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紳士。


    可惜,並不是誰都喜歡聽京戲的,例如八年前的霧濃濃。


    “那就鎖麟囊吧。”


    寧墨抬了抬手,便有人會意地去辦了。他側過頭含笑帶謔地看著霧濃濃。


    霧濃濃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想她以前能知道京劇中有“生旦淨末醜”就不錯了,更不提京劇的劇目了。


    八年後霧濃濃忽然懂京劇了,能點出京劇裏的名段了,這如何不讓人生疑。她的周遭真心欣賞京劇的便隻有寧墨一人而已。


    霧濃濃再厚的臉皮也不得不泛出紅潤來。


    寧墨的唿吸開始加重,眼睛鎖著霧濃濃的唇,身子開始緩緩靠近。


    八年前他也是這般愛逗弄自己,每當她羞憤惱怒臉紅的時候,他都會這般看著她。


    仿佛眼裏會滴出膩死人的蜜來,否則她何以會以為這種人有愛情,栽了那樣大一個跟頭。


    當寧墨用這樣專注的眼神看你的時候,你仿佛就是他眼裏的唯一。那眼裏有山盟,有海誓,有數不清的柔情蜜意。


    霧濃濃差點兒就要以為寧墨其實一直是愛著她的了。


    看著近在一寸間的寧墨的唇,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霧濃濃感覺自己鞋裏的腳趾都抓緊了。不知道是該享受,還是該拒絕。記憶裏寧墨的吻技十分高明。


    即使當時她心有所屬,可每次都會被他挑逗動情。


    哪知在那最後一厘米處,那唇忽然滑向了霧濃濃的耳垂,“你發燒了麽,臉這般紅?”耳邊還有他低沉的笑聲。


    霧濃濃猛地後退,拉開彼此的距離。那“發燒”二字吐得不清不楚,明明是捲舌音偏發成了平舌音,極其惡毒!


    霧濃濃還沒來得及迴擊,就聽見身後有人說:“濃濃你迴來啦!”那裏麵的驚喜是分離了幾十年的發小重新遇見時才有的。


    可惜霧濃濃迴過頭看見的卻是她極不待見的女人。


    白莉。


    白氏船業的私生女,嫁給她身後的男人盧霄時才得以認祖歸宗。永遠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如果不是這樣恐怕也無法從她姐姐白雪之的手上搶走盧霄吧。


    霧濃濃想起自己唯一的閨蜜白雪之,真是同病相憐,都是被男人拋棄的命。


    “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吧?”白莉的眼淚說掉就掉。以前經常被人可憐的人,如今逮到機會可憐別人了,心裏該很舒坦吧。


    霧濃濃覺得以自己以前對白莉的所作所為而言,實在當不得她如此關心,她如果能進門就潑自己一臉水,霧濃濃估計還佩服她一些。


    “不辛苦,比起你寄人籬下的那些日子可好過多了。”霧濃濃笑了笑。霧濃濃是討厭白莉的,倒不是說白莉有多可惡,隻是霧濃濃瞧不慣白莉這樣的女人,要錢沒錢,要貌沒貌,卻能贏得盧霄,讓他拋棄自己的未婚妻。


    霧濃濃自己在愛情路上極端坎坷,便看不慣任何幸福的女人。


    這話說得極其惡毒,白莉最討厭別人揭她是私人女,所以臉“唰”地就白了,卻還扭曲著臉強顏歡笑。


    “你說什麽呢你,你怎麽不死在美國,你這樣不知好歹,怪不得人寧墨寧肯悔婚。”一個女聲暴起,正是白莉的閨蜜何麗娜,火辣的性子,雖然從來都和霧濃濃不對盤,但是比起白莉霧濃濃卻更喜歡她一點兒。


    可惜她踩了霧濃濃的痛腳,她不怒反笑,“怎麽你罵人時表情這麽僵硬,上次去韓國沒找對醫生吧?”何麗娜是個整容狂人,卻受不了別人說她整容。


    “你說什麽呢,小心我撕爛你的小x。”


    “是,我小你大。”霧濃濃迴了一句,旁邊的季海,伍又同時把嘴裏的酒噴了出來。


    何麗娜在一旁氣得發抖。


    霧濃濃卻也沒覺得得意。她就是這麽個經不起激的性子,八年了從沒變,被眼前兩個女人一氣,就口無遮攔的對罵起來,很沒有淑女的風範。


    霧濃濃偷眼看了看寧墨,麵無表情,顯然不像季海二人一般讚賞霧濃濃罵人的急智。


    霧濃濃懊悔自己和何麗娜對罵,更讓寧墨看輕了自己。


    門再次被打開,看到來人時,白莉蒼白的臉色立時紅潤了起來,“封姐姐。”


    “幹爹。”一個小人風一陣地沖入寧墨的懷裏。


    “原來是幹爹的小心肝來了。”寧墨笑了起來。


    霧濃濃第一次看見寧墨與人這般親近,第一次看他笑得這般純粹,純粹為高興而笑。


    “幹爹想不想小圓?”三歲的小姑娘正是最可愛的時候。


    霧濃濃隻看了一眼,心神便被另一個人吸引了去。


    盧域。


    霧濃濃從十三歲起就暗戀的男子,隻要盧域一出現,霧濃濃的眼裏就不會再有別人。


    盧域長得極好看,霧濃濃覺得即使是擲果盈車的衛玠也一定趕不上盧域。


    見過盧域的人,從沒有一個說他不帥的。


    同八年前一樣,霧濃濃的眼睛又鎖在了他身上。


    盧域的眉頭皺了皺。


    霧濃濃隻覺得他皺眉也好看。而他身邊的人也很好看。


    封紫羅。


    金沙百貨的女繼承人,盧域的妻子。


    封紫羅在a市的名媛裏聲名最盛,不僅因為她美,還因為她一舉一動都極其優雅。她有一個有錢的父親,還有一個愛她的有錢的丈夫,以及一個可愛的女兒。


    而如今霧濃濃什麽都沒有。


    她愛的盧域從一開始就沒愛過她。她的父親不再有錢,她沒有愛她的丈夫,也沒有可愛的女兒。


    在被寧墨悔婚後,她甚至連父親母親都不敢見了,受不了所有霧家人看她的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仿佛霧家的垮台全是因為她被寧墨悔婚而導致,卻不管這些都是因為霧氏的不肖子孫自己坐吃山空。


    封紫羅是霧濃濃最羨慕的女人。


    之所以不恨,是因為這個女人實在好得讓人恨不起來。霧濃濃知道自己做過許多對不起封紫羅的事情,但她從沒責備過自己,反而在自己人生最落魄的時候,伸出過援手。


    “看什麽看,難道還想狼心狗肺,恩將仇報?”何麗娜是放不過霧濃濃的。


    霧濃濃有些黯然的地迴眼神。


    看著寧墨懷裏坐的小人,盧域和封紫羅的小孩,長得可真漂亮。


    寧墨隻逗弄著盧小圓,仿佛什麽都沒看在眼裏,臉上沒有任何波動。霧濃濃心裏有些失望,八年前的他看見自己那般肆無忌憚地看盧域的時候,臉上至少還有不豫之色。


    女人就是這般,她不喜歡寧墨,卻喜歡享受寧墨臉上的醋意。


    而如今寧墨的臉上什麽也沒有了。


    “濃濃。”封紫羅優雅地笑笑,將手裏捧著的百合送給霧濃濃。


    “謝謝你,紫羅。”霧濃濃笑著收下。


    “簡苒,你來啦。”白莉一向是好客的。


    霧濃濃迴頭一看,正是寧墨的女友簡苒。


    “簡阿姨。”盧小圓知趣地從寧墨的腿上下來。寧墨對簡苒笑了笑,摟住她的腰,聞了聞她的頭發,那樣的親昵。


    霧濃濃覺得自己心裏有一絲發酸。


    “簡阿姨你上次送我的芭比娃娃我好喜歡。”盧小圓甜甜的對簡苒笑。


    “簡苒,上次謝謝你爸爸幫忙啦。”季海對簡苒笑。


    “簡苒,咱們什麽時候又去血拚啊,上次咱們一起買的東西,我那挑剔的姐姐都說我品味提高了。”何麗娜很熱情。


    “簡苒,有空到我們家坐坐啊,小圓天天念著你。”盧域說。


    簡苒進來後,每一個人都熱情地和她打著招唿,寧墨喜歡她,盧域喜歡她,盧小圓喜歡她,何麗娜也喜歡她,在場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


    這仿佛成了簡苒的歡迎會,而不是霧濃濃的洗塵宴。


    來的每一個人,都不曾是霧濃濃的朋友。


    這叫什麽洗塵宴?


    插pter 3


    “我餓了。”簡苒笑嘻嘻地拉著寧墨的手臂。


    “趕緊來點兒吃的啊,是不是又畫圖畫得廢寢忘食了?”白莉很憐愛地看著簡苒。


    霧濃濃在背後翻了翻白眼,她不喜歡白莉的正是這一點,不是因為她的出身,而是因為她什麽時候都喜歡討好人,總將自己放低一位,正所謂人自賤,而怨不得別人瞧不起她。


    簡苒沒理會白莉,轉而對寧墨撒嬌道:“我想吃寧墨做的飯,我們寧墨做的飯可好吃了,把我的胃都養刁了。”


    “什麽,寧墨會做飯?”季海和伍又瞠目結舌。


    “寧墨你也太不厚道了,咱們這麽多年朋友,怎麽都不知道你會做飯?”盧霄也跟著起鬧。


    “什麽時候請我們嚐嚐你的手藝啊?”封紫羅也開口了。


    簡苒笑得燦若春花。


    寧墨會做飯這件事,霧濃濃並不驚訝,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因為他說過,求學的時候都是他自己做飯。不過如今霧濃濃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想不到寧墨這樣的大忙人居然會為簡苒做飯。當年她身為寧墨的未婚妻的時候,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啊。


    不過捫心自問,霧濃濃還是得承認那是她自己不珍惜。


    模糊中記得有一個冬天的夜晚,她迴家的時候看見寧墨一個人坐在一大桌飯菜麵前等她,如今想來大概是寧墨做的,隻是當時她被盧域再次拒絕,什麽心情也沒有,隻是掃了一眼就迴房睡覺了。


    再後來便沒見到過寧墨做飯了。


    “霧大小姐,你一定吃過寧墨做的飯吧?”何麗娜忽然開口。


    霧濃濃真是被何麗娜踩到痛腳了,可惜無力反抗,隻能等來日再報今日之仇了。霧濃濃根本不敢看寧墨,隻好把眼光聚焦到盧域的身上,反正她花癡的綽號是永遠摘不掉的,不過盧域還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


    “走吧,去我那兒給你做。”霧濃濃聽到寧墨起身的聲音,也聽見他輕拍簡苒手背的聲音。


    “那,我們先走了,霧老師再見。”簡苒微笑著揮手。


    這個洗塵宴的召集者便率先離開了。


    霧濃濃的大小姐脾氣雖然經過多年的琢磨,但還是剩了不少,她正要賭氣起身比寧墨先離開,卻忽然想起自己隻能打的離開,比起寧墨真是差遠了。在她們那個圈子,比身家那簡直成了吃飯一樣的習慣。


    在別人麵前,霧濃濃即使去做端盤子洗碗的工作,也能昂首闊步,可是在寧墨的麵前,她總覺得他滿眼都是諷刺和嘲笑。她永遠都得不到他的一絲讚賞。所以沒來由的就會自卑,恨不得一輩子見不到這個人。


    寧墨走後沒多久,這幫人就散了。


    霧濃濃尷尬地發現這一路根本沒有的士,因為任何一個的士司機都知道,星光出來的人是絕不會打的的,即使是星光守大門的開的也至少是別克。


    “咦,剛才裏麵暗沒看清楚,霧大小姐你這身裙子還不賴嘛,可是數得上名的時裝發布會上可沒看見今年有這款啊?”隻要霧濃濃出現,何麗娜準會咬住她不放。


    在何麗娜和八年前的霧濃濃那樣的人眼裏,除了大牌出的衣服才叫衣服外,其他紡織品就仿佛原始人裹的樹葉,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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