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韞蹲下身去,摸了摸幼犬粗糙的皮毛,不舍地道:“今日起便無人餵你了,你可勿要餓死了。”


    師遠虜見不得褚韞這副傷感模樣,不由催促道:“褚韞,走罷。”


    褚韞仰首望住師遠虜,突然不滿地道:“旁的雞骨頭當真是浪費了。”


    話音還未落地,他忽覺掌心一熱,一低首,隻見那幼犬正舔舐著他的掌心。


    他抬手將幼犬抱在懷裏,良久,才將幼犬放迴地麵,聞了聞掌心,含淚道:“好髒,是雞骨頭與口水的味道。”


    褚韞一步三迴頭地隨師遠虜上了馬車,在師遠虜身側坐了,聽了約莫半個時辰的馬蹄聲,踟躇再三,方戰戰兢兢地問道:“將軍,疼麽?”


    師遠虜久經沙場,莫要說這等小傷了,縱然是險些丟命的重傷都受過不下十迴,褚韞心知自己此番關切乃是看輕了師遠虜,但著實是按捺不住,才破口而出。


    師遠虜瞥了褚韞一眼,淡淡地道:“不疼,區區小傷罷了。”


    褚韞見師遠虜未曾動怒,幼小的身子試探著往師遠虜身上靠了靠,師遠虜任由褚韞倚靠,須臾之後,褚韞安心地闔上眼小憩,卻猝然有一物柔柔軟軟地跌落在他手背。


    他睜開眼,見是一張帕子,同時,與自己手臂皮肉相抵的師遠虜的嗓音拂在了耳畔:“不是很髒麽,你擦擦罷。”


    褚韞將手心擦拭了一番,而後珍之重之地將帕子藏到了懷裏。


    帕子與心口皮肉隔著不過兩層料子,褚韞心底升起隱秘的歡喜來,又頓覺羞澀萬分,好似他對師遠虜的情意已暴露於天下。


    他小心翼翼地窺了眼師遠虜,見師遠虜並無異樣,又偷偷地向坐在他麵對的蕭月白與顏珣望去。


    顏珣並未覺察到褚韞的視線,他略略垂著首,雙手絞在一處。


    蕭月白朝褚韞微微一笑,隨即將右手附到了顏珣絞緊了的手上,柔聲問道:“阿珣,你怎麽了?”


    顏珣仰起首來,凝望著蕭月白,坦率地道:“我想抱先生,但又怕會弄髒了先生的衣衫。”


    蕭月白不覺失笑:“那便由我來抱你罷。”


    說罷,他將顏珣攬到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拂過顏珣的背脊,顏珣雙手握拳,臉埋在蕭月白肩窩,滿足地汲取著蕭月白身上的油墨香氣。


    第81章 承·其三十三


    趙家先祖貴為五位開國大臣之一, 身份顯赫,曆史上出過多位權臣、皇後,連文帝的曾祖母都出身於趙家。


    趙家的現任家主喚作趙曦, 年過不惑,生得是溫文儒雅,風度過人, 這趙曦官拜丞相, 乃是當今趙皇後的堂兄,太子顏璵的堂舅。


    這日朝會, 他當著一眾朝臣的麵,被文帝明裏暗裏地責備了一通, 他麵上雖是不顯半分,心裏卻是定了要將文帝除去,再扶顏璵上位的心思, 顏璵原就是太子, 隻消文帝駕崩, 顏璵繼位一事即是名正言順, 而顏璵不過是個沉迷於酒色的庸才, 想必用不了幾年的辰光, 身子定會被酒色掏空,一命嗚唿, 到時他趙家便可取顏家而代之。


    散朝後,他一麵溫和地與朝臣寒暄,一麵施施然地往宮外走。


    堪堪行至宮外, 方上得轎去,他卻聽得一心腹來報:“大人,之前派去行刺師遠虜的刺客全數折損,無一存活,師遠虜、褚韞倆人據報正與二皇子顏珣以及蕭月白往宮裏趕。”


    師遠虜威名震耳,不容小覷,故而趙曦派去的刺客乃是他刻意挑選的,這十五人俱是足以一敵百的頂尖高手,未料想,不過片刻功夫,竟然被師遠虜斬殺殆盡,師遠虜此人著實是棘手。


    兩年前,師遠虜被文帝罷免,趙家從中出了不少力氣,而今,如何能放虎歸山?至於顏珣、蕭月白倆人對自己亦是妨礙,不如一道除了。


    趙曦淡淡地吐出一個字來:“殺。”


    心腹恭聲道:“屬下領命。”


    那廂,顏珣乖巧地伏在蕭月白懷中,闔著眼,雙手握拳,一雙手臂分別搭在蕭月白腰身兩側。


    顏珣的手握得極緊,手背上的青筋盡數暴起,肌膚緊繃,細瘦的手骨幾乎要破開皮肉,一躍而出,蕭月白窺見此狀,便知顏珣心下懼意未消,顏珣不過是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從未見過這許多觸目驚心的死屍,縱然他心誌早熟,不曾失態,但到底還是無法在這樣短的時間內緩過氣來。


    蕭月白不知該如何安撫顏珣,索性一手扯過皮毛,將倆人遮了個嚴實,而後,垂首吻了下顏珣的眉心。


    顏珣立刻睜開雙目,黝黑的瞳仁怔怔地望住了蕭月白,四目相接,蕭月白一雙桃花眼中霎時流光溢彩,顏珣下意識地又闔上了眼,唇瓣輕顫,聲若蚊吶地道:“先生,吻我。”


    蕭月白依言,張口含住了顏珣的唇瓣,輕咬舔舐,惹得顏珣原就與蕭月白相貼的身子,不斷地磨蹭起來,直要與蕭月白再親近些。


    蕭月白顧忌師遠虜、褚韞倆人在場,吻了須臾,便鬆開了顏珣,欲要鑽出皮毛去,額頭方才觸到柔軟的皮毛,顏珣那較皮毛柔軟許多的唇瓣卻是主動貼覆了上來。


    外頭陽光明媚,馬車裏稍顯昏沉,皮毛內更是晦暗一片,在接吻間,顏珣腰身酥軟,如一株菟絲花一般纏在蕭月白身上,羽睫顫抖不止,因要拚命壓下低吟的緣故,他目中水光泛濫,眼尾通紅,端麗雅致的眉眼不知何時竟起了誘惑之意。


    蕭月白被顏珣所惑,直吻得顏珣再也受不住了,才不得不鬆開了顏珣,轉而含住了顏珣的耳垂,又將攬著顏珣腰身的手緊了緊。


    顏珣一張臉伏在蕭月白心口,粗粗地喘著氣,喘息聲迴蕩在狹窄的皮毛之下,利落地侵入了蕭月白一寸寸的皮肉,催得他心如擂鼓,頓覺全天下隻餘下自己與顏珣倆人,旁的人事物絲毫不複存在。


    顏珣全然記不得師遠虜以及褚韞尚在對麵,他麵頰滾燙,吐息灼熱,心底滿是歡喜,但同時卻又憎恨起了自己的軟弱來,不過是瞧見了十數具屍身罷了,自己居然便生了懼意,當真是膽小至極。


    “阿珣。”蕭月白附在顏珣耳邊低喚了一聲,便放開了那柔軟的耳垂,鑽出了皮毛去,恰是這時,原本行得十分之平穩的馬車卻陡然劇烈地顛簸了起來,蕭月白不願被旁人瞧見顏珣麵頰嫣紅的模樣,以皮毛將顏珣遮嚴實了,又一手輕撫著顏珣的背脊。


    顏珣被蕭月白輕撫著,心下對自己的憎恨褪去,由於適才被蕭月白吻了一番,他心下安定,加之身在蕭月白懷中,並未對馬車的顛簸有甚麽反應。


    蕭月白覺察到顏珣周身的皮肉鬆懈了下來,稍稍安心,卻聽得對麵的師遠虜問道:“為何要行此路?”


    “師將軍,縱使你將刺殺你的十四人,監視情況的一人盡數斬殺,但你既然已被趙家盯上了,為妨趙家留有後手,我們斷不能行近路前往宮中。”蕭月白解釋道,“此路雖然費時,但到底安全些,至於近路,我已另派人前去了。”


    褚韞聽聞此言,撇撇嘴道:“我們將軍才不懼那些烏合之眾,何須要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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