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雲舒不會在皇宮一直待下去,盧臨溪管理後宮多年,早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手。正好,淮哥兒也到了成婚的年齡,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冊子,這些姑娘,都是我叫人觀察了許久的,也許能和淮哥兒誌同道合。即使道不同,這幾個女子,也是知書達理的,知道怎麽當好一個皇後。


    我也和淮哥兒安排了一些我死後的事宜,盧臨溪殉葬。


    可淮哥兒看著不太想成婚的樣子,雲舒也說這事太早了,我有些不悅,我的妻子不滿我的決策,我的兒子也開始脫離我的控製。


    我最終應了下來,一件小事而已,現在的我,也不能做什麽了。我的生命接近油盡燈枯,許是它結束的太快,我現在也不算老,我沒有父皇那般對死亡的恐懼,也沒有嫉恨自己孩子的年輕,淪落到猜忌孩子的地步。


    到底淮哥兒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雖然我總覺得他沒長大,但事實就是,他長大了,他有自己的思想了。


    我在這段時間過上了自己以前想要的生活的,雲舒會陪伴在我身邊,我們一家人會一起用膳,一起做飯,這還是真正意義上我第一次下廚房。


    幾個孩子,淮哥兒和芃芃都被雲舒教的生存技能滿滿,隻有年哥兒什麽都不會。


    淮哥兒是雲舒主動教的,芃芃是自己想學的,年哥兒,雲舒既沒有主動教,他自己個也不想學。雲舒說,淮哥兒必須什麽都會,芃芃自己想學,她說她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最低也要活成年哥兒這樣,不然她枉為母親。


    我聽到這話的時候,猛地想起那個女人,我的娘親,我曾經痛苦過,為什麽她要把我生下來,我在宮中活的何其艱難。她不配做母親麽?她還是配的,隻是她什麽都不會,她的籌碼太少,她唯一能為我奉獻的,隻有她自己的生命,用她自己的身軀為我擋雪。


    最後,我帶了雲舒上朝,二聖臨朝我聽過很多次了,以前覺得愚蠢,如今隻覺得,沒什麽不可以的,我可以,我的妻子也可以,這是我們兩個一起奮鬥來的成果。


    朝堂上鬧哄哄的,可惜我看不見了,隻能憑聲音判斷是誰在吵鬧。


    雲舒帶著我下朝,她說,她沒想過那個位置,叫我不要多心。


    我寧可她想,這樣她就不會隨隨便便離開皇宮,把幾個孩子都扔給我。而且,人總是會死的,即使雲舒後麵真的登基稱帝,我們的淮哥兒,不還是太子麽?


    我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矛盾裏,我想雲舒留在我身邊,順從,乖巧,我又覺得這樣的她太過無趣,還是有點刺的好,我想所有的事情都在我預想之內,我又覺得都是人,人就會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控製身軀,如何能控製思想。


    我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


    我的身體不允許我多想,到這個份上,我不在乎孩子們知道我看不見了,我想多和他們說說話,多和雲舒說說話。


    死亡平等地對待著每一個人,天子亦如是。那天夜裏,我突然醒來,外麵的月光灑進來,亮堂堂的,我愣了一下,發現自己能看見了,隻是朦朦朧朧的,看不清。


    我看見雲舒在我身邊,她安靜地睡著,我摸了摸她的臉,她居然一點衰老的痕跡都沒有,別說白發,一條皺紋都不見。


    怎麽會有人,一點都不老。


    我明白了,她是害怕。


    誰不想長生不老呢?


    我想問點什麽,卻說不出話來,等我再次醒來,卻已經是千年之後。


    幾乎是一眼,我就認出了沈雲舒,她也認出了我,我追著她,她躲著我。


    沈雲舒在這裏活的自在,愜意,她富有,她年輕,她還有學識,她被人稱讚,也被人詆毀,但是她始終都站在那裏,她的名字,一次一次在各類雜誌上出現,在新聞頭條上出現。她很閃耀,比起一個昭元皇後的名號,這些東西似乎更實在。


    網友們的評論更是,他們說,不是誰都敢起和昭元皇後一樣的名字的。


    可,昭元,隻是我給她的封號,雲舒才是她真正的名字,昭元其實比雲舒晚的。她的墓碑上,也隻有她親自書寫的‘沈雲舒’三字。


    這個時代的法治比那會健全多了,盡管不平等和階級依舊存在,我不認為這些東西是可以完全消滅的,但是,為了消滅不平等和階級的人,比那會多多了,他們信仰共產主義,他們願意為之付出生命。


    沈雲舒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她生在國旗下麵,她享受著平等的教育,她和那時候的男子一樣有著理想,有著事業。


    迴來後的她,做的事情和以前差不了多少。


    她給了我肥皂的配方,教我怎麽提取精鹽,我們用這些取得財富,得到皇位。後麵她又去種植糧食,把這些種子無償的給出去。在我們不需要用肥皂和精鹽獲取財富的時候,她把那些配方編成歌謠,傳唱四方。


    這些無疑動搖了貴族的利益,更是動搖了李家王朝的統治,李君嶽為了鎮壓這些吃飽喝足後引發的動亂,花了不少心思。可李君嶽並沒有阻止這些東西的傳承,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但是她是沈雲舒教出來,我現在更了解沈雲舒,沈雲舒不在乎封建王朝能統治多久,她知道早晚會滅亡,滅亡前,讓所有百姓過得好一點點。


    她身邊有很多追求者,我一點都不意外,即使在消息閉塞的大啟,隻要她出現,就有人為之傾倒,隻要她展現才華,就有人為之信服,追隨她。


    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再續前緣了,但是我想爭取一番。


    最終還是那個長得和喬澍很像的人,喬璟和她結婚了。原來,她心動的不是喬澍,是喬澍的臉。


    他們的婚禮十分簡單,他們好多年都沒有孩子。


    她和喬璟的思維何其同步,他們做著一樣的事情,他們甚至會一起去戰亂的地方做記者,去廢墟裏重建,迴國又一起下地幹活。


    我和叔叔聊過很多她的事情,或許,她本來就是這樣。如果她的父親沒有那麽糟糕,她會一直陽光開朗地生活著,會順其自然地和喬璟在一起,繼續他們的夢想。或許,那樣的她碰到我的時候,就不會永遠審視地看著我,不會永遠對人保持懷疑的態度。


    這些年,我經常追隨她的腳步,遠遠地看著她,看她幸福,看她開心。她也經常看見我,從不怎麽理會,到會跟我點點頭微笑。直到那年,她和喬璟一起看新年的焰火,這次我離她很近,可她沒看見我,她滿眼都是喬璟了。


    我從旁人那裏拚湊她和喬璟的故事,又親眼目睹了他們故事的延續。喬璟會的我也會,他學的東西不算複雜,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隻是,我不懂,我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我沒有得到過愛,如何知道付出愛。我的世界爾虞我詐,亦真亦假。現在想起來,她最初對我的一點真心,也許隻是她身為這個時代的一個正常人擁有的正常感情,幫助他人。這一點點,對我已然彌足珍貴。


    可是,雲舒,我學東西很快的,要是你能教教我,就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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