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鯨!”


    曲晨大駭,身形暴退,而蜂群也開始騷動,仿佛知道遭遇了無法力敵的可怕存在,四散飛掠。


    但是,昏暗中,兩排八隻赤紅色眼眸出現,一張數裏寬闊的巨口已經在前方張開。


    曲晨驚恐之中,隻覺一股恐怖吸力傳來,身不由己開始失控倒飛,天旋地轉中不知多少龍眼蜂,和自己一樣被巨力吸扯,直奔昏暗之中的大口而去。


    逃!


    曲晨揮手連續展開瞬移。


    然而讓他背後一陣發涼的是,瞬移那一點距離,在鯤鯨那無比驚人的巨口吞噬麵前,幾乎被忽略,逃三步退五步,他依然被拉扯著不斷臨近恐怖巨口。


    鯤鯨,大魚生翅,其軀體堪比小型天體,是北科星空之中難得一見的頂級妖獸之一。


    當年曲晨跟隨天賜商盟礦船躲避烏達追擊時,曾經偶遇一對被修者視為吉祥之物,堪比采礦船大小的天彌鯨,而這鯤鯨,有人傳說便是天彌鯨實力更進一步之後變化所得。


    隻不過,曲晨無法判斷其真偽,因為兩者差距不小,鯤鯨更大很多且生有雙翼,完全不像一個物種。


    天彌鯨已經是近乎淩日的可怕存在,那這鯤鯨……


    曲晨心念電轉,卻想不到任何逃出生天的辦法。


    昂!


    鯤鯨再次高鳴,曲晨再也無法抵禦那種吸力,徹底對自己的行動失去掌控。


    他額頭冷汗涔涔,已經放棄反抗,“好容易擊退蘭戈修者伏殺,剛剛有所恢複,難道就要葬身這星空妖獸之口?”


    大口之內,從數尺到十數米不等的大小黑刺不計其數,不知多少龍眼蜂暈頭轉向飛來,與那些黑刺刮擦之下瞬間支離破碎。


    曲晨還在掙紮,一腳一腳轟然踏出,借著那些龍眼蜂的身體終於稍稍遠離鯤鯨巨口邊緣地帶,但他,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麽。


    四周徹底黑暗下來,隻有幸存的龍眼蜂紅色眼眸還在發著微光,但這裏卻是一片嘈雜,如巨鼓轟鳴中夾雜著晶翅揮舞的聲音以及無盡的吱吱嘶鳴。


    黑暗中,似乎有一股狂暴在臨近,一片無頭蒼蠅般亂竄的龍眼蜂瞬間被攪碎,曲晨隻覺肌體如被無數刀鋒切割,遍體傳來劇痛,駭然之下煉體黃芒轟然透體而出。


    然而,那根本無濟於事,僅僅片刻,周圍恐怖的壓力傳來,他的體芒瞬間黯淡,而僅存的龍眼蜂盡皆直接爆碎。


    這是鯤鯨體內恐怖的域場!


    曲晨絕望,自己如今可算是在與一個淩日,甚至可能是化陽強者爆發的氣機做對抗,無論如何也是沒有幸免可能的。


    噗!


    恐怖的壓力之下,他一口鮮血噴出。


    “真的要葬身在這鯤鯨腹中了。”心中一聲哀歎。


    曾經渡過暗墟的極致恐怖自己都挺過來了,被淩日強者追殺自己也逃出生天,對抗龍耀那等詭譎殘識依舊安然,怎麽就要隕落在這無妄之災中了呢?


    曾經的無數危機陸續劃過心頭,他的眼睛卻猛然一亮。


    心念瞬間一動,這黑暗之中驟然明亮了分,七彩虛幻之中,曲晨身形一閃,已經消失於一個黑匣之內。


    無邊隕石帶中。


    如魚似鳥的巨大恐怖身影展翼,緩緩在其中遊動,所經之處,大小隕石與其擦身而過,盡皆化為齏粉,周圍一片區域早已看不到一隻龍眼蜂的蹤跡。


    鯤鯨中顱凸骨兩側,從大到小四對眼眸紅光閃動,它似乎又看到了遠方什麽目標,身形一扭,轉身行去。


    就在這時,它的八隻巨大眼睛忽然瞪大凸起,一股驚人氣息從體內狂飆而出。


    無數隕石如被一雙無形大手碾壓,紛紛爆碎湮滅,周圍一片區域瞬間成為真空地帶。


    昂!


    鯤鯨一聲長長嘶吼,隨之佇立虛空一動不動,如同石化成為一具龐大之極的雕像。


    漸漸的,其八隻眼眸中的紅芒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逐漸清晰的幽藍透澈和明亮。


    ……


    養殼匣內。


    曲晨滿身紅綠血汙,死裏逃生般的長長出了一口氣,直接癱坐在祭壇頂端。


    生死關頭,他忽然想到了當年在鱗雲孔洞內被封閉的半年時間,他是靠著養殼匣才渡過危機的。


    絕境一試,他居然籍此再次避開一劫。


    隻不過要在這裏待多久,他卻是沒有一絲把握,因為此刻感應外界,依舊轟鳴雷動,如同置身一片綠色濃霧之中。


    “咦?這裏……”


    當神經稍稍放鬆,曲晨才忽然驚覺這裏變了,居然與最近一次看到這養殼匣完全不同。


    自外看,養殼匣不再通透如水晶,又恢複了那種黝黑之態,而內部,曾經彌漫整個空間的灰色霧氣居然消失殆盡,周圍一片清明,那詭異的無臉人更是不知去向。


    “消失了?”曲晨納悶。


    他此刻無心四處探察,勉強盤坐起來一枚丹藥入口,開始修複傷軀。


    這一次尚好,隻是遭受鯤鯨氣機衝擊,並無嚴重傷勢,僅僅一炷香時間之後,他已經恢複七七八八。


    養殼匣外,依舊轟鳴不斷,卻似乎遠不如之前激烈了,曲晨感應片刻,終究還是沒敢輕舉妄動。


    他迴首間四顧,想到那個無臉人,稍稍猶豫身形一轉,快速掠向遠方。


    大地開裂,如同生機盡失的死星陸,隻是曾經不斷溢出的灰色煙氣不再,視野開闊倒也清晰。


    這片區域不算大,僅僅片刻之後,曲晨已經停步。


    他全身繃緊,死死盯著前方。


    養殼匣這片空間的似真似幻邊緣,一個身穿獵盜司弟子黑衣的男子背對自己。


    垂於身側的雙手修長,散發著淡淡光澤,如同玉石半透,僅僅是一雙手,一眼看去都幾乎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之處。


    曲晨心中一股怪異之感,這個背影,與最初略有不同,倒與觀形所見自己幾乎一模一樣,難道是以自己為範本而成?


    這一刻,他驀然想到,一年多前養殼匣內異變之時,剛好是自己腳踏陽魚陰眼的一刻,而那時,無臉人恰在陰魚陽眼之位。


    而彼時那種光……


    是在映照自己的全部進行某種複刻?曲晨心中轟然一震。


    那麽他的臉?


    仿佛是在迴應曲晨的念頭,那個背對曲晨的身影緩緩轉身。


    “果然如此!”曲晨眼神古怪,前方男子,形貌與自己完全一模一樣,隻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之中隻有空洞無思。


    一個一模一樣的複製品!


    這種手段聞所未聞,三個異體修者的遺軀,在這裏融合為一個身體,隻是這有什麽用?


    曲晨百思不得其解。


    兩個形貌完全相同的身體就這樣對視許久,曲晨漸漸感受到了一種特別,似乎這個複製體能夠簡單感受自己的意誌,心有所想時,複製體總是順應自己的念頭做出簡單迴饋。


    “跟我去往祭壇!”曲晨低語,轉身慢步而行,複製體緊跟其後,如同凡人一般步履沉重。


    “沒有任何意義!”曲晨行走間不斷思索,最終做出定論。


    形體如生,但根本沒有意識,而且孱弱如同凡人,這對於修者而言沒有任何助益,比起戰俑簡直一文不值。


    戰俑?


    難道這就是屍殼?!曲晨腳步猛然一頓,這一刻,他想到傀俑真解中的描述,心中驟然火熱起來。


    這一點,他之前從未奢望,因為傀俑真解中說得很清楚,屍殼的形成極盡艱難,莫說自己,就算淩日化陽都未必能夠輕易完成。


    再加上之後的剝離部分真我入駐屍殼,那更不是自己這樣的容元可以做到,傀俑真解關於這部分已經遺失,如果說有可能,或許隻有類似晶瑤當年分裂真我的合一秘術可以一試。


    “或許該要求教一下虹玥神君。”曲晨的思緒紛呈發散,一下子想到了太多可能,而且越想越是意動。


    畢竟俑的潛能幾近無限,在這北科之中,他還從未聽聞誰能擁有一具真正戰俑。


    有限的有所耳聞,就是數日前雷卓曾言要收自己為靈俑,當年在流道,大金神族道子要收楚清為戰仆,那恐怕也未必是如俑身一般的存在。


    曲晨環繞祭壇再次探尋研究許久,原以為從這裏可以找到一絲線索,依舊一無所得。


    最終黯然一歎,又盤坐迴祭壇頂端,複製體則筆直的立於一旁。


    養殼匣外轟鳴如故,也不知是何情況,但曲晨基本可以斷定,自己此刻還在那鯤鯨腹中。


    ……


    連續數日,曲晨盤坐不動,此時腰背位置的傷勢,曆經近半個月的修養,終於徹底痊愈,而虧損的精血也恢複了八成左右。


    “軀體已經無甚大礙,可真我之傷如何是好?”曲晨苦惱之極。


    這幾日間,他多次自觀真我,漸漸發現了斷掌始終無法愈合的原因。


    那紅色電芒!


    當日雷卓拚命,調集了真我之中似乎是本源一般的紅色電芒,準備一舉破入曲晨頭顱。


    隻是曲晨感覺到了其中極度危險,揮臂對抗,毫無疑問,右掌瞬間被斬斷,而那一縷紅色電芒似乎就潛存於斷掌之中,任由曲晨如何,那斷掌就是無法歸位。


    奇怪的是,斷掌並未消散,而那紅色電芒也依舊存於其中。


    真身右手如同半廢,光明身完全無法動用,這成了曲晨最大的憂慮,他甚至開始擔心,長此以往自己是否會徹底失去光明身。


    萬一沒有了最大利器,自己與真正的強者如何爭鋒?其他強者沒有光明身,也同樣強悍無比,自己這些年是否太過依賴於光明身了?


    曲晨沉寂下來,開始認真思考這個極有可能麵對的問題。


    ……


    隕石區域中。


    一個散發光輝的銀甲身影疾馳而過。


    院使扁洪眉頭深鎖,一個多月前,曲晨遇伏不久他便趕到,就在遠處觀戰,曲晨退走時,他為了掩蓋曲晨行蹤而留下對抗蘭戈督戰者的窺探,並未尾行,卻自此真正失去了曲晨蹤跡。


    曲晨如同人間蒸發,自那也沒有再次出現,可奇怪的是,其留在戰院的命燈依舊鼎盛,可見他還好好的活著,那麽他人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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