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隻狗,便成蠱屍純屬意外,因而,這附近應當沒有操控者存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卓然正想先行離開,卻又突然想到那狗雖已是死物,但寄身其中的蠱蟲卻是活的,一旦遇到更好的宿主,蠱蟲便會放棄原先的宿主,而人顯然比狗更適合蠱蟲的生長,若是就這麽離開,隻怕會危及旁人……還是趁早處理要好一些。


    打定了主意的卓然重新執劍向那巨犬走去,似乎寄生在那狗屍體內的蠱蟲也預感到了危險的存在,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隱約可以看到黑犬皮膚下經脈間有個鼓囔囔的小突起在不停移動,一點一點到了黑犬的脖頸處。


    卓然突然覺得,那蠱蟲與其說是不安,不如說是興奮,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蟲子在黑犬的經脈裏是如何的跳躍,想到這裏,卓然不由屏住了唿吸。


    而這個時候,那蠱蟲的動作突然激烈了起來,似乎要衝破那狗屍脖子上薄薄的一層皮膚,卓然突然明白了,那蠱蟲是將自己當作了目標。


    而卓然懷中的竹筒此時也開始有了動靜,小青蛇不安的撞擊著竹筒的塞子,仿佛是想提醒卓然危險的臨近,又仿佛是急切的想要逃離那蠱蟲的四周。


    卓然握緊了劍,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已經薄如蟬翼的一層皮膚,似乎下一瞬間,那蠱蟲便會直接破開蠱屍的咽喉襲向自己。


    耳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是什麽東西繃到了極限,卓然將內力凝聚到握劍的右手上,一擊揮出的同時,他便聽到“咻——”的一聲破空之聲,黑犬的頭便和脖子分離開來,騰出一片血霧,泛著幽藍色的蠱蟲帶著一團黑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襲向卓然。


    卓然微微一笑,他方才的動作正是為了引出蠱蟲,蠱蟲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左手中貫足勁氣的匕首“唰”的一下破開了包裹著蠱蟲的黑霧,右手也隨之而動,劍身帶起一股強力,將那幽藍色的蠱蟲攪成了碎片。


    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但卓然顯然並不輕鬆,身體的虧損讓他運氣時有些吃力,卓然低頭大口喘著氣以緩解那種窒息感,隨後,他便看到了劍尖上的一抹藍綠色。


    沒想到那蠱蟲竟是這般至毒之物,僅僅是一滴□便將他的長劍淬上了劇毒,卓然突然有些後怕,若是方才一個不小心,自己或許就成了那些蠱屍中的一員,行屍走肉的存在於這世上,做一個沒有意識的工具。


    卓然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沾上藥粉將劍身擦了一遍,還劍入鞘後便小心翼翼地走到那蠱蟲的殘骸邊,仔細辨認起來。


    那蠱蟲經過血肉的滋養已經漸漸成型,暗藍色的外殼,背後伸出兩個翅膀,翅上無膜,看上去就像骨架一般駭人。


    而這蟲身……卓然找了一截枯枝將那蟲屍翻看了一下,神色一凜,如果他沒有記錯,這蠱蟲,竟和金蠶蠱異常的相向,但金蠶蠱不過是噬人而已,卻不像這個一般可以用作馴練蠱屍。


    看來,又有人將金蠶蠱做了改變,金蠶蠱是蠱中之王,不畏火燒刀砍,如果再將它和其它蠱蟲進行培育養出新的蠱蟲,往往是極為可怕的品種,若不是今天這隻還沒有完全成熟,隻怕自己的性命便要交代在這裏了,因為成熟之後的蠱蟲,僅靠自己的劍是殺不死的。


    而擅於養蠱的……卓然仔細迴憶了一下,也不過想起苗疆、南疆蠱門、湘西傀儡門以及位處京畿的紅袖閣。


    第62章 血色傀儡(三)


    苗人向來是自成一家,想來不會在中原作惡,而蠱門是齊越皇室所創,齊越國與軒轅皇朝向來交好,可疑處也不大,接下來便是傀儡門與紅袖閣,紅袖閣是近年來才崛起於江湖的,照理說嫌疑很大,但卓然心裏卻認為紅袖閣的真正主子說不定正是軒轅痕,因而剩下的隻有湘西傀儡門。


    湘西傀儡門這些年行事極為低調,按理說是沒理由摻和江湖鬥爭的,但人皆有慾念,誰也不敢保證傀儡門暗中沒有做什麽手腳!況且江湖傳言傀儡門老門主無故病逝,新接任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他心中亦有可能存有逐鹿江湖之心,年輕人本來就是充滿理想和野心的。


    而且,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傀儡門十幾年前被暗殺的老門主駱天陽和西荻皇室私交甚篤,而傀儡門的新門主……似乎也是姓駱。


    如果這其中有什麽關聯,再聯繫上西荻主動發起的戰爭,卓然心裏有了計較……但他更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如果臨風縣發生的事情真的是為了給西荻的軍隊提供殺不死的士兵的話,那這場戰爭的結果就很不樂觀了,而且蠱屍一旦失控,整個軒轅皇朝都可能毀於一旦,西荻在做的,分明是逆天的行徑!


    現在卓然唯一的希望便是傀儡門還僅僅是在試蠱階段,如果能及時阻止他們的話,或許事情還有挽迴的餘地。


    帶著滿腹心事迴到縣衙,卓然悄悄去見了於縣令,將自己這兩日的發現向於靖一一稟明,於靖聞言自然是大驚失色,原以為是個小案子,結果越是往下查,枝蔓便越是糾結纏繞,扯上了江湖、扯上了朝廷、扯上了天下百姓的安危。


    於縣令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畢竟,從他做上臨風縣的父母官,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剛經曆喪子之痛的他隻能強打起精神應付眼前的一切。


    “你打算怎麽辦?”不知道為什麽,於縣令覺得卓然比任何人都更為可靠,按卓然所言,縣衙裏可能有內jian,但他對卓然卻無一絲懷疑,雖然卓然身份不明。


    “如今這事牽扯到戰場,我們就不能在以靜製動了,反而要主動出擊,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掉這些蠱屍。”


    “對。”於縣令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兒子如今也是那毒屍中的一員,不由得有些悲從中來,卓然見他臉上神色便明了了他的心思。


    “於大人,公子已然仙逝,那些蠱屍不過是行屍走肉,眼下找迴於公子屍身將其入土為安才是對他在天之靈的最大安慰。”


    “你不用提醒我這一點。”於靖慘然一笑,“我不會心軟的,到時候也不用留什麽屍身了,直接燒了才能免於後患,風兒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他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於大人……”


    “我沒事,倒是接下來要靠你一個人辛苦了。”越少人知道,便越多一份成功的可能性,即使於縣令不提,卓然也不會讓他人知曉自己之後的行動。


    之後,卓然迴到了自己的房間,將懷裏包裹得好好的糙席碎片拿出來放在桌上,並將小青蛇從竹筒了放了出來。那糙席上帶著蠱蟲的氣味兒,卓然打算靠這股氣味來尋找那些失蹤的屍體。


    但小青蛇卻怎麽也不願接近那蓆子碎片,卓然每每把它放到附近它便掙紮著飛速跑開,直到最後卓然動了真怒它才不情願地用頭點了點那糙席,記住了上麵的氣味,隨後吐了吐紅信,卓然見狀便將它小心拿在手裏,避開其它人悄悄到了於風生前所住房間,亦是他屍體失蹤前停置的地方。


    小青蛇突然在他手心裏扭動了一下,卓然便知道蛇蠱已經確定了要追蹤的對象,便拍了拍小青蛇的腦袋,將它放到了地上。


    “去吧。”卓然一聲令下,便見那蛇蠱在房裏遊了幾圈,而後便出了門向西而去。


    接下來便是等小青蛇的消息了,卓然之後又找到了於風出殯前在他房門口守著的小廝,問道:“你那天晚上有沒有發現什麽異狀?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進出於公子的房間?”


    “我輪班的倒沒見,不過其它人值夜我就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都有誰輪守了?”聽那小廝報出幾個名字,卓然便又馬不停蹄的到了後院的下人房,在門口便聽到幾個人的閑聊。


    “這年頭真是什麽怪事兒都有,居然連屍體都能不見。”


    “是啊,想想都可怕,也不知是被什麽東西給攝了去,你說咱們那天也沒聽到什麽動靜啊。”


    “可不是,不過那天晚上我鬧肚子,來來迴迴跑了好幾迴茅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出的事,不過我也有請巡夜的捕快大哥幫我看著,也沒聽他說有什麽事啊。”


    “唉,不談了不談了,想想都覺得可怕,我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卓然聽他們對話便覺得一陣失望,看來並沒有人看到有人將屍體盜走或者屍體“自行”離開,那可真是奇怪了,難道於風這麽大個人竟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哎?卓捕頭,你在這兒做什麽呢?”突然有隻手攀住卓然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考,迴頭便看到連弈城笑嗬嗬的看著自己。


    “沒什麽,想看看於風屍體不見的那天晚上有沒有人聽到什麽動靜。”


    “哦?那可有什麽收穫?”


    “還沒有。你們那兒呢?有沒有發現新的死者?”


    “唉——別提了!”連弈城苦惱的撓了撓頭,“就像是一下子銷聲匿跡了一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罷了罷了,還是好好守著吧,一旦兇手忍不住,他總會有所動作的。”


    “說的也是。”連弈城笑了笑便拱手告辭,眼底有明顯的疲憊,也許是這幾天太累了,卓然苦笑,自己何嚐不是這樣,都好幾天沒好好休息過了。


    迴到房裏,卓然從櫃子裏又取出一個竹筒,打開又是一條小蛇,不過這條蛇是紅色的,和小青蛇是一對雌雄蠱,這條紅色的並沒有追蹤的本領,但卻可以很快的找到小青蛇的蹤跡。


    而後,卓然便由著那小蛇的指引策馬到了城西。


    出了城門一直向前便路過了先前的亂墳堆,但小蛇並未作停留,反是要卓然接著向前直到到了一處樹林小蛇才有些激動的扭動起來,顯然是找到了嗅到了小青蛇的氣味。


    卓然縱身下馬,一進樹林便是一股陰寒之氣,連卓然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心理作用還是這樹林裏原本就有什麽詭異之處。


    整個樹林靜悄悄的,連鳥鳴聲也聽不到分毫,卓然的神色愈發的凝重了,看來這裏麵必然有什麽讓生靈畏懼的東西,竟至於鳥獸四散,生靈絕跡。


    不由握緊了腰間的長劍,劍鞘上的紋路刻進掌心,雖然疼痛卻能讓卓然感覺到一絲安心。


    突然身後傳來幾聲破空之聲,卓然足尖一點,飄開數尺,但依舊沒能避開全部的襲擊。


    “唔——”一支袖箭“哧——”的一聲釘入了卓然左腿,護住傷口,卓然一抬頭便見前方的樹幹上釘著三支袖箭,箭尖入木三分,看來是貫足了內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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