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是我該謝……”嚴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不挽打斷了。


    所謂大恩不言謝,是說一句謝謝是不足以報答的,不挽怎麽可能讓嚴厲輕而易舉的用一句謝謝就把她打發了。


    “老天能夠讓我救你,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惠了。”暗示和明示,是追冰山男的訣竅,否則他會永遠不懂你在喜歡他,或者說假裝不懂。


    不挽怎麽可能讓嚴厲有這種藉口,她眼裏的深情可不是裝的,真的被陸品那廝說中了,嚴厲年少貌美位高多金,她要是不懂抓住機會,那真是白活了穿月樓那麽多年。


    嚴厲轉過頭假裝不懂,不挽見好就收。


    下一次,不挽端來的還是饅頭,不過嚴厲卻忍不住笑了。雖然還是饅頭,但是形狀就完全變了。


    “吃一隻雞吧。”不挽為嚴厲選了一隻雞型的饅頭,費了她半天才捏了這麽多葷菜出來。嚴厲沒拒絕。


    不挽在心裏點評,嚴冰山還是不笑更有魅力,但是陸品那廝無論是笑,還是不笑,抑或是似笑非笑看起來都很有魅力。哎,又想起他了,這是今日的第幾次呢?


    “不挽姑娘怎麽會在這裏出現?”不容易啊,除了問饅頭以外,這十幾天來嚴厲從沒主動和不挽說過話。


    不挽拿起一條“蛇”慢慢的啃著,“厭倦了以前的生活,想重新開始,這裏沒有一個人認識我。”她迴答得十分自然,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但是卻讓嚴厲覺得那淡然的背後有太多的傷痛。


    “重新開始。”嚴厲重複了一遍。


    “對,重新開始。”不挽笑得很燦爛,很明媚,就仿佛是這嚴冬炙熱的太陽。對付冰山男的又一絕招,那就是燦爛的笑容,從看小說的經驗看冰山男很少配冰雪美女,通常都是配的花癡陽光型少女。


    至於花癡,她根本不用裝,隻要正常表現就已經是了,嚴厲經常被她看得發毛,不挽是很少看陸品的,因為那會助長那廝的氣焰,哎哎哎,說好不想他的。


    不過她真的很喜歡陸品,這廝太會下手了,嚴厲的傷重點是在腿上,導致他如今神智清明了也無法行動。


    不挽還要羞紅了臉攙扶他去茅廁。嚴厲自然也是尷尬的,所以當不挽冒著風雪去離這裏十裏外的集上為他買迴一副拐杖時,他的表情別提多美了,不挽覺得自己很有戲。


    既然嚴厲不能下床,那麽娛樂活動自然大打折扣,不挽覺得是男人遇上自己這樣的知己恐怕真的是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才有的造化。她每日都為冰山男念《笑林廣記》裏的笑話,雖然他很少笑,但是不挽堅信這千百年沉澱下來的經典笑話,即使醫不了他的麵癱,也能讓他心上的冰早點兒融化。


    “一商人嫖ji……”不挽瞅了瞅嚴厲,沒想到他也在瞅自己,因為這個話題真的很敏感,她說好聽了是神女,但是本質上……


    嚴厲的眼神裏有一絲關切,不挽笑了笑,過去的她都能放下,至於神女,她從沒為這項職業後悔和自卑過,要知道能當神女的,那都是才貌雙絕的絕世美女,更何況她靠自己的本事吃飯,同男人憑自身的力量吃飯是一個道理的。


    她繼續。一商人嫖ji,問其青春幾何。ji曰:“十八。”越數年,商人生意折本,仍過其家。ji忘之。問其年,則曰:“十七。”又過數年,入其家問之,則曰:“十六。”商人忽涕泣不止,ji問何故,曰:“你的年紀,倒與我的本錢一般,漸漸的縮少了,想到此處,能不令人傷心。”


    笑話講完,嚴厲沒笑,不挽倒是笑得花枝亂顫,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挽姑娘。”嚴厲有些擔心,是真誠的。


    “我沒事。”不挽揮揮手,“我隻是想起了陸品,覺得真好笑。”她笑中有淚。


    “不挽姑娘,你和陸城主……。”如果換了平日,嚴厲哪有心思關心一個姑娘家的這些事,隻是在這特殊的時候,他又特別的無聊,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八卦了。


    “我隻是想起我和他剛好相反,我的年紀,倒與他的本錢一般,漸漸的變多了。”不挽還在笑,不過這是她有意的,這一招叫洗底,她的過往不算清白,嚴厲從不問,但並不表示他不介意,不挽一定要挽迴形象。


    她的笑容漸漸收斂,也不管嚴厲同意不同意,便開始講述起她和陸品的故事,不過她篤定了嚴厲無聊,且又對自己有些憐惜,有些感激,好感是有的。


    她從自己因為體質為0而被排斥,最後不得不墮落青樓開始,講到希大臨終對她的要求,再到她如何千辛萬苦的尋找那些信物,陸品又是如何用那些信物來要挾她的,甚至不惜要挾她成親,最後一腳將她踢開。


    她堅強的沒有流一滴淚,但是被她添油加醋,特意美化的這麽一講,她完全就成了一個講信用重義氣的好女人,也十分的清白和傳統,至今也不過委身於陸品一人,也隻有那初夜的一次,不挽完全略過了他們以後的幾次囗囗,讓嚴厲有一種她很純淨的假象。


    講到最後,不挽幾乎都要覺得自己是千載難逢的好女人了。“說好要忘記的,說好要重新開始的。”她笑得更加燦爛,“對不起,讓你聽了這麽久這些無聊的事。”


    嚴厲有些呆愣的看著這個女人,想不到看起來“繁華”的她,背後有如此淒涼的故事。陸品的為人他自然是清楚和明白的。


    “他,不會喜歡你的。”嚴厲居然說了這麽一句。


    不挽一愣,旋即蒼白一笑,“我知道,所以才要忘記啊,而且你看我不是做得很好麽?”


    但是她心底卻在嘀咕,嚴厲怎麽會沒頭沒腦來這麽一句,看來很有問題。不過她沒問,她說好要忘記的。


    次日的效果是明顯的,嚴厲會主動和不挽打招唿了,她也笑著幫他找了些事情做,例如將他扶到院子裏,讓他坐下劈柴。


    哎呀呀,那真是不得了了,每根柴劈得長短一致,仿佛是測量過的,雕琢過的,劈柴的姿勢真是帥呆了,不挽坐在門邊花癡。


    她眼睛一轉,計上心來,以往的救命之恩和洗底故事那都是捕魚之前的補網,如今她應該撒出感情的網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彼此之間留下隻有二人才知道的故事和美好時光。


    她拿起兩根柴,用筆在上麵分別畫了兩個人物,一男一女,都是卡通版的,一個在砍柴,一個在做飯,細看應該是在蒸饅頭,十分和諧。


    她捧到嚴厲的麵前,“幫我刻一下好麽?”


    雖然嚴厲從沒雕刻過,但是不挽覺得以他的絕世刀法(從劈柴上看出來的)一定能刻出來。"


    嚴厲看著笑得仿佛天真少女的不挽,沒能拒絕,反正他無聊。


    都說一個人寂寞的時候是意誌最薄弱的,果然不假。這裏四周毫無人煙,他又無法行動,就算不寂寞也會很無聊的,此句也可以改成一個人無聊的時候,意誌也很薄弱。


    不挽就這樣纏著嚴厲,為她刻了兩個人物,還陸續的刻了其他小物件,嚴厲是無法拚湊出她在幹什麽的,他隻管刻就是了。


    他越發想離開這個女人,覺得這裏一切都是那樣的危險,他的心很危險。


    嚴厲的傷幾乎要好了,不挽的時間越來越少,而嚴厲的話也越來越少,不挽覺得自己再不用雷霆一擊,她就完了。


    所以,她去了集市,買了一些肉菜,外加一壇女兒紅。


    “嚴大哥,這算是我為你踐行吧。”不挽舉起酒杯,這是嚴厲這麽久第一次吃到饅頭以外的東西,他的心很安慰。


    不挽也很安慰,對於調 情工具裏,媚藥和酒威力都是巨大的,對於愛情,酒的威力那真是有致命性的。


    一壇女兒紅給嚴厲塞牙fèng都不夠,對不挽來說就夠了,她喝得不多,但是足夠裝酒瘋了。喝酒上臉這個優點,真的是個巨大的優點啊。


    她即使耍酒瘋也讓人不反感,因為她耍得很美,很媚。


    眼睛晶亮晶亮的,“那天,那天我一直希望是你,希望是你買下我的初夜。”她的淚順著臉頰滴落,在酒杯裏濺起一朵水花,暈了開去。


    對天發誓,這可是絕對的真心話。


    “如果是你,我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幸福。”這是怎樣的一個渴望幸福的女人啊?不挽知道嚴厲拒絕不了,因為他正直而富有同情。他不接近女色,恐怕就是怕自己會因為憐惜而克製不住吧。


    不挽猜到了他心裏有個人,否則他怎麽可能麵對自己這麽久,卻不落入她為他之織的情網。


    追冰山男的另一要訣,對普通男人也適用,那就是見好就收,不要將男人逼得太緊。


    所以,她醉了,她醉倒了。


    讓嚴厲鬆了一口大氣,雖然不挽看不見,但是她早就預見了。


    次日清晨,嚴厲還是要走,不挽暗嘆,這個男人的心真狠啊,不知道是什麽女人讓他這般死心塌地,看來真的要出絕招了。


    她將他送到門口,沒有挽留,在他轉身後,她重重的跌倒,其實是暈倒。話說體質弱也是有好處的,想暈就暈,暈得響亮。


    大夫很快就來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表情沉重,讓嚴厲揪心,看來還是得帶她去看更好的大夫。


    不挽則在數著,昨晚太黑,他看不見,今天大白天的他該看得見了吧。


    果然,嚴厲在為不挽端水的時候,看到了她屋子裏藏在角落的一口箱子,箱子上一一套很美很美的積木。


    那些積木搭成了一座小屋,有籬笆,有小雞,有木桌,那便是縮小版的前幾日的生活,裏麵有男主人在劈柴,有女主人在做飯,十分的溫馨。


    他完全不知道不挽用這些,搭起了她心中理想的生活。


    他嘆息一聲,這張網,終究是網住了他,隻是不知道能網住多久。


    “挽挽,跟我迴去吧,你的病……”


    不挽的眼睛在聽到跟他迴去的時候,一亮,後麵“你的病”又讓她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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