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珣半醉了,華麗的辭藻全數忘了幹淨,唇齒間隻餘下好看兩字。


    蕭月白從不自矜容貌,但對於顏珣的誇讚卻是極為受用。


    他望著顏珣端麗雅致的眉眼,笑道:“殿下……”


    他方吐出倆個字,顏珣竟抱住了他的腰身,又仰首道:“先生,吻我。”


    蕭月白怕情不自禁地冒犯了顏珣,在顏珣十五歲生辰當日吻過顏珣後,便再也未曾與顏珣接吻。


    而今聽得顏珣的話語,他不由心搖意動,即刻覆上了顏珣的雙唇,顏珣的雙唇還殘留著些許甜酒氣,隻這輕輕一觸,便好似將蕭月白也醺醉了去。


    蕭月白勉力鬆開顏珣,顏珣卻指了指眉心,口齒不清地道:“先生,這裏也要。”


    蕭月白便輕吻了下顏珣的眉心,顏珣依次又點了眼簾、麵頰、鼻尖、下頜、耳垂,蕭月白便將這幾處一一吻了一遍,雖不過是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卻使得蕭月白藏匿於皮肉之下的心髒顛簸不止,顏珣與他這樣親近,竟較前一世,他肆意撫摸顏珣的身子,侵入顏珣的口腔更為令他快活。


    顏珣被蕭月白親吻了一遍之後,便伏在蕭月白懷中蹭了蹭,又細細地打起了唿嚕來。


    蕭月白將顏珣打橫抱起,送到床榻上,脫去外衫,又扯過棉被來為他蓋上。


    隨後,蕭月白便迴到桌案前,不緊不緩地飲著自己的那盞甜酒釀。


    忽地,顏珣又驚又喜的聲音在他身後乍響:“先生,先生,下雪了。”


    蕭月白抬起首來,透過窗欞一望,外頭果真已落起了細碎的雪來。


    顏珣好似清醒了,他從床榻上跳了下來,蹦到蕭月白身側,揪住蕭月白的衣袂道:“先生,我們去看雪罷。”


    蕭月白無法,隻得隨顏珣去了,倆人到了一石亭子之中,顏珣未曾記得披上外衫,蕭月白便用自己的外衫將顏珣裹了起來。


    顏珣順勢依偎在蕭月白懷中,恍惚地道:“我年幼之時,一日,下起了雪來,便大著膽子纏著母妃與我去賞雪,母妃嫌我粘人,便索性打了我一頓鞭子,直打得我須得臥床,再也纏不得她,她才停手。我躺在床榻上,便想著定要趕在雪化之前好起來,既然母妃不願與我一起賞雪,隻我一人也是好的,許我還能堆個雪人玩,因此我便終日望著窗外白皚皚的雪地,盼著雪勿要停,雪停之後,我便盼著積雪化得慢一些,可惜直到窗外那臘梅上頭沾染的雪都化淨了,我都下不得床來,我傷心得想哭上一場,但我臥病這些日子,宮人送來的吃食甚少,我竟然連哭泣的氣力也無。”


    蕭月白心疼不已,攬緊了顏珣的腰身,柔聲道:“若是殿下願意,我年年都與殿下一道賞雪。”


    顏珣淡淡地續道:“後來,我便不賞雪了,因一下雪,我便會憶起當時的情形,那一頓鞭子當真是疼得厲害……”


    他停頓了下,仰首吻了下蕭月白的唇瓣,笑道:“但不知怎地,我適才一看到雪,便想同先生來賞雪。”


    蕭月白軟著嗓子道:“待雪積得厚一些,我與殿下一道堆雪人可好?”


    “嗯。”顏珣應了一聲,在甜酒釀的作弄下,又生了倦意,便將臉埋在蕭月白懷中睡了過去。


    蕭月白見顏珣昏睡,生怕他受涼,便抱著他迴了臥房去。


    臥房還未至,蕭月白卻聽得懷中的顏珣迷迷糊糊地道:“先生,你可不許耍賴……明日……明日我們一道去堆雪人……堆雪人……”


    聞言,蕭月白捏住了顏珣的鼻子,直得顏珣由於吸不上氣,手腳胡亂地掙了起來,他才放過了顏珣,笑道:“我從不耍賴,隻殿下才愛耍賴。”


    睡夢中的顏珣自是反駁不得,已在蕭月白懷中安穩地發出了均勻的吐息。


    第61章 承·十三


    顏珣轉醒之時, 外頭仍舊落著細碎的雪,許是昨日晚些落了一場大雪的緣故,雪已堆積了起來, 厚厚的如同棉絮一般,較他身上蓋著的棉被要厚實上許多。


    他正欲起身穿衣,卻因腰身被蕭月白扣著而動彈不得, 隻得迴首朝蕭月白道:“先生, 我要起身了,你鬆開我罷。”


    未料想, 蕭月白竟是下意識地將手扣得更緊了些,好似要將整隻手臂嵌進顏珣的腰身, 與這具他日思夜想的身子血肉交融。


    蕭月白的頭顱更是埋在顏珣肩上,含含糊糊地低喃道:“阿珣,你勿要對我視而不見, 我做了這許多, 決計不是為了謀朝篡位, 我不過是想與你親近一些罷了。”


    蕭月白聲量極輕, 顏珣隻聽得他喚自己“阿珣”, 旁的字句卻是一字都未聽清。


    這兩字拂在顏珣耳側, 催得他的麵頰不由有些發紅,蕭月白尚未清醒, 卻在睡夢中喚他“阿珣”,這樣親近,是因為蕭月白喜歡他罷?


    蕭月白溫熱的吐息全數墜落在他身上, 如同一張密密織就的網,將他團團圍住,他心下悸動,連腰身的疼痛竟然都意識不到了,怔忪良久,才勉強啟唇道:“先生,有些疼了。”


    蕭月白一聽得顏珣唿痛,登時從睡夢中驚醒,睜開雙目來,凝視著顏珣,急聲道:“殿下,你哪裏疼了?”


    顏珣蹭了蹭蕭月白的心口,眨巴著水光盈盈的雙目道:“先生,你的手太過用力了些,扣得我的腰身有些疼了。”


    蕭月白本欲褪去顏珣的褻衣,看看裏頭的那段肌膚可有被自己壓出紅印子來,但又唯恐如此做會冒犯了顏珣,隻得慌忙將顏珣鬆了開去。


    一被蕭月白鬆開,顏珣頓覺著周身寒氣瀰漫,霎時便輕易地漫遍四肢百骸,他不由渾身瑟瑟,遂可憐兮兮地撲到蕭月白懷中,蹭了又蹭,接著,仰首望住蕭月白撒嬌道:“先生懷裏好暖和。”


    蕭月白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由著顏珣在他懷中磨蹭片刻,才將顏珣略略推開了些,而後一麵伸手扯過中衣、外衫為顏珣穿上,一麵含笑道:“殿下,我們去外頭堆雪人罷。”


    殿下?蕭月白分明在睡夢中喚他“阿珣”,為何一清醒,卻生疏地喚他殿下?


    顏珣原不覺著蕭月白喚他殿下有何不妥,但聽得適才蕭月白喚他“阿珣”,他便覺著“阿珣”這兩個字從蕭月白口中吐出來,要較殿下兩字好聽上許多,明明是甚為尋常的兩個字,由蕭月白喚來,便似乎帶著些說不盡道不明的親昵。


    “‘阿珣’。”顏珣不滿地盯住蕭月白,“先生,喚我‘阿珣’。”


    聞言,蕭月白猝然一怔,笑道:“喚殿下的名諱怕是不合規矩。”


    顏珣癟癟嘴道:“我方才清清楚楚地聽得先生在睡夢中喚我‘阿珣’,怎地先生一醒卻直道不合規矩?”


    蕭月白適才夢到了前世的情狀,夢中的顏珣在與韓蒔說話,見他進來略略掃了他一眼,淡淡地喚了他一聲“蕭相”,便不再理會於他,他執拗地想看看顏珣何時才會理會他,便靜坐在一旁,不言不語。豈料,直至一個餘時辰後韓蒔告辭而去,顏珣都未曾理會他,反是看起了話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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