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楚清的父親,那個絕世天才秦柯,也是一個寄魂者?


    曲晨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到無以複加,一時間怔怔無言。


    同時,他心底又有深深疑惑,寄魂者,那到底是怎麽樣的存在?


    “你也在懷疑,懷疑我父親是個寄魂者對不對?”楚清臉上露出苦澀,“其實,如今我又何嚐不是這樣認為呢。”


    曲晨無言以對,如果真是那樣,秦柯,就是北科天庭最大的威脅,和如今的瓦一樣!


    如果楚清答應那個神秘存在的條件,是不是就會變成另外一個寄魂者?


    他的額頭,居然滲出微汗。


    “也許……事情還有蹊蹺,不是說寄魂者就連天庭都忌諱不已麽,如果真是那樣,你應該很難在那場異變中獨活下來。”曲晨還是努力想要疏解楚清心中的苦楚。


    “不,其實當初他是想要連我一起毀滅的,隻是在最後一刻,或許是父親阻止了他……”


    曲晨隨著楚清的講述,越加疑惑。


    秦柯表現出來的狀態完全不同於瓦,似乎是兩個意誌在爭奪軀體的主導權,時而正常時而暴戾,並非自己原本想象中的單純大惡。


    秦族麵臨至暗時刻的那一日,整個星陸都在秦柯一擊之下沸騰,大地崩碎河海蒸發,恐怖的光掃過,無盡生靈在一瞬間死去。


    然而,秦柯的左手,卻又死死護住了當時隻有內元境的楚清。


    之後,秦柯咆哮遁入星空,以最為激烈的方式消道,整個人化為一顆爆發的太陽,釋放無盡光芒,一日之內散盡所有,徹底隕落。


    “初王的頭顱……如今還在這裏?”曲晨久久之後才問道。


    “是的,就在那道地裂之中!”楚清抬手,朝遠方一指。


    曲晨凝目看去,這才發現遠方,似有一道異常寬闊的縫隙橫貫大盆地中部。


    “聽完這些,你覺得我該如何選擇?”楚清眼中露出無盡苦澀。


    螻蟻尚且偷生,自己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千年,如今還是不免要麵對無解的死局。


    不是她沒有求生的欲望,實在是見識過族群的毀滅後,那種可怕已經深深烙印在了心底,一旦身陷其中,將來麵臨的或許是所有與自己有關之人的陪葬,最終還要麵對更大的恐怖。


    曲晨久久無言,之前所說隻是為了激起楚清的生望,此刻看來,還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虹玥總樞可知初王頭顱之異?”他問道。


    “把你安置在雲錦宿之後,我曾與虹玥姑姑一同來過這裏,隻是那古老存在根本沒有顯現,而虹玥姑姑也隻能看出,初王頭顱之內存在一道極其玄奧的禁錮封禁,無法探察其中存有什麽,想要將其摧毀更加做不到。”楚清微微搖頭。


    “禁錮之術?有沒有可能是……初王所留?!”一個連虹玥總樞都無法處理的問題,會是何人所留?


    北科,數百萬年曆史中,據傳沒有任何一人超越曾經的初王,那個北科真正的巔峰王者,這讓曲晨猛然想到一個更加驚人的可能。


    “不是可能,現在看來,那就是幾乎可以肯定!”楚清黯然一歎。


    數百萬年前,初王秦古結束短暫的統禦,所有人都覺得那很不符合情理,時至今日,終於被其後人發掘出一些異常的端倪。


    如果此刻二人的猜測為真,那麽秦古當初或許就是以自身軀體去封印禁錮一個不知是多麽古老的存在,而且當時看似已經成功!


    “虹玥姑姑猜測,當年初王必然是已經自知難以徹底磨滅那可怕存在,故而以自己一身驚天修為鑄造封印,舍己而求北科長興,而我父親或許是遭遇過和我相同的經曆,隻是他做出了另外一種選擇。”楚清凝視著遠方黑色裂縫緩緩道。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曲晨隨著楚清的目光看去,實在無法理解,僅僅是一道意識,怎麽會如此可怕。


    讓他更加疑惑的是,如果那個存在已經隨秦柯離去,怎麽又會出現在初王頭顱之中,難道他自己又迴去了?


    “你想去看看嗎?”楚清忽然扭頭看向曲晨。


    “難道可以?”曲晨有些意外。


    “原本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但一年多前那次接觸後,我已經可以確定,他隻是一道被打散的殘識碎片,想要主動對外做什麽,是沒有任何可能的,除非有人心甘情願的被其奴役,滋養其慢慢壯大!”楚清說道。


    “而我十六歲之前,在族中從沒有聽說過任何與初王雕像有關的邪異傳聞,一種可能是那個存在並非可以隨意現身,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未必是所有人都看得上眼,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楚清對此似乎並無畏懼,說完,已經邁步而去,“跟我來吧!”


    曲晨感覺自己的身體微微一僵,想到要麵對一個無比古老的存在,完全無法預知會看到什麽,讓他內心生出一種莫名的緊張,但楚清已經前行,他一瞬的疑慮之後,還是快步跟上。


    這條橫貫大盆地的地裂,遠比其他更加寬闊,如同大地被斬開一道縫隙。


    那近百米高的巨大頭顱雕像,就墜落橫臥在這地裂最深處,四周一片幽暗,但依舊可以看到,這是一個麵容剛毅的男子,隻是這巨大頭像雙目是緊閉的。


    “就是這個?”曲晨看著不遠處石雕般的頭像,倒是慢慢放鬆下來。


    沒有任何詭異恐怖,除了這雕像頭顱實在巨大,他完全看不出異常。


    “感覺也沒什麽,對嗎?”


    楚清來到這裏,麵色變得微微肅穆起來,“無數年來,我們秦族所有人也都是這樣認為,這單純的就是初王所化,留給我們這些後輩的一個念想之物,然而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這樣。”


    “龍耀!出來!”楚清猛然朝著巨大頭像厲喝。


    “龍耀!出來!”


    “龍耀!出來!”


    “龍耀!出來!”


    隱隱有一股迴聲在這深入地底的地縫中迴蕩。


    可是,久久之後,曲晨並未看到變化。


    “這是他的名字?”曲晨問道。


    “是的,但是我問過虹玥姑姑,即便是她,也從未聽聞過這個名號。”


    楚清點頭,接著緩緩道,“五個月前我剛剛迴到此處時,就曾來過想要與其一談,但他並未出現,所以我才說他要出現或許並不容易。”


    “你是希望從他那裏找到一些線索?”曲晨心中一震。


    他終於明白,楚清心底其實並未真正放棄,眼前這個沒有現身的古老存在,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了,隻是其中風險不言而喻,她根本不敢輕易決斷。


    “這種古老而強大存在,知曉一些特別的方法的確不是沒有可能!”楚清輕歎一聲。


    “古老而強大……”曲晨在這一刻,心中驀然閃過一絲靈光。


    經曆過秘境之行後,他對於這種久遠的東西其實是心有忌諱的,因為如盤義以及靈昭一族強者那種存在,其很多手段根本不是他能夠想象的。


    但此事如果反過來想……


    “他不出現,未必是他完全感知不到我們,或許是我們給他的刺激還不夠強烈!”曲晨想到這裏,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難道有什麽辦法喚醒他?”楚清詫異,有些不明白僅僅是外元境的曲晨何出此言。


    “可以讓我試試嗎?”曲晨暗自攥緊雙手。


    “好!”楚清沉默片刻,才輕點螓首。


    曲晨緩緩邁步向前,最終止步於橫臥的頭像眉心之前。


    “龍耀!你可記得盤義!”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深沉而悠遠。


    ……


    楚清在後看著曲晨舉動,一雙清眸閃動,神色有些莫名複雜。


    路已經到了盡頭,沒有族人相送,僅存的摯友晶瑤,狀況比較特殊,她不敢輕易讓其冒險來此,原本已經準備好在此孤獨渡過最後的時光,黯然從這個世界消失。


    然而,這個天平宮弟子,晶瑤的幹弟弟卻出現了,讓這個死寂的大盆地又有了一些生機。


    即便改變不了結局,至少將來,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人會記得我吧!楚清心中一歎。


    就在她內心黯然之時,猛然感覺到一股異動自星空傳來,瞬間抬頭。


    夜空,似乎有無數星光被吸引,居然直奔這大盆地而來!


    “曲晨,迴來!”


    楚清驀然變色,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曲晨身旁,纖纖玉手一拉曲晨疾速倒退。


    曲晨並非信口開河,雖然他完全無法判斷這個尚未出現的可怕存在到底有多強,又有多麽古老,但在這個世界數年時間的認知中,帶著自己來到這裏的盤義,絕對是所見所聞北科強者都無法比擬的存在。


    如果說還有人能夠與這裏的古老存在相提並論,絕對非盤義莫屬!


    原本存著一試之心,卻沒想到變化來的如此之快,被楚清帶著疾速飛退時。


    這地裂中已經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盤義!!!”


    橫臥這地裂底部的初王雕像頭顱,在這一刻猛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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