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是明顯的骨折,沒有打石膏,隻是簡單地用板子夾了,很粗糙,至於左腳膝蓋處則補了很大一塊白疤。


    輕輕的舉動,霧濃濃就疼得直冒汗,而且醫院人多,本來就熱,空氣也不好,她的胃難受極了,幹嘔了兩下,還是沒吐出來,因為她幾天都吃不下東西,沒什麽可吐的。


    “謝謝,謝謝,你人真是太好了,醫院說沒有床位了,我還在愁我們家這口子咋辦呢。”那大嫂子扶了那男人坐下,不停地向霧濃濃道謝。


    霧濃濃扯著嘴笑了笑,簡直比哭都難看,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裏呆多久,好在還有個專家身份,搞了一張病床,不然情況更糟,但是受的傷又稱不上特別重,也享受不了飛機的待遇,隻能這麽過著了。


    就是太想念霧寧了,可惜半夜逃命的時候手機不知道掉在哪裏了,這兒通訊全部中斷,啥都聯繫不上。


    霧濃濃忍著渾身難受,抬頭準備看看有沒有護士經過,問她要幾片止疼藥,結果就看見了站在過道上的寧墨。


    兩個人在過道上對視了三秒後,寧墨走到了霧濃濃的跟前,蹲下。


    “濃濃。”彼此再多的怨恨,在這個時候都掩藏了。


    “寧墨。”霧濃濃的眼淚嘩啦啦就流出來了,她猛地抱住寧墨的脖子,哭得像個小孩子。她本來就是愛撒嬌的孩子,可是從災難發生以來,她就一直堅持著。


    不能對樂毅撒嬌,還要故作堅強,一個人在醫院呆著,忍者病痛,還要忍受病人的哭泣,忍受烏糟的空氣,吐了幾天,膽汁都吐出來了,都沒哭過。


    但是寧墨來了,霧濃濃就放心大膽地哭了出來。


    “寧墨,寧墨……”霧濃濃一直哭喊著。


    寧墨輕拍著霧濃濃的背,“濃濃,濃濃,不哭,我來了,我們這就走。”


    霧濃濃哭了至少有十分鍾才抬起頭,臉上黃黃黑黑一道一道的溝壑,顯得滑稽極了,寧墨難得看到霧濃濃這麽狼狽,忍不住笑起來。


    緊繃地神經忽然放鬆之後,心態會輕鬆很多,才會特別容易笑吧。


    “你笑什麽?”霧濃濃瞪了寧墨一眼,覺得他毫無同情心。


    “沒什麽。”寧墨低頭查看了一下霧濃濃的傷勢,右腳雖然骨折,情況卻還好,但左腳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傷口已經化膿,有黃色的汁液從傷口流出。


    霧濃濃自己看著就心痛,雖然不嗚咽了,但是淚水還是沒止住的。


    又開始嬌氣了。


    寧墨打橫將霧濃濃了抱了起來,“好了,我帶你離開這裏,我們先迴a市。”


    “要先去跟樂毅說一聲。”


    “助理會說的。”寧墨抱了霧濃濃直接迴了那間停飛機的房頂。


    霧濃濃大概是因為神經也放鬆了,寧墨身上那種淡淡地熟悉的香氣籠罩著她,讓她放鬆了心神,睡了過去,其實也稱不上睡,可以說是暈了過去。


    寧墨把霧濃濃送到明仁醫院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高燒不退了,情況很不樂觀,都是因為左腳傷口感染而致。


    病房裏,伍又不無慶幸地道:“她要是再來晚點兒,這條腿就廢了。”。


    白雪之坐在霧濃濃的床頭,摸了摸她的額頭,寧墨靠在窗戶邊,海倫已經急切地趕了過來,杜若、寧恩、霧寧、張媽都來了。


    “謝天謝地。”杜若比劃著名阿門的姿勢。


    “mammy,mammy。”霧寧看見霧濃濃就要掙脫張媽的懷抱撲上去,寧墨趕緊接了過來。


    “mammy還在睡覺,別吵她。”寧墨對霧寧是很有管製力的,霧寧聽了果然就不敢吭聲了。


    房間裏忽然安靜了片刻,氣氛古怪得緊。伍又看著寧墨,又看了看霧寧,白雪之也看了看寧墨和霧寧,包括杜若、張媽都在看著這對父子,都有些不敢看他身邊已經訂婚的未婚妻海倫。


    海倫的臉色有絲蒼白。


    在場的人都心照不宣,寧墨這次眼巴巴地跑那麽遠去接人,抱著人往醫院沖的時候,那表情跟死了爹媽似的,誰能不懷疑。


    “我有些累了,先迴去休息,媽等會兒你帶霧寧迴去吧。”寧墨忽然出聲,然後拉了海倫的手出門。


    一群人目送那兩個人出門後,彼此用目光詢問對方,但都無法解析寧墨的舉措,不過看起來,好像情況沒什麽變化,寧墨仿佛也沒有換人的打算。


    插pter 69


    寧墨走後沒多久,霧濃濃就醒了,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便是霧寧粉嘟嘟的小臉,霧寧正趴在霧濃濃的身邊,虔誠地看著他的母親。


    “mammy醒啦,mammy醒啦啦。”霧濃濃還沒反應過來,霧寧就開始手舞足蹈起來,一下就撲在了霧濃濃的身上,猛親她的臉。


    霧濃濃“咯咯咯”地直笑出聲,想要抬手抱住霧寧,卻發現打了點滴,白雪之一把就按住了她的手,眼睛裏含著淚花地瞧著霧濃濃。


    “你怎麽去那種地方?”白雪之看到霧濃濃醒來,心情放鬆後就開始埋怨她。


    “為了工作啊。”霧濃濃笑起來沒心沒肺,那個暴風雨的夜晚她雖然害怕,被人拖著跌跌撞撞地撿迴一條命,但絲毫沒有打擊到她那顆“鑽石”一樣的心,一點兒沒有後怕,隻堅定自己肯定是禍害遺千年。


    霧濃濃越過白雪之,看見了杜若,笑著喊了一聲,“杜阿姨。”


    杜若上前拉起霧濃濃的手,憐愛地為了理了理鬢發,“你沒事就好。”


    “杜阿姨,謝謝你來看我。霧寧他沒少調皮吧?”


    “我沒有,mammy,我可聽話了。”霧寧摟住霧濃濃的脖子,不依地嚷道。


    “霧寧很乖。”杜若笑著迴答。


    霧濃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杜若的笑容裏帶著一絲絲憂愁,看霧寧的眼神充滿了憐惜與心痛,霧濃濃心裏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病房裏隻剩下了她們三人,彼此聊了幾句,問了問霧濃濃在災區的生活情況後,天色便已經黑了。


    杜若起身告辭,奈何霧寧死活不鬆手,在病房裏大哭大鬧,他從來沒有這樣不講道理過,霧濃濃就是發火也趕他不走。


    “杜阿姨,要不就讓霧寧留在這兒吧,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的,反正有專業的護理人員。”霧濃濃有些頭痛地和杜若商量。


    霧寧執拗起來,比他爸爸還要強硬,霧濃濃簡直拿他沒辦法了。


    不過小孩子留下來實在是大有好處。


    雖然是高級豪華病房,但更顯得空蕩蕩沒人氣,白雪之把寧墨的行蹤全告訴了霧濃濃,他和海倫的訂婚典禮雖然隻限少數親友參加,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霧濃濃懨懨地靠在枕頭上,想起白雪之先前的話,寧墨沒等她醒來,就拉著海倫走了,親疏立顯。霧濃濃隻怪自己錯失了大好的機會,在醫院看見寧墨的時候,她就應該逼問寧墨的,不管他怎麽迴答,可他去救她了那就是事實。


    如今卻又是橋歸橋,路歸路了。


    霧濃濃去災區,說白了,也是迷信,迷信好人真的有好報,迷信老天會把寧墨還給她。


    可惜天不從人願。


    “mammy,你是不是腳還疼?”霧寧輕輕搖著霧濃濃的脖子,“我給你吹吹。”霧寧果然撅著小屁股,伏在霧濃濃的腿上給她吹,一邊吹一邊用小手摸著霧濃濃腳上的石膏道:“mammy不疼,mammy不疼。”


    “好啦,mammy不疼了。”霧濃濃拉了拉霧寧的小手,她心裏暖和熨帖得想痛哭流淚,卻不肯在霧寧麵前落淚,生怕他以為自己過得不好,以為母親不開心,正因為是單身撫育霧寧,所以霧濃濃才要顯得更堅強些。


    “跟mammy說說你們學校的故事吧,一定很有趣。”霧濃濃很惋惜自己錯過了這幾個月的霧寧,短短的時間霧寧仿佛又長高了,人卻也長大了,不過兩歲半,卻知疼知熱了,讓人愛得不得了。


    霧寧一張小嘴嘰嘰喳喳地把學校裏的趣事講了一大籮,逗得霧濃濃直笑,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小子,活潑潑的。


    兩母子嘻嘻哈哈一直到十一點多,霧濃濃才哄了霧寧入睡,他吊住霧濃濃的脖子就跟葛朗台抱住金子似的,絕不鬆手,霧濃濃看了又心酸又心疼,隻是不知道霧寧怎麽會變成這樣。


    可是要說,杜若和寧墨不疼霧寧,霧濃濃卻是不相信的。


    記憶裏,霧濃濃覺得這兩人可比自己疼愛霧寧多了。


    一大清早,霧濃濃的病房門就被打開了。


    寧墨的身影沐浴在窗戶裏she過來的陽光中,顯得誘人卻又陌生。寧墨將霧寧的手輕輕從霧濃濃的胸口處挪開,霧寧就醒了。


    而霧濃濃,因為在泥石流那陣,每晚都需要保持高度警惕,所以寧墨一進門,她就醒了,隻是不肯承認。


    “爸爸。”霧寧靠在寧墨的懷裏,又環住他的脖子。


    寧墨熟練地為霧寧穿好衣服,又拿出帶來的保溫杯,給他倒了一碗豆漿。


    那豆漿的香味霧濃濃熟悉極了,她的心本來燃燒成了灰燼,此刻卻又發現有死灰複燃的跡象。


    霧寧看到霧濃濃的睫毛動了動,就又爬上床,搖她的手,“mammy,mammy,起床吃早餐了。”


    再賴床看來是不行了,寧墨為她將靠背墊高,霧濃濃都覺得自己臉紅了,她輕輕說了聲“謝謝。”


    這感覺奇怪極了。以前那樣的親密,也不如現在輕輕地靠近能讓人臉紅心跳。


    甚至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罪惡感,刺激得人的每個毛孔都在顫抖。


    因為,寧墨訂婚了。


    霧濃濃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惡趣味,隻覺得寧墨如今仿佛更有魅力了些,僅僅是靠近他的唿吸,都讓人渴望。以往種種,可都是寧墨渴望在前,挑逗在後,霧濃濃才有女人的知覺,如今隻需要靠近,聞著熟悉的味道,她就覺得渾身有電流在經過,想要更多的接觸。


    霧濃濃臉不得不紅。


    迴憶霧大小姐的生活史,臉紅這種事情向來不跟她沾邊的,所以寧墨不能不誤會。


    “燒還沒退嗎?”寧墨本來要抱著霧寧去上學了,此刻卻不得不停下來,他抬手想摸上霧濃濃的額頭。


    霧濃濃趕緊偏了偏頭錯開,讓他摸上了還得了,本來就沒發燒。更何況,霧濃濃感覺她極度渴望寧墨的撫摸,不僅僅是在額頭,這種想法把她嚇壞了。


    一個女人可以承認她愛著這個男人,卻不能大膽地承認她渴望這個男人。


    尤其是淑女。


    寧墨收迴手,也沒說什麽,“我送霧寧去上學。”


    霧濃濃撇頭看著桌子上的那一個超大的保溫杯,想著霧寧那麽點兒個子,哪裏喝得了一升豆漿,霧濃濃於是試探地道:“我要喝鹽水。”


    這個早晨寧墨忘記了霧濃濃的習慣,讓她很不自在。


    寧墨迴頭看了看霧濃濃,那眼神可真夠挑釁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自己兌啊?”


    倒是霧寧才是個貼心小棉襖,“mammy,mammy,我放了學就來看你,給你帶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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