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笑聲驟停,“你什麽意思?”


    “聽說最近國際警方正在追繳一批軍火的下落,不知道和四方堂有沒有關係?”


    陳江目光變得危險起來,雖然麵上還帶著笑容。“陸律師的身份好象隻是一個律師吧?”


    陸知處好整以暇。“我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再說如果沒有半分準備,我敢來赴這鴻門宴嗎?”


    言下之意,如果陳江對他發難,他將四方堂的名字透露出去,陳江也討不到什麽好去,說不定損失更大。


    “你在威脅我?”


    “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陳老大不逼人太甚,我自然不會去做於己無利,於人有害的事。”


    陳江盯了他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啊,強將手下無弱兵,現在我知道鍾旻那小子為什麽對你青睞有加了!”


    不禁陸知處和華虎聞言一怔,其他人也有點莫名所以。


    隻聽陳江續道:“我很欣賞你的膽識和能力,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到四方堂來,我給的待遇包管讓你滿意為止!”


    即使對他的態度突如其來的轉變有點難以適應,陸知處仍舊風度良好地婉拒了:“很抱歉,我暫時還沒有這方麵的意願。”


    “嗬嗬,鍾旻不是炒了你嗎,現在你在他那裏根本就待不下去了,何不答應?”


    陸知處還沒說話,大廳的門突然被推開,鍾旻走了進來,如入無人之境,似乎並未受到阻攔。


    華虎和鍾旻認識,一見是他,便揚手阻止了手下的騷動,奇怪的是陳江也沒什麽動作,僅僅是抬眼了他一下,繼續轉向陸知處。


    “怎樣,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


    鍾旻朝華虎頷首致意,接著望向陳江,臉色不是很好。


    “你想幹什麽,當著我的麵挖人?”


    陳江不以為然,“怎麽,你自己留不住人還不準別人高薪聘請?”


    “高薪聘請?是讓人往火坑裏跳吧!”鍾旻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道,符合他向來的刻薄風格。


    陳江翻了個白眼,小聲地反駁了一句:“四方堂想漂白不行啊!”


    陸知處冷眼旁觀,隻覺得兩個人的關係非同一般,看來鍾旻和黑道的淵源還遠不止是他所以為的那樣。


    鍾旻沒理他,轉而麵對陸知處:“這裏不會有什麽事了,我們走吧。”


    陳江差點沒跳起來。“喂喂,這樣就想走,太便宜他了吧!”


    鍾旻冷冷一睨,“那你認為呢,剁手剁腳,還是五馬分屍?”


    陳江像揮蒼蠅似的揮著頭,一臉嫌惡,“行了行了,要走就走,反正在你麵前我從沒討到什麽好,現在再加個陸大律師,你們倆算是可以橫行無阻了!”


    兩人正要走,華虎突然出聲道:“陸律師可否在外麵等一下,我待會有事跟你說,是關於洛其的。”


    “自然。”陸知處頷首。


    “你沒事吧?”


    走出外麵,鍾旻的車正停在那裏。


    陸知處搖頭,“你和陳江認識?”


    鍾旻撇撇薄唇,“他是我母親娘家那邊的人,算是我的表弟。”


    這個消息實在駭人,連陸知處也忍不住挑高了眉,半晌才調侃似地笑道:“難怪他說你可以橫行無忌,果然當之無愧。”


    鍾旻悶哼一聲,“有這樣一門親戚並不見得是好事,沒什麽事我也不會和黑道打交道,你不知道當年就為了我母親入鍾家的門鬧出了多大的事。”


    話語頓了頓,他道:“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嗯?”


    “剛剛,有人替你背下了一切謠言。”


    第35章


    陸知處一震,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是楊浩?”


    鍾旻輕輕頷首。


    微擰起眉,“他說什麽了?”


    鍾旻淡道:“說當年你之所以會坐牢,是出自他的要脅。”


    陸知處隻覺頭痛。“那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你可以想像得到,”鍾旻露出招牌試的冷薄譏諷,隻在唇叫若隱若現。“至於散布謠言的人,你也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他沒有說話,難得沉默的神情看在鍾旻眼裏,如同一座石塑。


    “你先不要去動她。”這種沉默畢竟沒有維持多久,陸知處緩緩開口。


    鍾旻聞言,嘴角帶起微微嘲諷的冷笑。“這種時候寬容隻能是一種愚蠢。”


    說得真毒,陸知處嘆了口氣:“不用我們動手,楊浩應該是跟她離婚了,對她來說,這才是最大的打擊。”


    既然他猜得出是她,那麽楊浩肯定也會知道,由此便不難將當年發生過的事一一聯繫起來。


    “既然你堅持那就算了,”鍾旻也微皺起眉有點不滿,他一向信奉的是斬糙除根而不是放任自流。“先和我迴去參加新聞發布會。”


    陸知處揉揉眉心,“你先迴去如何?”


    “給我給理由?”


    陸知處抿抿唇,有意地沒對上他的視線。“任星還在醫院。”


    鍾旻想也不想立刻迴答,“立刻為她辦出院手續,我在那邊聯絡好醫院,一迴去馬上就可以動手術!”


    陸知處還想說什麽,華虎從別墅大門走了出來,後麵是鍾旻那位表弟,陳江。


    他看見兩人有點僵持的身影,不由吹了聲口哨:“嘿,你們倆的樣子還真像情人在鬧別扭!”


    鍾旻的目光冷冷掃過他,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陳江連忙擺手。“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走先,有空去總堂坐坐。”


    說罷鑽進自己的車子一溜煙跑了,後麵還跟著幾輛黑色轎車,排場十足。


    華虎走了過來,臉上微微地笑著,年齡的穩重和滄桑讓他看起來更象一位文質彬彬的紳士而不是黑幫老大。


    “陸律師,很抱歉耽擱你們少許時間,我是受朋友之託轉交一樣東西。”


    這時,鍾旻接了個電話,他朝兩人微微頷首,走開至一旁。


    “洛其?”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令他驚訝的是華虎竟然會認識洛其。


    華虎點點頭,從衣袋裏拿出一個塑膠袋遞給他,小小黑黑的看不出是什麽。“這是他要我轉交給你的花籽,附帶一句話,”見陸知處的視線自花籽移向自己,華虎微微一笑。“謝謝。”


    陸知處啞然失笑,旁人也許一頭霧水,但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這關係到當年在獄中的一段經曆。有了洛其,有了唐闌,所以並不全然是黯淡晦澀,還有屬於男人之間的義氣和豪情。


    “他現在在哪?”


    “荷蘭。”


    陸知處笑道:“難道他真的去當花匠了?”在他看來,那個醫術和唐闌的殺人手法一樣可以稱絕的人,放棄自己所擅長的領域實在是有點可惜,但這畢竟是洛其長久以來的夢想--能有一處地方可以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他說種花比當醫生更適合他。”


    “確實。”陸知處頓了頓,“隻是我沒想到他的口訊會由華老大來轉達。”


    “這世上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他嗬嗬一笑,別有深意,“正如陸律師這件事原本可能會引起一場風波的,現在不也消弭於無形了?”


    楊浩出麵澄清的消息讓原本微起波瀾的水麵又渾濁了幾分,投資者開始有些暈頭轉向舉棋不定,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


    如果除卻謠言的影響,榮華的業績一直是穩步上揚的,而宋氏經過前陣子的高層換血,也漸入正軌,今年出來的結果也許比往年稍遜,但前景看好,而楊浩這一插手不僅意味著陸知處可以不必離開榮華,謠言也會隨著煙消雲散,在這個時候召開新聞發布會何其有利,所以鍾旻才不惜一切要陸知處迴去。


    機會總是掌握在懂得把握機會的人手裏的,但原本果斷決絕不下於他的陸知處卻在這個時候猶豫了,這使得鍾旻有點近乎背叛的惱怒。


    兩人之間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分歧,如同隱藏在瓷器上一條本來並不明顯的細fèng,而現在則微微龜裂開來。


    於是從別墅迴來的路上,車內一片沉寂。


    陸知處隻覺得身體不適的感覺仿佛更重,本來就不太靈光的腦袋仿佛進了風似的更加昏沉,而鍾旻在專注地開著車,更重要的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鍾旻無法理解陸知處此刻的優柔寡斷,他認為商場上講究的是最實際的利益,而沒有什麽昔日的情誼可言,頃刻談笑風生,頃刻又互相廝殺,這對於在豪門世家長大的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即使陸知處顧忌著楊浩替他背下所有謠言,那也是因為他曾為楊浩坐過牢,你來我往,一筆勾銷,他更不應該為此而喪失了最基本的判斷力。


    車子剎住,停了下來,不遠處是維多利亞港和輝煌燈火,照得天地一片粲然。


    “下車。”鍾旻突然開口,語調平靜。


    昏昏欲睡的神智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清醒大半,陸知處微怔地轉過頭,但鍾旻並沒有看他,冷淡的眼神透過玻璃望向前方。


    “發生了什麽事?”陸知處直覺是那個電話令鍾旻心情不快,不由振作起精神問道。


    “沒什麽,”鍾旻淡道,“既然你不願迴去,我也不想勉強你,但現在請你下車。”


    這他媽的是什麽邏輯?陸知處一愕,怒極反笑。“難道我不想跟你迴去連車都不能坐了?”


    “因為我不想跟你吵架。”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堵得陸知處無話可說,他知道鍾旻的少爺脾氣又發作了,這種時候無論和他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的。


    所以陸知處也不再開口,打開車門便下了車,寒冷的夜風猛然撲向臉麵,讓他冷不防一個寒噤。


    目送著車子遠去,陸知處緩緩苦笑,沒有理由怪鍾旻生氣,因為這次確實是自己不想出席。


    每次麵對楊浩的時候他都很冷淡,不是因為心懷怨恨,而是因為自己無法麵對這個把他當成最親密兄弟的人,而自己,卻利用了他。


    所以現在不想麵對媒體,仿佛從自己口中出來,就會造成另一次傷害。


    這種感覺鍾旻永遠也無法體會得到,而自己也沒辦法解釋。


    沿著欄杆漫步,順道欣賞夜景,倒不失為一種浪漫的情懷,隻可惜他現在沒有心思去看,昨晚不太嚴重的感冒好象在此時一起發作出來,平日很少生病所以一生起病就更加排山倒海一湧而來。


    往常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但現在居然連一輛計程車都攔不到,偶爾隻有一兩輛車疾馳而過,陸知處隻覺得額頭傳來的熱度越來越令人難以忍受,耳邊的聲音就像隔了一層膜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恍惚而不清晰。


    坐在石椅上昏然欲睡,半夢半醒之間,竟然看到鍾旻驚怒交加的神情。


    第36章


    他覺得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記憶中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感冒,但現在感覺就像處在一半酷暑一半寒冬的冷熱煎熬之中,反覆的溫度讓不適一陣接一陣地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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