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山雖然及不上天下名山大川來得雄偉壯麗,可是要在漫山中找個人,也不次於大海撈針。


    三,四個小時之後寧墨才在那條小道上看見那團粉色。


    霧濃濃靜靜地睡在地上,眉頭緊皺,不舒服得緊。


    臉頰上起了一個豆大的紅點,看上去是被不知名的小蟲叮咬後的痕跡,睡夢中她還不忘撓一撓,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


    寧墨就這樣蹲在地上看著她。


    雖然霧濃濃的潔癖沒到另人發指的地步,但絕對不是隨便可以在地上倒下就睡的人。


    寧墨看著一臉不健康慘白的霧濃濃,心,也許就軟了。


    “濃濃。”寧墨將霧濃濃的頭小心地從她背包上抱起來,靠在懷裏。


    霧濃濃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寧墨的臉,略帶擔心的臉。


    緊急著就看見伍又及急匆匆的身影。“濃濃,你怎麽能在這裏睡著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大約是擔心的時間太久了,伍又有些怒氣。


    “伍又,你去告訴其他人,濃濃找到了。”寧墨並不迴頭看伍又,隻是自顧自地從包裏掏出一包濕巾來。


    第一個動作,是將濕巾的標籤那一麵在霧濃濃麵前晃了晃,然後抽出一張,輕拍掉霧濃濃撓臉的手,“別動,不想破相就別撓了。”寧墨用濕巾搽了搽霧濃濃的臉頰,掏出一盒藥膏,在她臉上點了點,冰涼舒服。


    然後又用濕巾將她雙手擦幹淨,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映入霧濃濃眼簾的的牌子正是“九千年”,所以霧濃濃很自然地接了過來,喝了一大口。


    寧墨就這樣扶著她起身,躬下身將霧濃濃腰上,大腿,膝蓋上占著的碎葉等髒東西輕輕拍掉。


    這樣照顧的動作,他做起來極度自然,仿佛做過千萬次似的,實際上他以前也的確做過。


    連霧濃濃的爺爺都取笑寧墨說,他不僅找了個女朋友,還找了個女兒來虐自己,完全是二十四孝老爸。


    伍又得腳步沒有移動,隻是有些愣愣地看著兩個人,半晌才開口。“濃濃,你手機怎麽也不開?”伍又一直不停地撥她的手機,直到他自己手機都沒電了。


    “我沒開機!”霧濃濃迴答得有些理所當然,當她度假時,從來不開機,否則還叫什麽度假。


    伍又這才迴味過來,難怪寧墨一路無論多急都沒撥過霧濃濃得手機。


    這兩個人之間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


    有時候,感情就是那麽奇妙,短短的三天,讓他從此深陷不可自拔,卻發現他完全不了解對方。


    “濃濃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下山,你迴頭幫我給大家說一下。


    “濃濃不舒服麽?”伍大少也算是後知後覺了。霧濃濃心裏呲之以鼻,怪不得他都找不到長期固定的女友。


    霧濃濃點點頭,雖然睡了一覺好些了,可是心裏還是難受。


    下山的路上,霧濃濃幾乎已半的體重都是倚在寧墨懷裏,倒不是她真的病得那麽嚴重,隻是就想裝得那麽嚴重。


    初春料峭的天氣裏,寧墨這樣承受著霧濃濃,下到山下得時候額頭也起了薄薄一層汗。


    “不舒服還出來爬什麽山?”寧墨直到兩人都腳履平地的時候才開口。


    霧濃濃心想,又不是我想,還不是你躲得太厲害了,隻是開口時就變成了,“早晨出門的時候沒有覺得不舒服。”


    迴程的車裏,氣氛一直很沉默,霧濃濃是本身就不習慣和寧墨講話,而寧墨從來都是高深莫測的。


    霧濃濃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直到寧墨此次將她送到她住的樓下,不僅不離開,反而還一路護送她上樓,兩人相依相偎,樓梯上遇到正下樓的女鄰居,對方曖昧一笑,搞得霧濃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可以了……”霧濃濃站在門口對寧墨講,伸手接過寧墨肩上的背包。


    寧墨側了側肩,將包滑下,準確無誤地從霧濃濃背包左邊的小側包裏將鑰匙掏了出來。


    這是霧濃濃多年的習慣。


    不過卻不是她自己養成的。


    插pter 34


    寧墨和霧濃濃在外麵為結婚共築愛巢的時候,經常都找不到自家的鑰匙。她脾氣又急氣上心頭,總是將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全倒在地上,然後從裏麵揀選鑰匙,從那之後,每次的家門鑰匙都是寧墨幫她放的。無論什麽包,你往最左邊總能找到那鑰匙,大概是這個習慣挺方便的,霧濃濃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其實也不盡然,這裏麵不知道費了寧墨多少的汗水。


    偶然一次,霧濃濃居然自己懂得將鑰匙放在包裏左邊的時候,寧墨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總算學會了,這樣是不是比你胡亂翻好多了?”


    霧濃濃笑嘻嘻的咬了咬寧墨的耳朵:“這樣是不是有獎勵啊?”


    寧墨笑道,“我把自己獎勵給你吧,可是世紀大獎。”


    霧濃濃撇了撇嘴:“不要,我要吃皮蛋瘦肉粥。”


    “我給你煮好不好?”


    霧濃濃搖搖頭:“不好,你煮的不好吃,我要吃那家的。”其實她何嚐吃過寧墨煮的東西,但是她理所當然的拒絕了。


    冬天的夜裏,十二點之後的事情,寧墨還要開車繞半個城去給她買那皮蛋瘦肉粥。


    霧濃濃想起前塵往事,忽然眼睛有些酸了。


    這時,寧墨已經打開了她家的門。


    霧濃濃這才清醒過來,“啊,時間晚了,你迴去吧,我已經好了。”


    以前的寧墨雖然對霧濃濃愛護有加,對她的一眾苛刻要求全盤受納,可是從沒對她“百依百順”過。


    如今也沒變,他徑直走了進去。


    霧濃濃看見他皺眉的看著家裏亂七八糟的衣服,雜誌。


    沒辦法,霧濃濃雖然在外麵受了些苦,可是家裏的事情上,她母親還是一直過著“富家太太”的生活,總有不同膚色的“工人”幫她們打理。


    霧濃濃將大拇指的指甲放在牙齒下,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寧墨的潔癖她卻是知道的,


    家裏必須的一絲不苟的,連沙發布上都不能有一絲縐皺,如果不是他那麽有錢,估計也找不到那麽敬業的工人,滿足他的苛刻要求。


    “餓了嗎?胃疼不疼?”寧墨開口完全是其他的事情。


    霧濃濃趕緊點了點頭,胃實在是不舒服,隻是實在沒胃口,可是她家實在是就隻有廚房幹淨了,因為她從沒有用過,所以不介意寧墨進廚房。


    “你去床上躺會兒吧?”


    其實霧濃濃本身並沒那麽不舒服,隻是當別人太著緊的時候,自己也會真的覺得嬌弱些了。


    所以霧濃濃乖巧地去床上躺著了。


    “我出去買點兒東西。”寧墨在外麵說著,霧濃濃隻聽到關門聲。


    見寧墨出去,霧濃濃蹦蹦跳跳的新才算安靜下來,趕緊下床,把周圍的衣服收拾起來,扔到洗衣機裏,再把那些雜誌歸位,好歹算是收拾出個屋樣了。


    這還不算什麽,霧濃濃還趁間隙去沖了個澡,換了一套美美的內在美,才算作罷。


    寧墨大包小包迴來的時候,霧濃濃剛躺上床。


    “你開的洗衣機?”


    “嗯。”霧濃濃這才臉紅,想起來還沒問他要喝什麽,可是她家裏實在沒東西給他喝,寧墨不愛喝飲料,除了他慣喝的茶,就是白水。


    偏偏,霧濃濃家裏這兩樣都沒有。


    “我看看我包裏有沒有。”霧濃濃想起自己登山包裏可能有水,結果發現在隻剩下半瓶了。


    “你包裏有嗎?”霧濃濃轉頭問。


    “你翻一翻吧,我忘記了。”寧墨道。


    霧濃濃打開寧墨的包,略略翻了翻,就看到了那包裏的水壺了。


    正是那個霧濃濃在產品目錄上看中的限量版熊貓水壺。


    上麵鑲著施華洛世奇的水晶,看起來blingbling的,哪裏像是男人會用的。何況寧墨的水壺明明就掛在背包上的,有什麽人要帶兩個水壺在包裏?


    寧墨何時忘記過東西?


    霧濃濃拿起熊貓水壺在手裏晃了晃,遞給寧墨。


    寧墨沒接過去,笑笑,“你渴不渴?”


    霧濃濃應該很感動的,這水壺明顯是寧墨要送給她的,可是偏巧在這個時候,霧濃濃想起了海倫,想起了機場的那一幕。


    可怕的聯想力。


    “我不渴。”霧濃濃心裏想的是,如果他的心既然這樣,為什麽他同那海倫還拉拉扯扯的。


    “我去熬粥。”寧墨起身去了廚房。


    霧濃濃躺在床上,聽著廚房裏窸窸窣窣的聲音,半晌後寧墨盛了兩碗粥出來,並兩碟看起來顏色鮮嫩的素菜。


    “可以吃飯了。”


    霧濃濃趕緊起身,這些飯菜光是聞起來就覺得有食慾,舉起勺子舀了一勺那粥,米粒糯糯地,馨香無比,那皮蛋和瘦肉的味道彌散在整個米粒之間,味道濃淡相宜。入口即化,比起她常吃的那家粥鋪店,味道還要美上一分。


    “你做的?”霧濃濃這才知道寧墨的手藝確實不錯。“這味道和那家粥店的差不多呢,隻是比它更糯些。”


    寧墨的耳根升起一絲可疑的粉紅色來,他彎著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可是霧濃濃的胃口實在太壞了,一小碗粥,吃了三分之一就吃不下去了。


    她輕輕將碗推到一邊。


    寧墨望著她的眼神,有一絲黯然,也放下了手裏的碗,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幹淨。


    飯後寧墨跑了一杯霧濃濃慣用的奶茶給她,自己端了一杯白水靜靜地坐在她麵前,再遞給她一碟削好皮,切成小塊的水果。


    “你以前認識伍又?”寧墨“不經意”地問霧濃濃。


    霧濃濃心想,這才算是入正題吧?今晚他表現這麽奇怪,她就說寧墨怎麽會好心起來。


    “嗯,”霧濃濃點點頭,“我們交往過一段時間。”三天也該算是一段時間吧?


    霧濃濃低垂眼眸,隻見寧墨握著水杯的手指有一絲泛白。


    霧濃濃再次看見自己杯裏的奶茶,是盧域愛喝的那種,後來她自己也喝習慣了,總是在身邊放著那茶包。


    而寧墨居然也學會了泡這種奶茶。


    “我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霧濃濃趕緊解釋,可不能讓他以為自己和伍又還藕斷絲連。這種感情裏,牽扯上朋友,會增加很多可變的因素,霧濃濃不想太複雜。


    “嗯。”寧墨的尾音裏帶著笑,霧濃濃有絲詫異地抬頭,他果然在笑。


    “那些後來被伍又傷心有傷身的女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感激死你。那麽早就幫她們報了仇。”寧墨笑出聲。


    霧濃濃也笑了出來。


    對於伍又在那之後的種種,霧濃濃從沒同情和內疚過。霧濃濃屬於支持“冤有頭債有主”的那種類型。


    一個人自己受了傷,便要讓天下其他人也同樣受傷,本來就是變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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