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珣現下甚為依賴他,既然隻提到他喚其為“阿珣”,定當未曾聽到旁的囈語。


    他稍稍鬆了口氣,卻聽得顏珣氣悶地道:“倘若先生喚我名諱是不合規矩,那我親耳聽到先生在睡夢中喚我名諱,我該當如何懲罰先生以正規矩?我為皇子,先生為庶民,先生日日與我同榻而眠,我該將先生如何?先生曾親吻於我,又是否是以下犯上?”


    聽得顏珣一連串的控訴,蕭月白不由失笑道:“殿下要將我如何?”


    顏珣捉起蕭月白的右手狠狠地咬住了肌理細膩的手背,牙齒嵌在皮肉之中,哼氣道:“我要罰先生三日不許用膳,我要罰先生三日不許沐浴,我要罰先生念一百本話本與我聽……”


    顏珣一時想不出旁的懲罰來,鬆了蕭月白的手背,炸毛的幼獸似的,轉而咬住了蕭月白的鎖骨,委委屈屈地道:“先生,先生,喚我‘阿珣’。”


    蕭月白揉著顏珣毛茸茸的後腦勺,從善如流地笑道:“阿珣,起來罷。”


    “好罷。”顏珣滿足地聽得蕭月白喚他“阿珣”,又舔舐了下自己留下的齒痕,便歡快地從床榻之上蹦跳了下去。


    眼前的顏珣當真無半點前一世的樣子,許顏珣原就是這般模樣,隻是前一世他對自己甚是厭惡,才視自己為無物的罷。


    蕭月白胡思亂想著,亦起身穿衣。


    倆人洗漱過去,便去了飯廳,廚娘已備好了早膳,不多時,便將早膳送了上來,分別是芹菜肉餡大餛飩、蔥花雞蛋煎餅以及紫薯芝麻球。


    顏珣將一個芹菜肉餡大餛飩一口吞下,又啃了口蔥花雞蛋煎餅,便伸長了脖子望著窗外,含含糊糊地道:“先生,先生,我們去堆雪人罷。”


    “阿珣,吃慢些,小心別噎著。”蕭月白戲謔道,“積雪又不會在一時半會兒便化幹淨了。”


    顏珣瞪了蕭月白一眼,狼吞虎咽地將早膳用罷,也不管蕭月白還吃著紫薯芝麻球,便扯著蕭月白往花園去。


    蕭月白年幼之時,忙於念書考取功名,玩耍的時候甚少,從未堆過雪人,顏珣亦未曾堆過。


    蕭月白望著眼前一地白茫茫的積雪與在寒風中輕輕搖晃的玉樹瓊枝,為難地笑道:“阿珣,你知曉這雪人該如何堆麽?”


    顏珣搖首道:“我也不知。”


    蕭月白提議道:“我們便先將雪堆在一處罷。”


    “便先如此罷。”顏珣指了指那已凍住了的一池碧水道,“我們將雪人堆在池畔罷。”


    說罷,顏珣取過一旁的花鏟,將雪鏟到池畔去,雪還未堆積起多少,卻有一隻雪球急急地直衝他的麵門而來。


    顏珣閃躲不及,被雪球擊中了額角,雪球爆裂來開,落了他滿臉,他將碎雪抹去,望著不遠處的蕭月白,委委屈屈地道:“先生,你又欺負我。”


    蕭月白見顏珣這模樣,欺負他的心思更盛,笑道:“那又如何?我就是欺負你,你倘若不服,不如來反擊罷?”


    話音尚未落地,便有一個雪球朝著蕭月白飛奔而去。


    卻原來,顏珣趁著蕭月白適才說話的時候,已暗暗地將手伸到背後,捏出了一個雪球來。


    蕭月白側身閃過,取笑道:“阿珣,你怕是打不中我罷。”


    顏珣接連丟出五個雪球,居然連蕭月白的衣袂都未碰到半分,他索性抓著一個雪球向著蕭月白疾步而去。


    蕭月白拔腿便跑,跑出數步,直覺得自己幼稚得緊,他已年過弱冠,此番舉動卻與孩童無異。


    但被顏珣追逐卻極是有趣,幼稚便幼稚罷。


    忽地,身後卻失去顏珣的腳步聲,蕭月白迴首瞧了眼,便是這一眼予了躲在一旁的顏珣機會,下一瞬,一個雪球便直直地打在了蕭月白麵上。


    蕭月白抹去麵上的碎雪,苦著臉道:“好疼啊。”


    顏珣見狀,焦急地奔到蕭月白麵前,踮起腳來,抬手覆到蕭月白麵上,關切道:“先生,當真很疼麽?”


    蕭月白羽睫輕顫,伏在其上的碎雪即刻簌簌而下,他本就生得昳麗,在碎雪的映襯下更是麗色無匹,裸/露在外頭的肌膚白得紮眼,輕易地便將碎雪比了下去,一雙桃花眼顧盼間,風情流轉,其下的那雙唇瓣受了凍之後,愈加嫣紅,如同塗了上好的唇脂似的。


    顏珣驟然怔住了,覆在蕭月白麵上的右手下意識地擦過那嫣紅的唇瓣。


    那唇瓣卻是微微張了開來:“疼得厲害,阿珣,你要如何安慰我?”


    溫熱的吐息似乎纏了些桃花香氣,熨帖在顏珣指腹,驚得顏珣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那後頭卻是一處裹了銀裝的假山,蕭月白怕顏珣受傷,急急地伸手將顏珣攬在懷中。


    顏珣下意識地一掙,兩個人瞬間失了平衡,便齊齊陷進了雪地裏頭。


    “阿珣,你無事……”蕭月白還未說完,壓在他上頭的顏珣卻是覆下唇來,逼得他將未盡的話語全數吞咽了下去。


    顏珣年紀尚小,且無人教導,還不知該如何接吻,隻將自己的嘴唇貼住蕭月白的嘴唇,片刻後,便鬆了去,望住蕭月白:“先生,你勿要欺負我了,我們去堆雪人罷。”


    “我何時欺負你了,分明是你欺負我才是。”蕭月白心滿意足地以指尖劃過唇瓣,又覆住麵頰,故作痛苦地道,“當真是疼得厲害。”


    顏珣撥開蕭月白的手指,低首吻了下那片皮肉,又吹了口氣:“痛痛飛飛,痛痛飛飛,痛痛飛飛……”


    蕭月白哭笑不得:“阿珣,你這是在哄三歲孩童麽?”


    顏珣從蕭月白身上蹦跳起來,又拉住了蕭月白的手,催促道:“先生,我已哄過你了,你快些起來罷。”


    “好罷。”蕭月白順勢自地麵上起身,拍去顏珣與自己身上沾染的碎雪,便一道堆雪人去了。


    倆人先將雪堆積在一處,滾了一個大些的雪球,又滾了一個小一些的雪球,便將小雪球搬到大雪球之下,而後,顏珣望著這甫堆好的雪人,悶悶地道:“先生,這個雪人半點無雪人的樣子。”


    “阿珣,你等我會兒。”蕭月白言罷,便去庖廚取了一根紅蘿蔔,又迴房中取了一頂荷葉巾來。


    不多時,他迴到花園之中,垂首吻了下蹲在雪人前的顏珣的額角,便將荷葉巾戴在了雪人的頭頂上,又以紅蘿蔔作雪人的鼻子,接著折了一截枯枝作雪人的嘴,末了,拾了兩塊黑色的石頭作雪人的雙眼。


    見雪人終是像模像樣了,蕭月白笑道:“阿珣,你瞧這樣如何?”


    久未得到顏珣的答覆,他側首一瞧,竟見顏珣雙目含淚,“阿珣,你哭甚麽?是我這雪人太過難看了麽?”


    顏珣撲到蕭月白懷中蹭了蹭,不言不語,隻淚水不住淌落,淚水滾燙,一路淌到蕭月白心髒,燙得那暗紅色的髒器霎時軟成了一汪春水。


    蕭月白輕撫著顏珣的背脊,柔聲道:“阿珣,你有何委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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