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聆歌和長孫懿被請到了縣令府中,一切進展,都要比想像之中順利。


    而實際上,這縣令雖說對大臨有些偏執了,卻不見得不是一個好縣令,苦縣的生活水平不算差,縣令家較之長孫懿從前見過的其他要清苦許多,對於兩個外來女子,也依舊是好好招待著,並不會因為對方來曆不明就萬分苛待。而縣令夫人本身雖是詩書人家,卻也混得清貧,在遇著縣令之前,全副身家也就剩了母親給她的琴。兩夫婦知恩,也一向是樂善好施的。


    隻是不知為何,父母官好,百姓麵上卻還是愁苦。


    王聆歌與長孫懿以姐妹相稱,也是被安排在一處的,就身份而言,並沒有露出破綻。


    隻是縣令夫人仿佛身體不太好,近來有些咳嗽,也發熱,湯藥不止,與王聆歌見麵聊天時也不願耽擱太久,急急地就叫王聆歌離開,甚至都沒有見長孫懿一麵。


    種種症狀,都叫王聆歌想起了當年長孫懿火燒苦縣的緣由。


    縣令也見了王聆歌兩麵,王聆歌關心過縣令夫人的身體情況,卻叫縣令硬生生轉了話題。


    長孫懿出行不受限製,每日白天便也出去買些吃食或是小玩意兒迴來,晚上二人一合計,發覺這苦縣中許多百姓家中都有人生病,而便是街上的小販,也漸漸有人因身體不適而不再出攤。


    這不是好兆頭。


    交換過消息之後,兩人皆是心情沉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看到這裏的你~


    ☆、相思為信


    最初的時候王聆歌還企圖粉飾太平,先安撫住長孫懿,隻是有時候哪裏瞞得住?王聆歌自己也不清楚,長孫懿到底懂多少東西,會多少東西,不過,若當真隻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姐,或是一個隻知蠻力的莽夫,後來又怎能受長孫吟看重?


    而且那些個滿街竄過的益發肥胖、時常橫屍街頭的耗子,王聆歌連自己都騙不了。


    當長孫懿篤定地說出是鼠疫的時候,王聆歌倒是沒有絲毫驚訝,她隻是篤定地看著長孫懿:“會好的。”


    都會好的的,電視上的女主,還有某些故事裏的穿越女,不都有方法減緩疫情嗎?後世鼠疫不也能夠控製嗎?如今疾病肆虐,也不過是因為衛生條件跟不上,無法控製病菌的擴散嗎?是怎麽做得來著?酒精消毒,把不幹淨的東西統統燒掉,幹淨的水源,對,水源,她沒辦法弄出淨化水的東西,但她可以去找幹淨的水源


    王聆歌看著長孫懿,信誓旦旦:“明天一早,我就出城去找水源,這些人能救的,懿兒你信我,千萬等我迴來。”


    長孫懿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也好。”


    這聲“也好”裏頭包含的感情怪怪的,仿佛釋然,王聆歌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猛地拉住了長孫懿的手:“懿兒,我一定會迴來的,你等我!”


    長孫懿微微笑了笑:“我信你,從臨江開始我就說了信你的,聆歌。”


    臨江城,是在臨江城,長孫懿才開始正式接受王聆歌這個“同伴”的存在。她們在臨江城,遇見了一個比較特殊的人,活著的裴懷笙,當時裴懷笙身邊還帶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年輕婦人,風塵僕僕行色匆匆,竟然是要南下,相遇之時,是在熱熱鬧鬧的大街上,裴懷笙裹著頭巾,卻掩不住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起因是王聆歌扶了扶為了護著年輕婦人差點被擠得摔倒的裴懷笙,裴懷笙道謝,之後長孫懿與裴懷笙打了照麵,並沒有想像中的針鋒相對,而是平淡無奇,裴懷笙朝著她們點了點頭:“長孫姑娘。”


    王聆歌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認識,一時間有些愣,很快就有別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蕭止來了。蕭止看到長孫懿,也是愣了愣,很快就別開了視線,低聲跟裴懷笙說了句話,裴懷笙點了點頭,又轉向長孫懿:“去嶺南,將來要迴寧都可就難了。”


    她這話說得心不在焉,沒什麽感慨,絲毫不像一個離開皇宮落魄南逃的公主。她也確實是隨意說說,蕭止看起來很是關心裴懷笙的樣子,可王聆歌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裴懷笙最終還是迴了寧都的,以定國長公主的身份,將大臨王朝送向了滅亡,自此,青史留名,遺臭萬年。


    此刻,裴懷笙的漫不經心,叫王聆歌覺得,這個人,或許一早就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臨別時,裴懷笙又說了一句:“會好的,你哥哥和你,都會好的。”


    這一句倒是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刺得蕭止別過了頭,不忍去看,可王聆歌聽不懂。這不過是一次短暫的相遇,不必多做停留,隻是擦肩而過的時候,王聆歌想起了長孫懿當初說過的那個定國長公主,很多東西,王聆歌說不清楚,可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挺不容易,據說,若她不迴寧都,城會破,江山會易主,一切都隻是遲早的事,她去了嶺南隱姓埋名,陪著喜歡的人終老一生也不是不可以,而她,選了最不討好的結局,以自己的除名,給了裴氏一個實際上也算不上體麵的體麵。


    至少,後來,她擔去了所有罵名,至死,她是那個□□無度的跋扈長公主。


    “殿下保重。”


    一句話來不及思考就脫口而出,裴懷笙愣了愣,忽然笑了一聲:“謝謝。”


    事後長孫懿看了王聆歌很久,最終隻說了一句:“你是個怪人。”


    王聆歌笑得無所謂:“或許吧。”


    確實是個怪人,不然幹嘛要管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看到一個隻是聽說過看見過畫像的人都忍不住去關注,混吃等死不好麽?


    在那之後,長孫懿對王聆歌的態度就莫名好了起來 ,甚至,還送了她一副琴穗。


    相思加上了琴穗,就是最初的模樣了,王聆歌也不知道長孫懿是哪兒找來的穗子,鮮紅似血,長孫懿也說不清楚,隻含糊道:“從前編的。”


    確實是從前編的,隻是材料從哪兒來的便不得而知了。


    而今,長孫懿說信她,卻沒有說等她,確實啊,長孫懿想的,大約是叫她離開吧,畢竟,多留一日,染上疫病的機率便要增加,長孫懿那樣的人,怎麽肯叫別人來冒這樣的險?


    王聆歌想了想,洗過手,把相思取了下來,笑道:“懿兒,我再給你奏一曲吧,到時候相思寄存在你這兒,你可要替我好好顧著。”


    長孫懿的重點卻不在王聆歌的話上,她看著相思,有些詫異:“這把琴,叫相思?”


    王聆歌點頭:“是叫相思,當年有個特別好人將這把琴送了我,且告訴我一句話,且以相思奏相思。”


    長孫懿:“是特別重要的人吧。”


    王聆歌笑著表示肯定:“是特別重要的人,所以說,懿兒,我一定會迴來取的。”


    說完這句話,也不管長孫懿的想法,直接就開始撥動琴弦,果真,長孫懿隻能將未出口的話咽迴去了。


    次日早晨,王聆歌是提早起來了的,天微微亮,她動作也輕,無論如何,不曾吵醒長孫懿,相思被她放在了桌麵上,顯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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