是撿來,周子俊,想給我玩兒苦情戲啊?就這點兒段數嗎?“秦念說著說著陡然提高了嗓門。她一個外人都不太能接受現實,何況一個當事人呢?


    “聽話,我來開車。”


    “不要!你看不見你臉是什麽色兒嗎?慘白!你不知道愛惜是怎麽迴一事兒嗎?牆那麽硬,你至於跟它過不去嗎?拳捶上去開心了?”秦念對著周子俊一通吼叫,不知不覺又紅了眼眶,眼淚不停打轉。


    周子俊愣愣的看著秦念,輕輕拂去她滑落的淚水,“沒有,心痛了。”


    “你故意的故意的,你就是故意傷了讓我心疼,讓我自己乖乖的投降!”秦念開始用手使勁兒推他肩膀,一下又一下,直到漸漸沒了力氣,周子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緊緊抱在懷裏。


    秦念覺得自己委屈,可又覺得周子俊委屈,心疼他,心裏矛盾極了,自己都不清楚是因為什麽又哭了起來。周子俊一直抱著她,一下又一下輕輕撫著後背,給她一個寬厚肩膀,給她一個溫暖懷抱。


    “你也是故意讓我傷心,答應和左驍結婚。”


    “還不是因為你!”


    “是是,都我的是錯,我道歉。”


    “噔、噔、噔。”有人敲了窗戶,周子俊抬了眼皮看見了茶色玻璃外地警察。


    秦念放開周子俊,有手臂擦掉眼淚,周子俊降下車窗說:“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走。”


    “哥們兒,大白天在大馬路上摟摟抱抱我是不反對,但是車停在路中間,就是你們不對了。趕緊走趕緊的,別以為這兒人少就不是京城,影響交通!”警察叔叔特不慡的看著他們,怪聲怪氣扔了句話,拍拍車頂示意他們趕緊消失。


    “我們換迴來。”


    說著,周子俊就要去開車門,可是被秦念攔下。“你沒有好好休息,我來,你繼續講。”


    周子俊淺笑,“還聽嗎?我怕會追尾。”


    秦念調整了情緒,發動引擎。“到底是怎麽迴事,我要你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講出來!為什麽不見了,其中緣由必須合情合理!”


    周子俊調整了坐姿,開始將段埋在記憶深處20年故事娓娓道來。


    “我爸犧牲的時候,我隻有5歲,那個時候我對死並沒什麽理解,但是記得很清楚,那些日子全家上下的人每天都以淚洗麵。


    “現在父母,其實是我伯父母。我爸走了不久,我媽也不見了。那個時候媽媽就是天,看不見她我就一直哭直鬧,後來奶奶說,我媽受不了刺激,跟著我爸走了。”


    秦念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從沒有想過,周子俊會有這樣一段過去。那麽小就有這麽深得記憶,雖然他說的是那樣雲淡風輕,可是在每個孩子最無憂無慮的時候,他卻承受了他們從來想像不到的痛苦。


    “新環境,本是伯父母人變成了父母,嗬,”周子俊閉上眼睛苦笑,“會覺得,如果不聽話,就會被趕出去,如果不聽話,連伯父母都不會要。”


    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情緒埋得那麽深,原來是怕沒有人喜歡沒人要,隻留給大家絲笑意,讓所有人都以為他紳士、淡然。那時候他還那麽小,那種瞬間父母雙亡心情,他要如何承受?


    秦念眼淚完全失控了樣往下掉,因為怕影響開車,趕緊用手抹去眼淚,可卻怎麽也止不住,眼前片模糊。


    周子俊遞了抽紙給,安慰說:“我們在路上,這樣很沒有安全保障,乖,別哭。”


    秦念從周子俊手裏接過紙巾擦拭了眼角,吸吸鼻子,“你居然還笑。”


    “那不然呢?習慣了,所以無所謂。”


    習慣了……無所謂……他雲淡風輕讓人心疼。


    “可是,剛剛不是說,你媽最近才去世嗎?該不會是編故事騙我眼淚吧?”雖然知道周子俊不可能那麽無聊,可事情明明就是前後矛盾。


    “我媽沒死,是他們騙了我。我一直信以為真,隻是一直不明白,頭天晚上還哄我睡覺媽媽,第二天卻不見了。後來絲語偷偷聽見父母說話,又偷偷告訴了我。原來我媽沒死,去了國外。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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