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鈴宿。


    曲晨對這個名字的印象頗為深刻,據銀甲院使扁洪的消息,左安曾在那裏出現。


    而懸鈴宿,還有一個極其特別之處,當年翰塗星陸落星海墟事件中,懸鈴宿星主之子惠明死於秘境之內,而此事,居然被懸鈴宿星主惠陌強加責任於自己身上,甚至為此差點與尼妍之母,那位鳴沙宿主母羽闕開戰大打出手。


    “懸鈴宿那裏是昨日剛剛增加的,左安師兄據說還在那裏。”商菁微歎,他看出了曲晨眼中的異樣,卻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曲晨咬緊牙關,隻覺心中有一股難以抒發的抑鬱之氣在澎湃洶湧。


    “那裏臨近莫毅故土,莫毅那一支戰節卻沒有前往。”商菁見曲晨不語,接著又道。


    “戰院的安排?”曲晨微微一怔。


    “我覺得那像是戰院特意為你而安排增加的,或許是……”商菁緩緩開口,斟酌了一下,“怕你心中留下遺憾吧!”


    “扁洪院使知曉我在關注左安師兄之事。”曲晨慢慢垂下眼眸,已經大致猜到了原因。


    “應該是了。”商菁點頭。


    “但那真的很難。”曲晨黯然一歎。


    從之前與諸人交談中,他已經知曉,雖然僅存的八支戰節都已經有得到百煉商盟精英弟子的支援,但迄今為止,隻有雲瑾莫毅和璃華三人曾經在擊殺掌控者之前奪得驅傀鈴,總計解救戰俑不足兩百人,其餘人都是一無所獲。


    這不是說三人就強於別人很多,隻是雲瑾有雲族特殊手段,纏殺近乎無解,少有人能從其手中逃脫,而莫毅和璃華的攻殺則是剛猛犀利迅雷不及掩耳,也有更多成功的機會。


    “左安師兄就是我們的兄長,無論如何艱難,必須嚐試相救!”此刻,商菁的眼睛也是微紅。


    至於鳳梧,在曲晨失蹤三個月後,她便已經告別商菁,就此離去,至今沒有什麽消息。


    ……


    大勢變化,曾經被蘭戈容元散修和戰俑逼迫到隻能固守大城的北科修者,如今漸漸開始發動反擊,星陸上、近初之地時而可見成群結隊的容元修者橫空而過,即便凡人也能時常看到容元強者在大城外廝殺。


    這是有原因的。


    一來諸多修者匯集大城,讓平日大多隻能止步於有限幾個星陸的散修,視野變得開闊起來,他們看到了更多的強者,見識到更多的攻殺手段,相互交流之中收獲了不少以前數百年上千年都不曾有過的感悟。


    二來,蘭戈大量修者被淨世戰節斬殺,很多來自蘭戈的功法秘術漸漸散播出來,加上天庭戰院也有意無意發散下一些基礎術法,這使得不少散修有機會接觸更加犀利的攻殺手段,當然,限於資質修歲,真正能有所建樹的那隻是少數一部分。


    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那便是心態的變化。


    風雨飄搖的大世之下,來自生存的巨大壓力,諸多年輕同階強者帶來的激勵,生命的潛能被徹底激發,很多已經固步數百上千年的老年修者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更有甚者居然奮勇上進突破容元關隘,直接進軍星空,形貌再複年輕之態。


    從自保避難到心中重建目標,很多修者都如同重返巔峰歲月,思識迴春,再發雄心壯誌。


    戰場,就成了他們踐行自己信念的最佳去處。


    當然,這並不是所有人,但這的確是一股席卷整個北科的新興風潮。


    ……


    誕星地外。


    朱雀禦天的哨所,戰將年蹇目露凝重看向虛無,幾道虛幻身影消失在誕星地深處。


    “立刻上報禦王,最近數日時間已經有四股蘭戈強者探尋誕星地內部。”


    有人應諾迅速離去。


    ……


    一個月後。


    第四懸臂軒忼宿。


    “清掃戰場,然後立即迴第一城休整!”


    近初之地,曲晨一聲令下,一百容元立刻行動起來。


    這一群戰俑不足六十人,一戰僅僅半個多時辰,已經被曲晨等人盡數斬殺,遺憾的是,驅傀鈴依舊沒有得手。


    曲晨環顧四周,黯然不語。


    一個月的征戰,近十場大戰中,他僅僅僥幸取得一枚驅傀鈴,掌控者身死之後,解救戰俑十一人。


    按照這種情勢,即便抵達懸鈴宿,又有幾分希望?


    商菁應該是感受到了曲晨的低靡,隻是在遠處微微一歎,便即走開,她明白曲晨心中的苦,曲晨的執念,同樣是她痛心之處。


    “左安師兄……”


    就在這時,她忽然抬頭看向遠方虛空,一道光輝身影正極速而來。


    “明瑜前輩?”來人臨近,曲晨目露詫異。


    “曲晨師兄,好久不見!”明瑜前司甲尚未開口,古璿已經盈盈拜下。


    “我近日需要進入聖鳴澗,帶著璿兒不太方便,故而想要拜托你幫我照拂一二,咦?你的手……”明瑜前司甲微微一笑,隻是她的目光忽然掃過曲晨右手,眉頭猛然一皺。


    “無妨,之前有所損傷。”曲晨微微搖頭,“隻是晚輩如今不斷奔波對抗戰俑,古璿師妹跟著我,恐怕會有一些危險。”


    “原來如此。”明瑜前司甲眸光微動。


    “璿兒你倒不必擔心,她雖然剛剛踏足真正容元,但靈感敏銳,能夠洞察先機,即便有危險應該也可提前退避,我讓她跟著你其實主要是想讓她真正見識一下生死交戰,否則一直跟著我,就變成溫室之花了。”


    “這樣……好吧,我當竭力保全古璿師妹,不負前輩所托。”曲晨微微思忖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如今臨近容元對抗的尾聲,加上北科發出最後通牒,很多蘭戈真正的容元強者已經陸續退走,他們不想成為強者爭鋒的炮灰,所以獵取戰俑雖然不可免,但危險性已經降低了不少。


    “那就有勞小友!”明瑜前司甲點頭,忽然又道,“你隨我來一下!”


    說罷,明瑜前司甲轉身走向遠處。


    曲晨心中一動,立刻隨行而去。


    明瑜曾為觀天司司甲,是貨真價實的化陽強者,如今雖然境界掉落,閱曆眼界還是在的,自己或許可以先請教一下真我斷掌之事。


    因為最近月餘,他有些不安,那真我斷掌不但沒有一絲潰散的跡象,反而隱隱散出紅光獨存真我之旁,顯得有些詭異。


    “你是右手是怎麽迴事?”


    待二人稍稍遠離,還沒等曲晨開口,明瑜前司甲已經率先問道。


    “半年前,我被蘭戈截殺一戰中,遭遇了一個名為雷卓的蘭戈容元……”曲晨本就是求教而來,自然不敢隱瞞太多,隻是略去了自己陷落鯤鯨腹中一事。


    “你具有真我先天吞噬異能?”明瑜前司甲目露吃驚。


    “是有那種特別,但說到對那能力的掌控,其實真的遠不及雷卓。”曲晨微歎。


    真我一道,雖說存有殺術,但真正能夠在戰鬥中隨意動用者並不多,即便淩日也是如此,那雷卓能夠在容元境做到戰時以真我侵殺,駕馭電芒攻殺對方真我,這可算聞所未聞。


    甚至直到現在,曲晨還是沒搞明白雷卓是如何做到的。


    “蘭戈雷氏,那是近乎於我北科雲族一般的存在,據說雷氏得天獨厚,受蘭戈大世庇護,其最為強大之處就在於真我殺術,那一族但凡有天驕現世,其人均是身懷雷種。”明瑜前司甲緩緩開口。


    “雷種?”曲晨一愣。


    “取自於誕星地雷池深處,截赤雷煉化入體,深藏真我滋養孕育,其種一旦生根大成,真我雷殺常人很難抵禦,此為雷種。”明瑜前司甲主動解惑。


    “我見過天庭封存的北聖手記,那裏麵對此有一些記載,具體也並不清楚,隻知道那雷種想要孕育生根極難,即便雷氏也少有人真正功成。”


    “這麽強?”曲晨心驚,此刻迴想與雷卓真我一戰,的確是驚險萬分,如果那雷卓沒有被自己的吞噬之能所製,自己似乎的確隻有死路一條。


    他至此終於明白,雷卓被雷氏一族雪藏,其主要原因應該就是在此了。


    “其實除了雷種之外,雷氏強者本身也擅長真我攻伐,而那雷卓能夠做到容元境動用真我殺術,主要應該還是借著那雷種的力量。”明瑜前司甲也是感歎不已。


    按照曲晨所言,那雷卓即便麵對頂尖星空,如果出其不意的以真我殺術侵入,照樣有可能斬殺對手,這的確極為可怕。


    “他是如何做到在征戰之中,直接動用真我侵殺對手的?”曲晨沉默片刻,提出心中疑問。


    “難,也不難!”明瑜前司甲聞言和藹一笑。


    “真正以容元修者的真我凝練程度,根本不可能做到在激烈爭鋒之中動用真我,所以很難!說不難是因為,如果有強者為你真我銘陣,即便隻是一根手指,也可讓你可以做到隨時一指爆發。”


    “是了!”


    曲晨猛然想起,雷卓發動真我襲殺時,的確似有一指落在自己龍脊位置。


    “但按我所知,那樣做不好,或許會留下隱患,影響淩日境自主銘陣,當然,以雷氏的底蘊的確很難說是否有解決之法。”明瑜前司甲似乎是擔心曲晨也要效仿,已經提前道明弊端。


    “多謝前輩指點,對於真我斷掌狀態,前輩可否幫我?”曲晨道出心中擔憂。


    “你信得過我?而且我也未必能解決。”明瑜前司甲倒是沒有推脫。


    “有勞前輩!”曲晨抱拳。


    斷掌的異樣讓他不安,總覺得繼續拖下去恐怕會越發嚴重,幾度與明瑜前司甲接觸,他還是選擇了信任。


    “好!我不會刻意探察你的其他隱秘!”明瑜前司甲似乎稍稍遲疑了一下才點頭答應下來。


    ……


    僅僅半炷香時間,明瑜前司甲已經微微後退,隻是她的眼神有些疲憊,似乎這短短時間已經又衰老了幾分。


    “你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建議你盡早迴戰院請教院尊大人,如果北科還有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恐怕非院尊莫屬了!”


    “前輩此言何意?”曲晨心中猛然一沉。


    “在我看來,似乎是雷種自行擇主了!”明瑜前司甲眼中,也是露出一抹難以置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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