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白不由哂然一笑:“阿珣,你的《虎鈴經》念得如何了?”


    見蕭月白並無要誇獎自己的意思,顏珣哼著氣道:“不如何。”


    “不如何倒是我這個做先生的過錯了。”蕭月白牽了顏珣的手,令他在書案前坐了,又問道,“阿珣,你有何處不懂的?”


    “我每一處都不懂。”顏珣憤憤地道,“我討厭先生,最討厭先生了……”話語未盡,他的氣勢低落了下來,“先生都不誇獎我。”


    蕭月白一手覆在顏珣肩上,一手挑起顏珣的下頜,一雙桃花眼中流光溢彩,不緊不緩地啟唇道:“阿珣,你且闔上眼去。”


    顏珣方一闔上眼,唇上驟然一熱,待他動情地鬆開唇齒,卻有一冰涼之物從蕭月白口中渡了過來。


    顏珣一怔,不慎將此物吞了下去,險些卡住了喉嚨。


    “阿珣,你無事罷?”蕭月白急急地拍著顏珣的後背為他順氣。


    待顏珣緩過氣來,那物已化在了他口中,他仰首望住了蕭月白,興奮地道:“先生,是冰塊!”


    冰塊貯藏不易,須大量人力物力,故而極其少見。


    蕭月白撫過顏珣的眼簾,垂下首去,無比繾綣地含住了顏珣的唇瓣。


    顏珣喜歡與蕭月白接吻,唇瓣被蕭月白或重或輕的吸允著,腰身一下子便軟了去。


    倆人吻了許久,蕭月白才鬆開顏珣,他凝望著顏珣這副雙目迷濛,唇瓣微翕,麵頰酡紅,吐息不定的模樣,含笑道:“我的阿珣在詩會中拔得了頭籌,當真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我便免去你今日的功課可好?”


    “好。”顏珣抱緊了蕭月白的腰身,“那先生陪我用晚膳罷,先生已有兩日未曾陪我用過晚膳了。”


    蕭月白麵生歉然,方要致歉,卻有叩門聲乍響:“殿下、蕭先生,點心已備好了。”


    “那便送進來罷。”蕭月白粲然一笑,“阿珣,那點心便當做我予你的獎賞罷。”


    蕭月白原就生得昳麗,這一笑,一雙桃花眼中更是仿若攏著萬千光輝,又隱隱約約有勾人的濃艷,引得顏珣下意識地將左手覆在了蕭月白額上,一寸一寸地向下磨蹭,同時嘆息著道:“我的先生生得真是好看。”


    蕭月白生出了自己似乎在以色侍人的錯覺,任由顏珣磨蹭著,吐息全數輕拂在顏珣掌心:“我的阿珣生得是端麗雅致,隻一眼,便令我丟了心神。”


    不多時,一侍女便端著一食案進來了,她窺見顏珣麵有酡紅,還以為是氣溫過高所致,但今日顯然較前幾日涼快了一些,前幾日也不見顏珣這般模樣。


    她將食案上的點心一一端了出來,置於桌麵之上,便滿目疑惑地退了出去。


    蕭月白倚在窗前,迴過首去,朝顏珣笑道:“阿珣,快些過來用點心罷。”


    顏珣卻是向著蕭月白張開了雙手,撒嬌道:“我要先生抱我過去。”


    蕭月白又是無奈又是甜蜜,行至顏珣麵前,將他打橫抱起。


    顏珣乖巧地勾住了蕭月白的脖頸,雙足輕晃著,由著蕭月白將他放在一矮凳上。


    他一坐下,便端起其中一碗點心,奇道:“先生,這是甚麽?”


    蕭月白執起調羹,舀了一勺,送到顏珣唇邊,顏珣張口吃了,眉開眼笑地道:“又冰又甜,很是可口,先生是命人將寒瓜與冰塊一道攪碎了麽?”


    蕭月白誇獎道:“我的阿珣當真聰慧,一嚐便知。”


    話音尚未落地,顏珣卻搶過蕭月白指尖的調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吃罷半碗,他抬眼望住蕭月白:“先生,你不吃麽?”


    蕭月白心知顏珣覬覦他那碗未曾動過的寒瓜碎冰,便將瓷碗往顏珣麵前一推。


    顏珣將自己的那碗吃完了,又裝模作樣地吃了一塊馬蹄糕、火茸酥餅,才去吃蕭月白的那碗寒瓜碎冰。


    隻可惜,還未吃上半碗,卻被蕭月白奪了去。


    他眼巴巴地望著蕭月白,可憐兮兮地喚道:“先生……”


    蕭月白將那碗寒瓜碎冰放遠了些,解釋道:“阿珣,這寒瓜性寒,冰塊亦是寒物,不宜多食。”


    說著,他拈起一塊水晶綠豆糕,軟聲哄道:“阿珣,吃水晶綠豆糕罷。”


    “好罷。”顏珣就著蕭月白的指尖,小口小口地咬著水晶綠豆糕。


    忽地,卻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竄進了門縫之中,而後,叩門聲響起,又有一人恭聲稟報導:“殿下,陛下病重,怕是……”


    顏珣一滯,淡淡地道:“駱潁,你且下去罷,我知曉了。”


    說罷,他將最後一口水晶綠豆糕收入口中,眼簾低垂,以額頭蹭了下蕭月白的手背,半晌方道:“先生再餵我吃一塊水晶綠豆糕罷。”


    蕭月白又餵著顏珣吃了一塊水晶綠豆糕,卻陡然見得顏珣目生迷惘。


    顏珣撲到蕭月白懷中,整張臉埋在蕭月白頸窩,悶聲道:“先生,皇兄死前曾與我說,之所以我幼時受盡了欺辱,便是由於父皇的縱容,父皇明知皇兄欺辱我,卻不加製止,以致於後來連稍有資曆的侍女、內侍都敢欺辱於我……”


    他稍有哽咽:“父皇素來待我不好,又為那陳氏少年要將我推出午門斬首。他是我生身之人,我卻忍不住對他生出了恨意來。但他若是死了……我想我還是會有些傷心的罷。”


    蕭月白輕撫著顏珣毛茸茸的後腦勺,低聲道:“阿珣,我雖不願見你傷心,但你若是傷心了,便抱著我哭罷。”


    當夜,文帝昏迷不醒,由寧太醫餵了兩顆還魂丹,又灌下了不知多少名貴湯藥,方才在第三日子時轉醒。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阿珣就要登基啦,撒花


    第115章 合·其七


    文帝雖是醒了, 湯藥卻是再也斷不得,莫要說上朝理政了,連批閱奏摺的氣力都無, 立太子一事便顯得愈發急迫起來。


    時近白露,文帝時隔半月,勉強由李疇扶著上了朝去, 他端坐於龍椅之上, 麵無人色,神色頹唐, 身上華貴的龍袍鬆垮至極,好似其中包裹著的僅僅是一層附著人皮的白骨, 並無一點活肉。


    他以幾乎睜不開的雙眼居高臨下地將眾朝臣一一掃視了一番,其後輕咳一聲:“便立二皇子顏珣為太子罷。”


    一眾朝臣皆知文帝不喜顏珣,不禁懷疑是否是韓貴妃以及韓婕妤向文帝灌了甚麽迷魂湯, 才哄得文帝要立顏珣為儲君。


    文帝沉屙難愈, 無法久坐, 全然顧不得朝臣所想, 低聲朝李疇道:“扶孤迴去。”


    李疇應諾, 扶著文帝方才走出一步, 卻聞得那鎮國公道:“陛下,二皇子顏珣論出身, 論才能,論德行,皆不如三皇子顏玘, 何不如立三皇子顏玘為太子?”


    文帝啞聲道:“玘兒前幾日來看望孤,孤曾問過若是孤封他為太子,他可願意,他卻是當麵推辭了,直言他遠不及他二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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