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郎們,給朕屠盡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讓他們知道我們西荻的厲害!”能夠一展身手,將這些天來受的憋屈盡數發泄,西荻的士兵一瞬間眼中都放出了光。


    “殺!殺!殺!”


    殺聲震天,兵戎相見,滿場鏗鏘之音。


    淩揚皺了皺眉,給身旁人使了個眼色,副官行了個禮便自行退了下去。


    “站得越高,摔得越慘,拓跋洪熙,我倒要看看你接下來該怎麽辦!”


    駱銘騎著高頭大馬,看到身旁的軍人們臉上的神采,略微放下了心,但他心上總有些不安,為什麽……敵人竟像是全無防備他們的到來……


    這,並不是對方的風格,軒轅皇朝治軍之嚴,他這些日子深有體會,若真的這麽容易讓他們一擊成功,那才是不可思議。


    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凝神盯著交戰的兩軍看了許久,就連拓跋洪熙都察覺到了駱銘的失神。


    “怎麽了?”


    “沒什麽,總覺得不太對……”話音未落,駱銘突然知道是哪裏不對了。


    “有詐!他們在這裏的兵太少了——”不錯,若是對手的軍隊全數出動,斷然不會讓他們輕易圍困住,這顯然有問題!


    “報——”駱銘話還沒說完,一旁焦急的聲音便插了進來。


    “陛下,國都陷落,整座城池被敵人重重包圍,請陛下還朝!”來人一臉的風塵僕僕,顯然是來的很急。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拓跋洪熙聽聞此言臉色劇變,一雙眼睛不由向西北方向看去,那裏,是西荻的根本之地,現在卻落入敵手!


    “十天前。”


    “該死!怎麽現在才報!”


    “臣等無能,兩日前遇上馬匪,我們一行八人皆淪為俘虜,臣拚死才得以逃脫,別的兄弟都不知景況如何……”想起生死未卜的夥伴,半跪著的人話語間有些落寞。


    “我們中計了。”駱銘終於大致了解了對手的想法,邊境苦寒之地,除了駐紮的軍隊就是零散的牧民,哪裏會有什麽馬匪,分明就是敵人假扮的,為的就是拖延時間,讓國都被圍困的消息在最要命的時候傳到他們耳中,一邊是接連不斷的騷擾,另一邊卻悄悄地潛入西荻腹地,毫無聲息的將他們陷入危局。


    如此算計精明的連環計!


    不過……對方的目的到底又是什麽……


    駱銘微微皺眉,如此大費周章,敵人到底是為了什麽……若說是想藉機吞併西荻,那根本就沒有必要留報信之人的活口,若不是為了征伐天下,那還會有什麽別的原因呢。


    “駱銘,我們可不能坐以待斃,既然他們留在我們周圍的兵力如此之少,不如就拚上一拚,若是我西荻十萬大軍抵不過這區區幾萬人,那也著實說不過去,況且,將軍隊分作兩半,京城那邊也未必就有多少人,扭轉局勢說不準就在這一戰了。”拓跋洪熙雖然殘暴,關鍵時刻思路轉的卻相當快。


    按他所想,對方將兵力分作兩半,一半沿途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另一半則是開往國都,那麽這兩支軍隊的兵力相對來說就小了很多,兩方再一次對上,勝負可就不一定了。


    “……”駱銘一時沒有答話,心底卻隱隱覺得不妥,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就能解決問題,那對方先前那些布置又有何用意呢……


    這麽想來,或許還有個原因可以解釋這一連串的變故……


    “糟了,陛下莫要戀戰,全軍立刻撤退迴京!”終於知道了對方的打算,駱銘不由大吼出聲,卻為時已晚,不遠處瞬時傳來隆隆馬蹄聲,而後天地交界處便清晰的看到了漫天煙塵。


    少頃,西荻大軍便被卓然帶領的大軍團團圍困在中間,而另一邊的淩揚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拓跋洪熙——如今隻怕你哪兒也去不了了————”


    揚鞭打馬,淩揚很快便趁著西荻軍隊騷亂的片刻領著用來誘敵的小股部隊和卓然會和,相對於亂作一團的西荻士兵,軒轅皇朝的將士們巋然不動的與之對峙。


    “裴將軍隻帶走了一小部分的兵力,至於其它人馬便都在你眼前了,若不是你西荻國主野心甚劇,為擴展疆域竟將所有能調用的軍隊都帶了出來,你西荻也不至於落至此番境地。”


    貫以內勁的聲音隨風送出,如同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聞得此言,西荻軍中騷亂愈盛,畢竟眼前便是亡國的威脅,誰又能淡然處之,再加上拓跋洪熙行事往往悖逆人心,故而此時此刻那些士兵就連國主發號施令的聲音都聽不進去了。


    “你到底有什麽打算!”驚詫和怒氣讓拓跋洪熙恨不得將卓然那張帶著淺笑的臉撕成碎片,卻還是隻能勉強妥協於眼下的局麵。


    “說多不多,在下唯有一些小小要求,若是拓跋國主願意答應,在下便立刻撤軍,若是不能,那便休怪我顧及顧及往日‘情誼’了。”


    國都被人控製在掌心,自己連同所有的將士又被重重包圍,拓跋洪熙自然沒有別的選擇,隻能咬牙切齒的點下了頭,盡管他盯著卓然的眼睛恨不得噴出火來。


    第113章 合約締結


    臨時搭建的軍帳中,拓跋洪熙掃了一眼對方糙擬完遞過的條約書,立刻便大怒不已。將那薄薄的一張紙揉作一團,拓跋洪熙狠狠瞪著卓然,目眥欲裂。


    “不知閣下究竟意欲何為?我西荻雖算得上國富民強,但這一幹條約也實非我等可以承受的,汝等這般沒有誠意,我西拓跋洪熙倒也不怕一戰。”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卓然列出的賠款數字確實極為可觀,但也不至於抽幹整個拓跋皇室,然而限製軍隊數目的要求卻著實過分了些,這當然也是激怒拓跋洪熙的主要原因。


    身為皇帝,若是讓別人限製了兵權,無異於將緊握在手的皇權交出去了一半,拓跋洪熙為了皇位已經雙手染盡親族之血,又怎麽可能任由卓然挑戰他的權威。


    “這賠款、歲貢、參政幾條下來,卓公子莫非是想做西荻的幕後天子?既然這樣,不如幹脆在戰場上一決勝負,勝者為王倒也大快人心。”駱銘見天子已然亂了分寸,便拿過被拓跋洪熙揉得皺巴巴的紙團,匆匆一掃,表情亦是一僵。


    卓然微微一笑,眼中似有精光閃過,卻轉瞬又無跡可尋。


    “哪裏哪裏,世子說笑了,我等若真是想要這西荻皇位,又有什麽商談的必要呢,直接讓裴老將軍攻城便可名正言順的走進你西荻宮門,何必再多浪費時間!?”輕描淡寫的口氣,越發顯得人心深不可測,頓時,駱銘便無話可說。


    “既然是商談,那麽,這些條約自然也有修改的餘地。”卓然表現的相當大方,丟下一句話便淺笑著看向西荻一眾君臣。


    駱銘的表情有些僵硬,對方的話說到這份上,看似客氣,實際上卻是把一塊燙手山芋丟到了自己這邊,如何提出一個合適的、讓己方不再這麽被動的合約,此時顯得尤為迫切,當然,對方始終處於主動的位置,站的高度不一樣,需要考慮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樣。


    “陛下,依您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駱銘與拓跋洪熙雖然私交不錯,倒也不敢真的有所僭越,這些事情,當然還是要以國君的看法為主。


    “……”拓跋洪熙卻不說話,顯然是餘怒未去。


    “陛下此時萬萬不可意氣用事,一切還當以國家為重。”見拓跋洪熙愛理不理,駱銘不由苦笑,遇上這麽個情緒化的主子,自然是多了許多麻煩。


    所幸拓跋洪熙氣雖氣,卻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深吸一口氣,他終於還是漸漸緩和了下來。


    略作商討之後,駱銘和拓跋洪熙的情緒都平靜了不少,說是商量,其實也不過就是將那條約裏的數字改了幾個,大體的方向卻沒有做什麽改變,畢竟拓跋洪熙也不敢真的再次激起卓然的火性。通過之前的了解,他們自然知道卓然是個江湖人,盡管現在強自壓抑,很有些將軍宰相的派頭,可江湖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衝動,拓跋洪熙並不敢挑戰卓然的底線,若真是越線太多,隻怕眼前的男人會不顧什麽國家大局重新揚起戰意。


    再一戰的損失,已經不是眼前剩餘的軍隊可以承擔的了。


    所謂議和,和買賣也無甚差別,皆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不斷地“交鋒”和“後退”,最終達成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結果。駱銘本是箇中高手,卻無奈手中握有的籌碼太輕,他所持的不過是卓然對於蒼生的憐惜以及不願再起戰事的心情,卻又不敢賭上過多“資財”,因為一旦輸了,西荻勢必萬劫不複。


    “不知拓跋國主想的如何?”似乎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遲疑之色,卓然不由發問,似乎也正是他的一句話最後讓拓跋洪熙做了決定。


    “銀兩我們可以照單盡數奉上,甚至可以比你們原先定下的更多一些,但歲貢一項,朕以為還是折成現銀更好一些,另外對於我西荻軍隊的限製也希望諸位可以再作考慮,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你們不覺得一下子折的太多了麽!”一旁的淩揚聞言忍不住插嘴反駁,卻被卓然伸手攔下。


    略作沉吟,卓然道:“拓跋國主所言也不是不可以,凡事都有商量的餘地,卓某也不是一條路走到死的人,不過就是不知拓跋國主是想在何處償迴這兩條呢?”


    “不如在賠償款上再加一點如何?”拓跋洪熙手一揮寫了一個數字,淩揚見了不由嗤之以鼻。


    “原來這便是西荻國主的誠意!?”淩揚忍不住訕笑道。


    “我也沒想到堂堂大國竟這麽小家子氣。”指節輕擊桌麵,卓然兩眼緊緊盯著拓跋洪熙,讓對方不由一陣心虛。


    “這確實已經是相當大的數目了,國庫一下子支出這麽多銀兩,若是出了什麽天災人禍,百姓又該怎麽辦……”駱銘當然知道卓然的死穴在哪兒,此時麵露為難的說出這一番話,眼睛卻是一刻不離卓然的表情,顯然是時刻關注著對方的想法。


    卻沒想到卓然聞言隻是一笑,“貴國百姓似乎還輪不到我等來關心,不過若是陛下與世子真的無法可想,我倒可以給你們指條路子。”


    “歲貢我們可以不要,甚至再退一步,你們也可以自行擴充軍隊,但賠款必須往上加,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四年,直到所有的款項都付清為止。”說罷比了個數字,又道,“至於數目,我想這個並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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