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一臉色蒼白的男子正端坐在木床上,雙眸微閉,進入修煉狀態。


    “唿——”


    “吸——”


    唿吸節奏逐漸改變,忽快忽慢,忽深忽重,隱約間,甚至能夠隱隱聽出其中輕微的猿猴啼叫之音。


    腦海深處,一團不斷扭動的黑暗當中,忽然湧出一股淡淡的白色氣霧,外散微光,四下流竄,緩緩凝聚成一道白猿之形。


    過程很順利。


    不一會,一個渾身長毛,長手長腳,眼眸暗紅的白毛猿猴驀然出現。


    觀察了好一會,見其形態穩固,心念一動,無聲無息之間,白毛猿猴就猛地炸開,重化氣霧飛散。


    但在李邵控製之下,四下流動氣霧就又匯合重聚,這次先從白骨開始凝聚,先是頭骨,再是脊椎、胸骨、肋骨,四肢等。


    最後,一層薄霧湧來,化為一張白猿皮,覆蓋在猙獰粗大的骨架表麵。


    一個看去就比剛才凝實許多的白毛猿猴重新出現。


    睜開眼眸。


    隨手拿起腰間係的蒼藍腰帶,就直接向著前方抽去。


    力道由掌心而起,經過腰帶層層傳遞,到達末端,將速度加到一定程度,最後發出“啪”的一聲細微音爆。


    與此同時,一隻短毛猿猴忽然從腰帶末端躍出,跳到前方一張木桌上後,身形便倏地消失不見。


    “還是隻能到達煉意境中期。”


    李邵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一人修煉多門功法這種事情,不是沒人去做,但做的人極少,因為這完全就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除非功法特殊,比如像是萬蠍祠那種,否則的話,你煉再多功法,也沒有太多益處,反而還很浪費時間。


    一不能增加實力,放出來的還是隻有一個道意,道意被破之後受傷也無什麽兩樣,二不能增加突破幾率,不能晉升的還是不能晉升。


    但魂籽的存在特殊,融入魂籽,就意味著有一個老師時時刻刻跟在你的身邊教導,速度不快都難。


    正因如此,李邵才會修習王玄邈的《音鞭》,並且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就將其煉至煉意境中期的程度。


    但與《風拳》的修煉一般,到達中期之後就好似遇到什麽關卡一般,死活走不過去。


    “我曾多次翻閱萬伯與王玄邈兩人的記憶,他們從中期突破後期明明沒有遇到什麽關卡,那為何到了我這,就有了這般變化?”


    李邵將腰帶收迴,重新係迴腰上。


    這莫名出現的關卡,估計也與本體麵具相關,果然,事物都有其兩麵性,帶來了道意不滅能力,同時也增了前進路上的阻礙。


    “或許,要想成功突破,就得弄清道意的本質才行。”


    篤篤篤!


    “先生。”


    “進來。”


    嘎吱一聲,房門旋開,劉長仁端著一個木製圓形盤子走了進來,盤麵上則是放著一些食物。


    他其實是逛完安穆,剛迴來不久,拜見李邵之後,就被吩咐下去準備一些吃食上來。


    吃了一些食物,飽腹感上來之後,李邵便停下了筷子。


    “對了,今天你出去了吧?”


    “是的,先生。”


    “那城中有流傳什麽大事麽?”


    “嗯……”劉長仁想了想,道:“不知道算不算大事?”


    “說說看。”


    “聽說拂柳觀派了三個弟子到我安穆城來了。”


    李邵臉色稍稍認真起來。


    “情況屬實嗎?”


    “有好多人就說自己親眼見到了,應該是真的。”


    拂柳觀這個宗門可不簡單啊,隻希望他們的到來不會破壞謀劃。


    與此同時。


    安穆縣衙當中。


    殷明穿著一件雲袖衣,坐在主位。


    底下還站著三道人影。


    左邊站著的那道人影是個道姑,看年紀約有三十四歲,高顴骨,麵容略顯涼薄,穿著一件碧色的鶴氅。


    右邊站著那人是個中年男子,身形瘦弱,身材矮小,麵無表情,身上也穿著一件碧色鶴氅。


    中間那人則是青年模樣,頭發披散開來,末端微微有些卷曲,不同於周圍兩人,他沒穿碧色鶴氅,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暗黃長衣。


    看三人站位,為中間披發青年身份最高。


    此時,三人正與殷明交談。


    “不知拂柳觀的三位,到我安穆城所為何事呢?”


    “找一個人。”


    “何人?”


    “劉成禮。”


    “此是何人?”


    “原先乃是我拂柳觀的一名弟子,可惜沒能達到標準,按照古規被逐了出去。”


    “既已逐出,又為何來尋?”


    “因為最近觀中生了一些事情,牽扯到了他,所以我們前來尋他迴觀,能否請殷縣令行個方便?”


    殷明閉目片刻,隨後睜開眼睛。


    “可以,你們離開罷。”


    “那就多謝殷縣令了。”


    三人朝著殷明略略一拱手,隨後轉身就出了縣衙大門。


    不多時,董和忽然從畫著山水圖的屏風背後行出。


    “大人,你真地相信他們所言麽?”


    “不信。”


    “那為何?”


    “真與假,真的很重要嗎?”


    殷明反問道。


    “難道不重要嗎?”


    董和有些迷糊了。


    “那要看情況,就像現在,明知他們說謊,仍然放他們出去,其一自然是因為不管他們究竟目的何在,隻要不害我安穆縣人,為何去管?


    其二則是因為他們當中有一人與我的境界相同,如果動用武力逼問,最後即便取勝,也是得不償失,還有可能引來背後的拂柳觀。”


    殷明解釋道。


    拂柳觀三人出了縣衙之後,就直接向著城門口而來,直到離了有段距離之後,三人當中的矮瘦男子才開口。


    “奚師兄,你說那個縣令真的信了我們的說辭嗎?”


    說是師兄,但從相貌上看,矮瘦男子的年紀可比披發青年大上一輪,但這“師兄”二字說的卻是毫無阻礙。


    這也是拂柳觀的一規,由古規延伸出來,觀內以實力稱尊,因此,不管年紀大小,隻要實力比自己強,就是長輩。


    因此,外人經常能夠看見,一個年過古稀,頭發全白的老人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口唿師兄。


    或許初次加入觀內的弟子仍有不習慣,但矮瘦男子入觀至今算起來已經有了三十多年,無數次看到與自己同輩,甚至小上許多的人,實力迅速升到自己上方。


    這師兄二字,他都已經念了無數遍了,自是不會有什麽阻礙。


    “怎麽可能。”


    披發青年搖頭失笑道:“那殷明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豈會憑幾句言語,就信了?”


    “那他為何允許我們離開?”


    矮瘦男子不解道。


    “自然是因為忌憚我等,尤其是奚師兄,在如此年紀就已成功晉升脈輪境,以後大道有望啊。”


    旁邊的道姑開口恭維道。


    “原來如此,奚師兄果然厲害。”


    矮瘦男子讚聲道。


    披發青年聽著旁邊兩人恭維,心底也不由有幾分飄飄然。


    但想到自己身負任務,還是咳嗽一聲,道:“這些都是小事,如今的大事還是趕緊找到那個劉成禮。”


    矮瘦男子和道姑互相對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得色,他們可比披發青年年紀大多了,豈會不知這些道理?


    不過是捧著對方罷了。


    這時卻是齊聲道:“聽從奚師兄吩咐!”


    ……


    須洞當中。


    左邊。


    一張染著些許暗紅血漬的木桌立著。


    不是不想擦淨,而是根本擦不淨,或許唯有將表麵那一層刮下來才能變迴原樣,不過那時桌子也該廢了。


    羅衣男子看著眼前數瓶的瓶瓶罐罐,目光有些呆滯。


    他已經瞪了幾乎三個時辰了,途中不發一言。


    終於。


    “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減弱體內的邪炁?”


    羅衣男子閉上了酸痛的眼眸,嘴裏痛苦地說著。


    或許是聲音太大。


    旁邊。


    粗眉少年原是坐在椅子上邊打瞌睡,uu看書 ww.uknshu.co 這時身體就是一抖,緩緩醒轉過來。


    聽聞羅衣男子言語,就下意識道了一句:“既然你自己一人尋不得方法,為何不找昨天那人呢?”


    羅衣男子腦海中當即浮現出李邵的麵孔,以及對方那視人命於無物的冷漠心性,有心前往求助,卻又有些顧忌。


    “你是怕他枉顧人命吧?”


    粗眉少年見他有了此意,眼珠一轉道。


    “沒錯,你有解決之法?”


    羅衣男子瞥了他一眼,隨口問道。


    “此事易爾。”


    粗眉少年灑然一笑。


    “說說。”


    羅衣男子來了興趣。


    “隻需將大部分感染者搬離此處,並仔細藏好,這樣,沒了材料,就能迫使對方謹慎起來。”


    “這主意不錯。”


    羅衣男子眼神亮了亮。


    “那好,我這就將感染者搬離此處藏好,隨後去城裏找他!”


    粗眉少年在一邊連忙叫道:“你去城裏的時候,可要帶上我!”


    昨天,粗眉少年原先想隨著李邵兩人一道去往安穆城的,畢竟,他的老母親就在城池當中。


    但卻被羅衣男子攔了下來,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他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現被邪炁感染,如果去往城池,一不小心就要暴露身份。


    是以,就被留在了須洞。


    羅衣男子猶豫了下,道:“沒問題,但你要做些偽裝,才能去見你的娘親。”


    對方的目的他自然也是清楚的,這時也不好太過阻攔。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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