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珣聰穎好學,蕭月白布置的功課於他而言,極為容易,他這樣要求不過是想獲得蕭月白的縱容罷了。


    得了蕭月白的應允,顏珣眉開眼笑地道:“先生待我最好了。”


    顏珣不受韓貴妃與文帝疼愛,同異母兄弟亦不親厚,年幼時更是受盡欺淩,除卻韓蒔確實隻自己一人待他好,蕭月白思及此,承諾道:“終我一生,我都會寵著殿下。”


    顏珣尚且不知蕭月白的心思,但聽得此言,卻歡喜地從軟榻下一躍而下,在內室蹦蹦跳跳著,歡快得仿佛一隻得了一籮筐蔬菜瓜果的白兔似的。


    蕭月白注視著顏珣,不禁失笑,十四歲的顏珣在旁人麵前盡是一副喜怒難辨的模樣,唯獨在自己麵前這般幼稚,真真是令他滿足地心口幾乎能溢出粘膩的蜜糖來。


    顏珣蹦蹦跳跳著轉迴了蕭月白麵前,抓了蕭月白的兩隻手晃晃蕩蕩著,一聲一聲地喚著:“先生,先生,先生……”


    忽地,顏珣停止了幼稚的行為,迅速地鬆開了蕭月白的手,抬腳奔到了裏頭的臥房,取了一罐藥膏出來。


    “我為先生上藥罷。”見蕭月白頷首,顏珣抬手褪去了蕭月白的鞋襪,露出了雙足來,那雙足肌膚生雪,骨骼細膩,卻因腫脹不褪,線條略顯鈍澀。


    顏珣將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傷處,為使傷藥盡快吸收,又施了些氣力按壓著。


    顏珣一麵按壓著,一麵心疼地道:“皇兄下手這般兇狠,這筆帳我定要討要迴來。”


    蕭月白但笑不語,半晌,才啟唇道:“殿下,你可曾想過要坐上帝位麽?”


    那廂,周愜與內侍總管取了名冊來,費了約莫兩個時辰,方將後宮諸位娘娘身旁伺候的內侍一一核對了一遍,其中並無內侍失蹤亦或是死亡。


    倆人行至太子顏璵所住的東宮之時,內侍總管低唿一聲,跌倒在地,雙手捂住了小腹,滿麵痛苦之色,倒抽一口氣:“咱家……咱家……”


    第32章 起·其二十八


    內侍總管一跌倒在地,他懷中的各宮內侍名冊亦隨之“劈裏啪啦”地跌落下來。


    周愜俯下身去將內侍總管攙扶了起來,關切道:“總管大人怎地會忽生腹痛?”


    “咱家……咱家也不知……不知是為何……”內侍總管勉強擠出字句來,“不若明日……容咱家歇息一日,明日再去……東宮可好?”


    周愜望著東宮殿門,心下疑惑橫生,適才內侍總管尚且身體康健,為何在離東宮不過五十餘步之時,竟突然因腹痛倒地不起?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內侍總管故意做戲,以拖延去東宮核對內侍名冊的時辰?那屍身莫非是東宮之人?


    東宮門口的守衛已覺察到了此處的異狀,其中一人疾步走到周愜與內侍總管麵前,詢問道:“總管大人與這位大人來東宮有何事?太子殿下尚且臥病在床,不見外人。”


    內侍總管趕忙擺擺手道:“無事。”


    這內侍總管著實可疑,之前說話甚是艱難,現下卻這般迅速,且他瞧著那屍身的眼神亦不尋常。


    周愜猛然放開手去,那內侍總管卻也不即刻倒地,反是穩穩地站立著,甚至連雙手都忘了護在腹部。


    周愜嗤笑道:“總管大人不是腹痛難忍麽?這麽快便痊癒了麽?”


    內侍總管低唿了一聲,身體一歪,又要跌倒在地,卻被周愜按住了肩膀。


    周愜不屑地道:“總管大人,你已露了破綻,便不要再做戲了罷。”


    說罷,周愜朝那守衛道:“吾乃大理寺卿周愜,奉陛下之命徹查太子殿下遭投毒一案,勞煩將東宮之中所有的內侍聚在一處供我核查。”


    守衛一驚,答道:“奴才做不得主,待奴才前去請示太子殿下。”


    周愜喚住守衛:“太子殿下既臥病在床,你便不要打擾了罷。”


    守衛猶豫須臾,到底還是去向太子殿下請示了。


    周愜無法,為免得其中生了變故,揀起一地的名冊,便快步跟上了守衛,隻還未進得東宮,便被餘下的一眾守衛攔住了。


    片刻後,那守衛行至周愜麵前道:“太子殿下已準許周大人核查東宮內侍。”


    周愜一怔,心下暗忖道:莫非是我多疑了?那屍身其實與東宮毫無幹係?


    周愜迴首望了眼仍舊捂著小腹的內侍總管,內侍總管忍痛走到周愜身旁,朝那守衛道:“還不快些將東宮內侍全數召來。”


    守衛領命,不多時,東宮十五名內侍便立在了周愜麵前。


    周愜翻開名冊,將人一一點過,其中果真並無疑點。


    旁的內侍總管道:“咱家……咱家受不住了……可得……可得快些去歇歇了,周大人請自便罷。”


    周愜喚來倆衙役,將名冊交予倆衙役捧著,去三皇子顏玘、四皇子顏環宮中將內侍一一核查了,隨後又去了兵仗局、銀作局、浣衣局等八局,連冷宮都未漏下。


    直至夜幕降臨,星月爭輝,周愜都未查出一處疑點來,宮中在冊的內侍統共一千又三百二十一人,近日,其中十一人因犯了過錯遭杖斃,一人病死,這十二人未及銷去名冊,遭杖斃之人身上定有杖痕,病死的一人身材肥胖,亦與屍身絕不相同。


    那屍身究竟是何人?


    周愜為外臣,不便留宿宮中,見天色已晚,便急匆匆地往宮門趕去。


    他方要出得宮門,乍然聽得一人急聲喚道:“周大人且慢。”


    周愜迴首一瞧,卻是那仵作,仵作氣喘籲籲地將周愜請到一旁,抹去了汗水,壓低聲音道:“我仔細驗了,那屍身居然是死後才被閹割的。”


    當時,周愜見那屍身身著內侍所穿的灰藍色衣衫,又見其下/體不全,才斷定其乃是宮中的內侍,未料想,他一開始便出了差錯,他今日大費周章地將宮中的內侍核查了一番,竟是白費了功夫。


    那屍身死後才遭閹割,又被毀去容貌……


    周愜原本對屍身有兩點猜測,其一:拂雨殿內侍名冊為假,顏珣與內侍總管已然串通一氣,至少有倆個內侍應已遇害,這屍身便是其中一具,但其中有一疑點——顏珣與蕭月白皆不是蠢人,既要殺人滅口,何故不將拂雨殿的令牌從屍身上頭摘了去?其二:那具屍身是為嫁禍顏珣才故意被丟棄在鯉魚池的,如此那令牌便解釋得通了。


    倘若其二才是真相,毀去屍身容貌,更能增添顏珣的嫌疑,畢竟假使顏珣要殺人滅口,毀去其容貌,才更為合理些。


    那仵作打斷了周愜的思索:“這屍身已泡在水中倆日有餘,模樣與生前大為不同,故而,我一眼未曾瞧出其下/體的古怪。”


    周愜眉間盡蹙,問道:“死因為何?”


    那仵作答道:“死因為後腦勺的重創。”


    周愜別過仵作,趕迴大理寺去,方下得馬車,便急匆匆地趕往藏有霽藍釉白竹紋梅瓶與白色瓷瓶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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