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瞳兮輕輕的喚道。


    齊雲趕緊上前,“娘娘,藥奴婢已經準備好了。”


    “嗯。”


    她三人退去後,瞳兮又躺了許久,才稍微緩過勁來,忍著下 體的疼痛,走入浴池。


    次日清晨,玄纁和束帛兩人才被準了進來收拾那一床的狼藉。


    “娘娘今日梳個靈蛇髻吧,這個發髻娘娘梳起來特別精神。”束帛看瞳兮悶悶不樂,變著方兒的惹她說話。


    “你拿主意吧。”瞳兮低低的說。


    玄纁伺候她更衣的時候,發現瞳兮手腕上的紅色勒痕,心裏一驚。瞳兮自然的說:“戴那個南越國供來的珍珠手鐲吧。”這種事她都習慣了。


    玄纁不敢多話,默默將那三串珍珠豎排的有三指寬的手鐲取了來為瞳兮帶上,勉強遮住了勒痕。


    瞳兮足足修養了三日,才覺得自己有點兒力氣可以出門走走了。


    “娘娘,禦花園的‘姚黃魏紫’都開了,咱們也去賞賞吧。”玄纁在一旁勸道。


    “也好。玄纁你去園子裏給我摘一朵牡丹吧,今日簪花。”瞳兮也來了點兒興致。


    “不知娘娘喜歡什麽樣的?”玄纁仔細的問了,這禦花園的牡丹品種繁多,她實在不敢確定主子的喜好。


    瞳兮沉吟了一下道:“去采一朵趙粉吧。”


    束帛見了,忙捧了一襲粉白色雙層雪雲紗的衣裙出來,白色紗為底,襯著外麵的點銀粉的粉色紗,陽光下格外的典雅華麗。束帛又為瞳兮梳了一個靈蛇髻,玄纁也正好采了趙粉迴來,為瞳兮簪上。


    瞳兮很滿意的望著鏡中的自己。束帛年輕些,口快的道:“娘娘可真是人比花嬌。”


    瞳兮陰霾了幾日的心情總算因著這春末夏初的風光而雲開霧散了。


    束帛又為瞳兮添了一條丈長的銀紗披帛,和玄纁二人伴著瞳兮往禦花園賞牡丹去。


    瞳兮素來喜歡牡丹,尤其是花中之王的“姚黃魏紫”,這兩種即使在禦花園,也隻有太液池東畔的“知魚亭”附近才成功栽活了幾株。


    瞳兮等人才走到亭前的花叢後,就聽到廳內有女聲慢慢吟道:“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蓉靜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1。”


    “不錯,不錯,昭文果然有七步成詩之才,如此倉促之際居然能想出這樣的句子,實在是難得。”這個聲音瞳兮不會聽錯,正是天政帝皇甫衍的聲音,她沒有想到平日不苟言笑的天政帝居然會陪著妃子賞花,且聲音可以如此這般的和悅。


    那邊的慕昭文羞澀的笑了笑,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借鑑了古人的詩詞,但是沒有否認。


    慕昭文七步成詩,有這樣的水準,瞳兮也自嘆弗如。她見著天政帝就覺得害怕和別扭,正準備迴身離開。


    “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這正是去為慕昭文取披風才剛剛返迴的玉香。


    這聲一出,瞳兮隻好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貴妃也來了。”天政帝的麵容已經從放鬆的愜意變成了素日的淡漠。


    “臣妾給皇上請安。”天政帝虛扶了一把,慕昭文趕緊起身行了禮,將瞳兮讓到亭內天政帝左首的上座坐下,她則從剛才這個位置移到了瞳兮的下首。


    “昭文,你坐朕身邊來吧。”天政帝拍了拍他右手的位置。


    瞳兮留心到天政帝的不同,他從沒當著其他嬪妃的麵表示出對某一人的偏愛,如今對這慕昭文確實是另眼相待了。


    慕昭文有些瞧出了瞳兮的不自在,她雖然不解為何這位後宮的傳奇人物令狐瞳兮在皇上麵前居然是這樣一副拘謹的模樣,但是她還是主動為瞳兮解了圍。


    “娘娘也喜愛這姚黃魏紫麽?”


    瞳兮對慕昭文的伶俐也有所了解了,不過看她來這知魚亭,便知曉了她的喜好,“昭妃也喜歡麽?”


    “是啊,不過臣妾最喜歡的還是那‘青山貫雪’。”


    “不錯,那青山貫雪倒也襯愛妃的清雅,既然這般,朕便讓人去你的昭陽宮種上幾株,來年咱們也好一同觀賞。”


    慕昭文謝了恩。又迴問,“皇上喜歡什麽呢?不如也在臣妾的昭陽宮一併種了。”慕昭文撒嬌的向天政帝依去,她倒不是存心氣瞳兮,隻是忍不住喜歡親近天政帝。


    “朕喜歡……”天政帝的眼睛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瞳兮頭上的趙粉,然後道,“朕喜歡‘藍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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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提到的牡丹品種都確實存在,十分的漂亮,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百度一下這些品種的圖片,某璫以前覺得牡丹艷俗,如今才發現她是如此的魅力驚人。


    1 唐代 劉禹錫 《賞牡丹》


    牡丹放


    瞳兮對這慕昭文也談不上不喜歡,隻是她與天政帝如此親昵,讓瞳兮覺得後宮這碗水有點兒晃悠了。


    “娘娘,那道甜品還上麽?”玉香在一旁小聲問。


    “上吧。”


    瞳兮這就好奇了,是什麽樣的點心還需要這般的問。


    “這是臣妾閑暇時做的一道糕點,還請皇上和娘娘品嚐。”


    “本宮今日真是有福了,不僅聽得了昭妃的妙詩,還能嚐到昭妃的手藝。”瞳兮麵對其他人的時候總能笑得自在。


    她的目光連眼角也不敢掃過天政帝。


    宮人送上來的點心是貴為皇帝貴妃的皇甫衍和瞳兮都不曾見過的。一旁的江得啟用銀針試了試無毒後,昭妃才起身為兩人切割。隻是她眼裏淡淡的受傷害卻沒逃過敏感的瞳兮,她不理解慕昭文,江得啟試毒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在她看來,但是慕昭文因為心裏有愛,便覺得這是皇甫衍對她的不信任。


    她想要的是一個百分之百信任她的一心人。


    “這是核桃慕斯。”慕昭文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慕斯?”瞳兮好奇。


    慕昭文頓時憶起自己的身份來,“這是從西域傳過來的一種糕點,臣妾也是小時候向家裏西域來的客人學習的,慕斯二字也是那邊的稱法。”


    天政帝嚐了一口便放下了,“味道不錯。”


    “皇上不喜歡麽?”慕昭文嗔道。


    “朕隻是不愛甜食而已。”


    這廂瞳兮也試了一口,“甜而不膩,入口慡滑蘇綿,昭妃妹妹好巧的手。”瞳兮展顏,“如果加一些檸檬味兒或芒果的味道說不定更好。”


    慕昭文暗贊,這位貴妃確實很懂得享受。


    “看來哀家來得甚是時候,不知昭妃是做了什麽點心,讓貴妃如此讚不絕口。”獨孤媛鳳的身影從花叢後走了出來。


    一襲月白的宮裝清雅端莊,隻是令人吃驚的是她頭上也簪了一朵牡丹花,正是“藍田玉”。瞳兮暗自好笑,看來今日確實一個好日子。


    天政帝和瞳兮等三人起身向獨孤媛鳳行了禮。


    慕昭文又讓人盛了一塊慕斯給太後,她身邊的李嬤嬤也循例用銀針試了試。獨孤媛鳳這才小嚐了一口,皺起眉“這糕點有點兒甜膩了,哀家不愛吃甜食,不過昭妃能有這個心思就十分的賢惠了。”獨孤媛鳳皮笑肉不笑。


    慕昭文聽了也沒覺得難堪,淡淡一笑就了了。


    太後一來,慕昭文便乖巧的立在一旁伺候,為天政帝端茶遞水的,兩人的眼波流轉處情意綿綿。“文兒,你還是坐下吧,這些事讓下人來就是了。”天政帝十分體貼。


    獨孤媛鳳的眼睛裏幾乎she出火來。瞳兮倒覺得此行收穫不菲,整個後宮能壓得住自己的就隻有這位獨孤媛鳳,誰讓她頂著太後的名號,又和天政帝有私情。如今看來,她這位太後也隻能稱得上舊人了。


    “今年的牡丹開得真好,貴妃,你未出閣之前聽說就是丹青聖手,不知今日可有興趣作一幅‘國色天香’啊?哀家的長信宮正缺少一幅畫做裝點。”


    瞳兮謙遜了一下便接受了,這明顯是獨孤媛鳳照顧自己,不想讓慕昭文一個人占盡了風頭。因為瞳兮師從當代繪畫宗師清河,她的花鳥畫在整個景軒也是排得上前三位的。


    “皇上,聽說昭妃也是咱們後宮的一大才女,不如就讓她和貴妃各畫一幅讓咱們品評一番,勝出者皇上給予獎賞如何?”獨孤媛鳳嬌笑道。


    “太後既然有此雅致,文兒,你就去畫一幅吧。”


    “可是臣妾並不善於作畫,也不敢和貴妃娘娘比。”慕昭文為難道,她確實不怎麽懂國畫,變相推遲。


    “怎麽會,昭妃入宮前在你家鄉雲陽府也是頗著才名的。”


    慕昭文再推遲不掉,她穿越而來對身體的以前那位主人也不了解。


    這廂宮人已經開始為瞳兮準備畫具了,“娘娘今日打算怎麽畫?”玄纁上前伺候。


    瞳兮仔細瞧了瞧眼前的那株“姚黃”,讓人備下胭脂、石綠、花青、藤黃、白粉等顏料。


    在熟娟上揮掃自如,筆若遊龍,未幾一副色彩斑斕的“國色天香”便躍然紙上。


    她從小擅丹青,又自認聰穎過人,作畫的速度也快人好幾倍。


    天政帝看了看,贊道:“貴妃筆下的姚黃精麗絕逸。”


    瞳兮退至一邊,稱讚有誰不愛聽的,今日她仿佛也能覺出天政帝的開心,但還是不敢麵對這個人。


    這邊慕昭文見了,也扔開了手上的筆,上前贊道“臣妾真是自愧弗如,皇上,臣妾是不是可以不用畫了?”慕昭文撒嬌的拉拉天政帝的袖子。


    四人都一起轉向慕昭文才畫了半個骨架的畫,那牡丹的輪廓才出來了一點兒。“看來文兒確實不擅丹青,朕來為你續續筆吧。”天政帝難得這般開懷。


    瞳兮進宮許久還從沒有眼福見過天政帝作畫,心下也十分好奇,獨孤媛鳳則在一旁暗氣。


    天政帝並不像瞳兮一般喜歡色彩絢爛的圖,反而是就著慕昭文用筆勾的墨跡,用山水畫的方法將一幅牡丹爭艷圖潑墨而成。


    恁是將牡丹的典雅富貴勾勒出了一種錚錚鐵骨的氣勢,那正中的一朵姚黃,便有了君臨天下的氣勢。


    這畫要是論工筆,瞳兮自認還是比天政帝強,可是論意境和氣勢那便遜了許多。不由又偷看了一眼正在為畫蓋上印章的天政帝。


    這樣俊美而英明的君主應該是天下所有女子嚮往的夫君吧?瞳兮不肯定的問自己。


    中午,天政帝也在這知魚亭尚傳膳,瞳兮這才記起來,除了大型的家宴,她仿佛還沒同天政帝在一起用過膳。


    瞳兮仔細的觀察,發現慕昭文確實是一個難以撼動的對手,絲毫沒有恃寵生驕,行事極有分寸,剛才太後和自己那樣讓她麵子上掛不住,她也是一味的恭順,並沒有惱怒的跡象。


    慕昭文執酒壺站在太後的身邊,打算為上座的三人斟酒布菜。


    “昭文你也坐吧,今日不過是一家人一同用膳,你不必拘於禮儀。”天政帝皇甫衍發話。


    可是慕昭文並不敢坐下,而是偷偷的掃過在坐的太後及瞳兮,又垂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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