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應該是正文最後一章了,洞房花燭外加恢複記憶


    第116章 合·其八


    顏珣登基之後, 嚴控宮中用度,減免稅賦,更是將當朝官員從一品大員到九品小官好生考校了一番, 能力不足以勝任官職者,或左遷,或罷免;收賄受賄者, 按數額論處;有欺壓百姓、侵占良田等劣行者, 亦不姑息;旁的品行不端,但無大錯者, 便敲打一番。


    一時間,政通人和, 河清海晏。


    天玄元年,春,《男妻法》頒布, 此法規定上至天子下至平民全數可娶男子為妻, 且男妻身份地位等同女妻, 其中細則更是定了嫁娶之禮、合離之法。


    芸朝本就不好南風, 加之男子不可延綿子嗣, 故而此法頒布之後, 少有男子與男子行嫁娶之事,偶有男子出嫁, 定然會淪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譏諷其與出賣皮肉的小倌無異。


    及至天玄二年,男子之間的嫁娶之事雖遠少於男女之間的嫁娶之事, 但已並不如何惹人非議。


    這年八月,當朝被逼著娶後納妃的顏珣直言要娶其授業恩師蕭月白為後,為一眾朝臣所反對,顏珣舌戰群臣,力排眾議,令翰林康大人當朝擬旨,封蕭月白為後,折吉日大婚,並依《男妻法》循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親迎之禮。


    白露當日,顏珣年十八,迎娶蕭月白。


    顏珣與蕭月白在一眾朝臣麵前祭過天地,行過眾多繁瑣之禮後,便結作了夫夫。


    一眾朝臣跪拜慶賀,又有煙火乍響,頃刻間,漫天花團錦簇,璀璨奪目。


    顏珣聽聞煙火聲,頓覺後腦勺隱隱作痛,勉強凝了凝心神,又由侍女引著換下冕服,改穿喜袍,才入了喜房去。


    喜房之內,滿眼俱是喜慶的火紅,他心下忐忑,越過諸多火紅紗幔、喜花才行至蕭月白麵前。


    蕭月白端坐於床榻旁,頭顱低垂,眉眼被一張紅蓋頭掩得結結實實。


    蕭月白方才並未蓋上紅蓋頭,現下不知為何卻蓋上了。


    顏珣略生疑惑,執起喜秤欲要將那紅蓋頭挑了去,手指卻是打起了顫來。


    他屏氣凝神,好容易才將紅蓋頭揭了去,紅蓋頭一除,他便就著喜燭的火光將蕭月白看了分明。


    蕭月白竟是上了妝,他原就生得昳麗,傅粉施朱之後,麗色更盛,但這麗色卻無半分女氣,反是透出凜然之意,令人縱使被他勾走了全副心魂,亦不敢生出半點輕薄之心。


    “先生……”顏珣低低地喚了一聲,撲到蕭月白懷中,“先生,你竟當真塗脂抹粉與我看……我卻讓先生等了近兩年才娶先生為後,我著實是對先生不起。”


    蕭月白去尋師遠虜那日,顏珣曾問蕭月白可是塗了唇脂,唇瓣才這般嫣紅,顏珣在蕭月白的應允下,將蕭月白點朱了似的唇瓣磨蹭了一番,卻磨蹭不去半點,當時蕭月白便允諾待顏珣坐上帝位之後,要塗脂抹粉與他看。


    蕭月白粲然一笑:“阿珣,於我而言,塗脂抹粉與你看並無不妥,至於娶我為後之事……”


    他垂首吻住了顏珣的眉心:“阿珣,天子娶後乃是國之大事,你要娶我為後甚是艱難,不過耗費短短兩年光陰已極為不易,我心中十分歡喜,你自責作甚麽?”


    “那我們便飲合巹酒罷。”顏珣從蕭月白懷中起身,歡快地去取了合巹酒來,又將其中一盞遞予蕭月白。


    蕭月白接過合巹酒,與顏珣一道飲盡。


    倆人飲罷合巹酒,蕭月白吻上了顏珣的唇瓣,顏珣亦乖巧地伸手攬住了蕭月白的脖頸,又啟唇,任憑蕭月白探入。


    蕭月白從顏珣唇齒間嚐到了方才那合巹酒的滋味,這酒半點不烈,但他卻直覺得自己已然醉得一塌糊塗。


    他伸手去解顏珣身上的喜袍,堪堪解開外衫,他卻陡然窺見顏珣眉間盡蹙,緊闔的眼簾之下,細密的羽睫戰慄不止,稍稍咬著下唇,額角更是泌出了一層薄汗。


    他複又為顏珣將外衫穿了妥當,才將顏珣攬到懷中,安撫地輕拍著顏珣的背脊,柔聲道:“阿珣,你可是心中緊張?我們今日便不行那雲雨之事了罷。”


    接吻間,顏珣的後腦勺疼得厲害了,幾乎要爆裂開來,疼痛沿著經絡蔓延開去,彈指間,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蕭月白聲音輕柔,可一鑽入他耳中,居然如同雷聲乍響,他拚命地欲要吐出言語來,卻隻喉間顫動。


    他登時覺著天旋地轉,滿眼的火紅將他的思緒牽引至一襲嫁衣,那嫁衣被內侍放置在一旁,他不願瞧上一眼,不久後,為他做嫁衣的那人逝世,他命人挖空了玉枕,將那人的骨灰盛於其中,每夜將玉枕連同那嫁衣抱著入眠。


    ——那人是誰?是誰!


    “阿珣……”蕭月白忽覺顏珣這副情狀恐怕並非緊張所致,而是身體有恙。


    他將顏珣抱到床榻之上,方要揚聲命人喚太醫前來診治,卻猝然見得顏珣睜開了雙目來。


    顏珣目中盡是空茫之色,落在蕭月白身上的視線亦是無半點溫度。


    蕭月白一怔,一個念頭從腦中竄起:莫非……莫非……


    顏珣目中終是盛了情緒,這情緒甚為濃烈,又極其複雜,蕭月白心思大亂,全然無法解讀。


    顏珣抬眼望住了蕭月白,嗓音沙啞:“蕭相,孤……”


    話語未盡,顏珣竟是昏死了過去。


    蕭月白渾身驟冷,他伸手探了下顏珣的額頭,立刻揚聲喚道:“傳太醫!”


    未多時,寧太醫便來了,他為顏珣診過脈後,思量著用詞,恭聲朝身著嫁衣的蕭月白稟報導:“皇後,陛下他不過是情緒過於激動才昏睡了過去,並無大礙。”


    蕭月白頷首,又道:“寧太醫,你且看看陛下後腦勺的傷處。”


    寧太醫伸手探到顏珣後腦勺的那處凸起,又聽得蕭月白問道:“這傷處可會使得記憶受損?”


    寧太醫迴憶道:“這傷處便是由微臣為陛下診治的,應當早已痊癒了才是,但皇後若是要問這傷處是否會使得記憶受損,微臣卻是不敢斷言。”


    蕭月白擺擺手道:“我知曉了,你且退下罷。”


    寧太醫走後,蕭月白坐在顏珣床榻前發怔,從顏珣方才的模樣看來,顏珣如同自己推測的一般,已然重活了一迴,但由於後腦勺受傷的緣故,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而如今……如今顏珣已恢複了記憶,待顏珣醒來後,將會如何?


    上一世的顏珣視他為無物,甚是厭惡他的親近。


    這一世的顏珣雖將他娶作了皇後,但恢複記憶之後,可是會一如上一世一般待他?


    蕭月白苦笑一聲,闔了闔眼,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自己身上火紅色的嫁衣,放眼過去,這偌大的寢宮內處處盈著喜氣,無一處不沾染著火紅色,著實是紮眼得很。


    許阿珣醒來會憎恨我罷?


    憎恨我趁他失憶,誘哄他娶我為後。


    蕭月白胡思亂想著,又忍不住去看顏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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