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景聞這輩子會拿著打著蝴蝶結的手術刀往我們麵前一放,說是要跟手術刀結婚來著”,景太太彎著眼睛,十分遺憾,“沒想到到頭來也能領個活著的迴來,這樣我們也就放心了。”


    易虞;“……”這樣真的能放心麽?


    景太太眨了眨眼睛,“虞虞是個好孩子,我們知道,也從心底祝福你們能走到一起,”


    易虞愣愣,“我——”他哽了哽,眼睛不在這地眨了眨,有什麽東西輕輕漫出了心髒,像是初春的一股暖流一點一點流過深冬曾凍結過的每一寸土地,有點熟悉,有點陌生。


    “我——”


    景太太將手輕輕搭在易虞柔軟的頭頂,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輕輕一彎,“我們景聞,就交給美人虞了。”


    易虞走出景宅的時候還在想景太太對著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一份久別重逢的溫柔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直到見到易梨的那一刻,那份淺淺的疑惑才有了一份恍然大悟的答卷。


    久別重逢,久別,然後重逢。


    易虞拿出紙巾溫柔地擦了擦有些落灰的照片,照片裏的小孩帶著一頂大大的草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溫柔清亮,仿佛有細細碎碎的桃花飄過。


    易虞將花放在旁邊父母的墓上,跪著磕了三個頭,三年沒有看過父母和梨梨,想來他們也會寂寞吧。


    他和父母的關係其實說不上有多好,從他懂事以來父母便忙著做生意,印象中的家中也總是吵架、賠錢、再吵架,真正一家人第一次平心靜氣地聚在一起是梨梨檢查出了嚴重的心髒病,些微的先天遺傳在他初三那年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惡化,檢查結果出來的那天他剛剛拿到了讓人驕傲無比的中考成績單,兩張白紙疊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說起後來,他也有些記不清了,大概就是醫院學校兩頭跑,有時因為和俞溫引起的謠言和爸媽吵吵架,有時會輾轉到其他城市的醫院檢查,還有時候會被脾氣暴躁的班主任全班批評睡覺開小差之類的,再閑下來,大概就是去聽聽景聞又xxx之類的傳聞。


    易虞慢慢摸了根煙出來,沒有點上,隻是半含著,耳邊依稀還能聽見幾聲聒噪無比的蟬鳴,說起來,七月已經快完了。


    易虞站起來拍拍褲子,沉默地看著墓碑上永遠笑著小孩,他想來之前那一大堆想對著梨梨和爸媽說的廢話大概已經沒有必要了,他摸了摸背包掏出一小卷包得整整齊齊的宣紙慢慢放在易梨墓前,有風清清涼涼地吹過來,易虞頓了頓,有淡淡香氣慢慢彌散,有點像美人虞,又有點像是梨花。


    “溫虞梨花宣”,易虞輕輕笑起來,“答應梨梨的,哥哥從來不騙梨梨,不過是和那個笨蛋一起做的,梨梨也一定會喜歡的。”


    他抬眸,有濕潤慢慢滑下眼角,混著雲城盛夏夜晚突如其來的夜雨,很多很多年以前,這是易虞故事的開頭,他哭過,笑過,悲傷過,開心過,從連根拔起到慢慢紮根,從也曾少年到久別重逢,他認認真真地走過屬於易虞的每一個腳印,直到——


    易虞看著頭頂撐起的黑傘,抿唇輕笑,直到——


    “我過得很好,我們,過得很好。”


    這一定美人虞最好的結局,他想,一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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