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七天的行軍,李憐雲的兩萬兵馬終於來到了距離野狐嶺南側三十裏處的一片開闊地。策馬站在這片開闊地遠眺,李憐雲依稀可以看到野狐嶺險要的地勢。


    野狐嶺位於燕山山脈最西側,是典型的伏擊地形,兩側高高的山坡長著稀鬆的矮樹,非常便於騎兵及步兵設伏,而中間的一條小路隻夠兩人並排行走,是通過野狐嶺的必經之路。


    “果真是兇險之地!”看著地形,李憐雲也忍不住嘖嘖稱奇,以往李憐雲打的都是防禦戰,戰場幾乎都在燕國的邊境線,今天是他第一次到達這裏。看完地形,李憐雲下令卯時造飯,今晚在此地紮營,這次是戰鬥開始前全軍最後一次踏踏實實的休息了。


    與眾人吃過晚飯之後,李憐雲便帶著雨燕跟露娜在營中各處巡視了起來。


    當他們經過一處營帳後麵的時候,營帳中傳來了一陣士卒議論的聲音,李憐雲停下腳步好奇地聽了起來。


    “大將軍這迴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這幾天咱們走得也太慢了。”


    “是啊,我聽說老將軍當年就是在這裏兵敗的,你說咱們大將軍是不是有點害怕了啊?”


    “我看是,以往我們跟著大將軍行軍,哪次不是疾如風,快如電,這次準是害怕了。”


    “大將軍都害怕了,那我們還打什麽呀?”


    “就是啊,我們怎麽辦啊?”


    營帳中傳來的是士兵們消極的議論聲。雨燕跟露娜聽到這些聲音之後,都憂心忡忡地看向李憐雲。


    李憐雲倒是顯得不以為然,他無奈地衝兩人笑了笑,沒有說話。若是在平時,這樣的議論一定會以“擾亂軍心”來治罪,這次他卻並沒有打算治這些士兵的罪。


    不過議論的聲音也不全是消極的,還有很多跟李憐雲一起從血水裏滾出來的老兵依舊非常信任李憐雲。


    “你們吵什麽吵,咱們大將軍自有主張,你們踏踏實實睡大覺就是了。”


    “就是,大將軍無往不利,怎麽會怕他區區的薩摩。”


    “對對對,都別討論了,等待大將軍的軍令就是!”


    這些話讓李憐雲心中有了一絲寬慰。自從親自帶兵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為將者要想在軍中能夠服眾,必須要建立足夠的威望,而要建立足夠的威望,單憑一個大將軍的頭銜以及體察下屬的舉動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身先士卒,統帥大軍打勝仗,打很多場的勝仗,才能建立真正的威望。


    而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正是李憐雲常勝不敗的見證者,在他們的心中,李憐雲至高無上的地位是無法動搖的。


    神武軍大營中普遍消極的情緒很快便通過山戎的偵騎傳到了薩摩的耳中。薩摩此刻已經興奮得全無睡意,他連夜召集了各部族的首領議事。


    “大單於,燕軍日行不到五十裏,如今士氣低落,而且大營距離我們不過三十裏地,我們八萬大軍不如趁夜突襲,必定大破燕軍!”說話的人正是山戎孤竹部的首領術侖。此刻他與令支首領以及奈比海都坐在了薩摩的單於大帳之中。


    聽著術侖的話,薩摩心裏也盤算了起來,按照偵騎匯報的情況,燕軍士氣確實不高,趁夜突襲這個計劃不是沒道理的,隻是迴想起過往兩軍交鋒的場麵,薩摩對神武軍步兵正麵防禦的戰力還是非常忌憚的,此刻直撲防禦工事完善的燕軍大營並無必勝的把握。


    “奈比海將軍,你意下如何?”思考中的薩摩把目光投向了奈比海,眼神中略帶一絲敵意。


    自從這個阿茲哈爾手下的大將臣服之後,薩摩對他一直沒有足夠的信任,盡管這段時間奈比海小心行事,讓薩摩的奸細沒有察覺到一點不臣的舉動,但是薩摩依然對他保持警惕,所以這次出征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屬下唯大單於是從!”奈比海恭敬地對薩摩行禮迴答,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在與薩摩兵合一處之後,奈比海已經徹底切斷了與李憐雲之間的秘密聯係,在複雜的情勢下,他一言一行都非常的謹慎。


    “奈比海將軍謙虛了,你曾隨老單於與燕軍交戰數十次,這個時候不可能沒點想法吧?奈比海的迴答雖然畢恭畢敬,但是薩摩顯然不太滿意,他繼續向奈比海施壓。


    “大單於,屬下以為,燕軍步卒陣地防禦能力強悍,尤其是燕軍的槍兵,訓練有素,皆為死戰之士,麵對我山戎騎兵往往以一敵五,眼下燕軍雖然士氣不高,但是戰力尚未損耗,我等亦不可輕敵冒進。”麵對薩摩的步步緊逼,奈比海隻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奈比海反對自己的意見,術侖的臉立馬拉了下來,他輕蔑地說道:“奈比海將軍莫不是被燕人打怕了······”


    還沒等他說完,薩摩便打斷他道:“術侖,我覺得奈比海將軍的話有道理。”


    此言一出,術侖無奈地把一肚子的吐槽憋了迴去,忿忿不平地端起酒杯狂飲了起來。


    “我看大家也不用再討論了,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行事,等燕軍進入野狐嶺我們再殺出野戰。”稍作思考,薩摩此時已經拿定了主意。


    “可是他們要是一直窩在大營裏不出來怎麽辦?難道我們就在這兒跟他幹耗啊?現在正值母羊下崽,魚苗下水的時節,族裏的男人們都跟我們在這耗了七八天了,一直這麽耗下去耽誤了時節,秋天我們吃什麽?”術侖放下手中的酒杯反問道,他依舊在堅持自己的想法。


    “你說的也有道理。”薩摩陷入了思考,這段時間確實是他們的羊群下崽,養殖魚苗的最佳時節,李憐雲顯然也是瞅準了時間才攻過來的。片刻之後他對術侖說道:“這樣吧,你明天一早派人前去叫陣,多帶些人馬,一來看看燕軍的士氣到底如何,二來如果他們大軍出營,你便把他們往野狐嶺引,到時候我們一齊出動,再一舉將他們消滅!”


    “遵命!”術侖急忙應道,這個主意他倒是十分的認同。


    第二天清晨,用過早膳的李憐雲在雨燕跟露娜的侍奉下穿戴好盔甲,就在他準備去巡視敵情的時候,帳外卻突然傳來了一片嘈雜聲。


    “狗日的戎狄,欺人太甚!”


    “是啊,太特麽過分了!”


    “要不是大將軍在這,老子一定要去活劈了這幫山戎人!”


    帳外的嘈雜聲越來越大,這時白裏蘇突然一路小跑地進入了李憐雲的營帳,李憐雲驚訝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白裏蘇就急匆匆地講起了外麵的情況,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主公,營外來了數百山戎精騎,此刻正在叫陣,你快去看看吧!”


    “哦?都隨我來。”李憐雲急忙帶上眾人前往大營門口。


    剛剛走出營帳不久,一陣不堪入耳的叫罵聲就傳到了李憐雲的耳中。


    “膽小燕人,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鼠輩李憐雲,趕快開了營門,不然老子踏平你的營地!”


    “憐雲吾兒,快出來給阿爸磕頭啊!”


    李憐雲來到大營門口,向外望去,隻見一群山戎騎兵正胯馬立在營外滿口噴糞,神情傲慢,氣焰極其囂張。此刻的神武軍也是群情激憤,紛紛對著營外的山戎騎兵怒目圓瞪,大有劍拔弩張、隨時開戰的勢頭。


    “主公,這些個戎狄太過猖狂,讓末將前去殺一殺他們的銳氣!”早已來到大營門口的淩天,在山戎騎兵的言語挑釁中已經是氣的咬牙切齒。


    “主公,末將也願同去!”秦少遊、王玄等其他四位將軍此刻也是怒氣衝衝,紛紛請戰。


    然而,李憐雲這會麵對著山戎人譏笑怒罵倒是並不著急,也不憤怒。他看著四周憤怒中的將士平心靜氣地下令道:“來人,傳我將令,高掛免戰牌,任何人沒有我的將令不得出戰,違令者斬!”說完便轉身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主公!?”眾將聽到李憐雲的將令紛紛不解,趕忙追了上去想繼續爭取出戰的機會。


    “不必再說!”李憐雲大手一揮,對眾將冷聲說道。


    此言一出,眾將便不再言語,隻能遵了將令命人在大門兩側的了望塔上掛起了免戰牌。


    看著高高掛起的免戰牌,一部分山戎騎兵仍在不停叫罵,另有一小部分騎兵趕緊調轉馬頭趕迴去向術侖報告情況。


    “燕軍高掛免戰牌!?”聽到消息的術侖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心中也抑製不住地激動了起來,看來李憐雲是真的害怕了。


    不過,為防有詐,他還是強裝鎮定地說道:“繼續叫陣,一刻也不能停!”


    在術侖的要求下,山戎騎兵在神武軍大營門口整整叫罵了一天,一直到戌時明月升起才收兵迴營。


    麵對山戎騎兵一整天的囂張挑釁,主將居然按兵不動,此刻神武軍的士氣已經跌落到了穀底。淩天等人下午的時候也一再請戰,卻都被李憐雲一一否決。營中的士兵此刻怨聲載道,再如此下去,恐怕不用等山戎人來攻,燕軍自己就要垮了。


    而另一邊的術侖此刻卻是紅光滿麵,他叫來了十幾名山戎女子在大帳之中與眾將飲酒作樂。


    “什麽狗屁冠軍大將軍!?虧得大單於還對他忌憚三分,卻不過是個縮頭烏龜!”術侖摟著一個身材妖嬈的女人,一邊上下撫摸著,一邊喝著酒數落起了李憐雲。顯然,他心中已經斷定李憐雲是怯陣無疑了。


    “哈哈哈哈!”聽著術侖對李憐雲的嘲笑,大帳中的眾人哄堂大笑。


    “眼下燕軍畏縮不敢出戰,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笑聲中,一個術侖的手下問起了下一步的動作。


    聽到手下的問題,術侖用力啃了一口羊腿,吧唧著油嘴輕蔑道:“明天老子親自前去叫陣,他要是出戰,我們就引他去野狐嶺,他要是不戰,我們就請大單於率大軍平了他的大營!”說完,也不把嘴擦幹淨,就摟著懷裏的美女貪婪地狂吻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叫罵的聲音再次響起。術侖領著親衛立馬於燕軍營前不停地口吐芬芳。而李憐雲則是端坐於大將軍的中軍大帳之中。


    “今天是誰在叫陣?”李憐雲此刻正捧著一本兵書靜靜地看著,聽到帳外的嘈雜聲之後,他淡淡地向箕雨燕問道。


    “迴主人,是孤竹部的首領術侖。”箕雨燕把情況如實地告訴了李憐雲。


    “術侖!?”李憐雲語氣有些意味深長,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隨後又問道:“來了多少人?”


    “一千精騎。”雨燕繼續迴答。


    “一千?”李憐雲臉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向雨燕吩咐道:“去把軍師跟五位將軍請來。”


    片刻之後,白裏蘇與眾人便來到大帳之中。不過,現場除了李憐雲,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沮喪的心情全部寫在了臉上。


    “大家昨天好像睡得都不是很好啊?”李憐雲當然知道眾人的心思,為了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他隨口開了句玩笑。不過,帳下的眾人都沒有迴話。


    “主公,不是末將睡得不好,是末將根本睡不著!”燕犇是個直性子,見其他人不說話,他先吐槽了起來,臉上帶著憤怒跟疑惑。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接起了話茬:“主公,戎狄實在欺人太甚!”“如此下去恐泄了將士們的士氣!”“出戰還是撤兵,請主公明示!”


    “哎!”看著七嘴八舌的眾人,李憐雲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後走到白裏蘇的跟前問道:“按照軍師所言,明日該下暴雨了吧?”


    “迴主公,正是!”白裏蘇忙作揖迴道。


    “嗯。”李憐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坐迴了主將的位子上,神情嚴肅地看著眾人厲聲道:“眾將聽令,待午時過後,我便出營隻身迎敵,到時候,你等務必嚴令各軍不得助戰!”


    “什麽?主公!萬萬不可!”“是啊,主公,讓末將一同前去吧!”聽到李憐雲的將令,眾人心中十分驚訝,那可是山戎的一千精騎,隻身迎敵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們斷然不會同意李憐雲去冒這個險。


    “你等不必多言!我自有安排!”李憐雲打定了主意,便不會輕易更改。其實他心裏很清楚,術侖到營前叫陣,不過是引誘大部隊出戰,如果出戰兵力太多,術侖必定率軍北遁,眼見一塊肥肉送到嘴邊,李憐雲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見李憐雲態度堅決,眾人也不再反對。


    午時過後,日上三竿,早春的陽光雖然不是十分強烈,卻也使叫陣了半天並且全副武裝的術侖滿頭大汗了。


    “他娘的!”術侖剛剛吃完午飯,便坐在地上罵了起來。他沒想到叫陣罵人還是個累活,昨天讓手下叫罵一天他還沒有什麽感覺,今天自己親自上陣,隻是半天的時間,就差點累到虛脫了。


    罵完之後術侖抓起身邊的水囊“咕咕咕咕”地喝了幾大口,吃飽喝足的他漸漸感覺到了一些困意,身邊的士兵也沒有了早上的精氣神,有的人甚至打起了盹。


    就在術侖這邊人困馬乏之時,神武軍的營門突然大開,同時一人單槍匹馬從營內飛奔而出,向術侖的方向疾馳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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