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還沒從小梅的陰影裏走出來,心裏著實有些不安,看了看荊老板,荊老板笑眯眯道:“那就別急著走,多陪西門公子一會也無妨。”


    此時風流拉著了豆蔻手腕,她便有十倍的氣力也掙脫不掉,自然是走不了的,聽荊老板也這般說,便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道:“是,西門公子。”


    王燦哈哈一笑,往旁邊挪了個位置,給豆蔻讓了座,豆蔻便坐在了風流邊上。雖然另一邊挨著的是王燦,但豆蔻心中卻絲毫不怕了,或許是荊老板在這裏的緣故,抑或者是身邊坐著的是風流呢?


    他總是給人安心,信任的感覺。


    風流微微搖頭,又道:“說了要叫我風流大哥哥嘛。”


    豆蔻牙齒咬著嘴唇,輕輕道:“風流大哥哥。”


    風流卻得意之極,取過了酒盞,給荊老板、王燦、秦峰都滿酌了一杯,道:“要教荊老板笑話了,我看這豆蔻隻有十三四歲,實在是稚嫩可愛的年紀,心裏著實喜歡,就多留下作陪我一會吧。”


    荊老板點點頭,道:“卻也實屬平常,好說,好說。西門公子,請,王公子,秦公子,請……”


    四人都滿飲了一杯,風流放下酒杯,拉著豆蔻小巧白嫩的手,在手心裏輕捏著,忽然開了口,道:“這豆蔻妹妹實在可愛,我內心喜歡的很,便認了她做幹妹妹,荊老板可否依允啊?”


    豆蔻呆了一呆,哪曾想風流竟然說出了這般話,隻是第一次見麵,剛認識了一個時辰罷了,竟然認了自己做幹妹妹?王燦和秦峰倒是內心毫無波瀾,畢竟二人是青樓逛多了,隻怕是姐姐妹妹的早就認了一大堆了。


    非但豆蔻詫異,便是荊老板,也是微感吃驚,抬頭仔細看著風流,看他雖有笑意,但絕非是玩笑。


    荊老板曾是江湖中人,早些年來自西南一帶,也曾走南闖北的,自然知曉風流書生的大名,知道他是江湖中屈指可數的大人物,是一等一的高手,雖然多有汙名,想來亦不乏有心之人詆毀,但無論如何,他都絕非尋常人物——也難怪剛才輕描淡寫的就接下來自己的一記暗招。


    可哪曾想,江湖上響當當的大人物,忽然的就認了一個幹妹妹,認了一個青樓女孩子做了幹妹妹。


    以至於很多年以後,江湖上還有人提及此事,以訛傳訛,越描越黑,說是那個風流書生,委實浪蕩無常,竟然有一次喝醉了酒,去了青樓,找了一個十四歲的妓女作陪,玩得盡興之後,還認了一個妓女當幹妹妹,毫不顧及身份。


    江湖的大俠喲,竟然認了一個妓女當做幹妹妹,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甚至連江雨欣都聽信了這樣的傳言,揪著風流耳朵問他那一日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會那般無賴,而風流卻都是笑著不語。


    這些江湖上的事情,豆蔻自然不知道,她甚至這輩子都不知道為什麽那夜風流認了自己當幹妹妹之後,從此自己在醉春樓成了掌上明珠了,連荊老板都捧著她,也不再幹活迎客了,輕輕鬆鬆不用幹活,又有錢賺。


    ——這也是風流為什麽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也要認了一個青樓女孩子當幹妹妹的緣故吧。因為風流書生的幹妹妹,可沒人敢隨便欺負,尤其荊老板也是江湖中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隨他們怎麽說吧,都無所謂了。隻可惜醉春樓也要做生意的,不然風流倒是想挨個認了一遍,都認作幹妹妹。


    且不說在座的眾人不知風流何故認了幹妹妹,但荊老板是做生意之人,又是江湖中人,心思自然縝密一些,他微微思索,便知道風流的意圖。因為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風流書生,既然認了豆蔻做幹妹妹,那誰還敢再對豆蔻不敬,哪個嫖客敢去嫖風流的幹妹妹?別說醉春樓的客人了,便是自己也得好好的供著豆蔻,看著她不能受欺負,不然那風流書生自己可得罪不起。


    與豆蔻不過萍水之緣,過了今日,風流便要離開,實在是無暇再顧及此事,便用自己的名頭,充當豆蔻的保護傘吧。畢竟,風流想起來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要被四五十歲的油膩漢子欺侮,心裏實在有一絲的難過的。


    荊老板若是識趣之人,日後自然對豆蔻多加關照,從不再讓她迎客,而且還會給她找個好的人家嫁了。


    荊老板笑著道:“能認西門公子做兄長,是豆蔻的福分,也是醉春樓的運氣啊,我自然是讚同的,哪有不依允的道理,不過這事嘛,我說了又不算,得看豆蔻姑娘的想法。”


    風流又轉頭看向了豆蔻,豆蔻則紅著臉低下了頭,也不敢多說話,或許感覺到風流追問的目光了,半晌,才囁嚅道:“我……我聽我們老板的。”


    風流哈哈一笑,道:“甚好,甚好。”說著時又給荊老板斟滿了一杯酒,給豆蔻也倒了半杯,道:“荊老板果真是可以深交的好朋友,今日便算我風流書生的好朋友了,來,我敬你一杯,以後我妹妹還需要你多多照顧呢。來,豆蔻妹妹,一起敬荊老板一杯,今晚隻許再飲這一杯了,要聽哥哥的話。”


    荊老板舉起杯,一飲而盡,他心裏也是頗為順暢,道:“不錯,西門公子做事夠意思,是個值得結交的好朋友,能結識西門公子,是我荊某的福氣,在下荊子然,是這醉春樓的老板,早年也曾走過江湖,聽聞西門公子大名。”


    豆蔻也舉起杯,微微羞怯道:“是,風流大哥哥。”果然她飲過之後,便放下了酒杯,再也不飲。


    而風流一杯酒盡,卻沒有放下手中的空杯,而是在手中把玩著,細瓷奶白的酒杯,在手中慢慢的旋轉著,風流盯著手中的酒杯,忽然又開了口,道:“這個世道,做什麽事,一個人總是做不成的,譬如生孩子,則還需要男女搭配共同完成,而我手裏的這酒壺和酒杯也是一樣。倘若隻有酒杯,沒有酒壺,那抱著大酒壇往小酒杯裏倒酒,總歸是行不通的。而沒了酒杯,那酒壺也是沒用的,直接對著酒壺喝酒,也是荒謬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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