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主公之意?”


    程昱垂下頭,滿是不甘心。


    他大抵是猜到了,曹操想要結束這場戰事。


    與董曜談何不可能,那就隻剩下歸降這一條路了。


    一想到董曜對他恨之入骨,拿他性命和程氏祖墳以慰天下人心,他就一陣心慌。


    他哪是怕死,是怕程氏的祖墳被掘了。


    “我已有親自前往洛陽,向天子請罪之意。”


    曹操並不想直接承認歸降,這樣說也能委婉一些。


    當冀州局勢崩潰之時,他便知曉,局麵已經穩不住了。


    程昱提出用疫病之法對敵,他猶豫不決,內心掙紮不已。


    最終,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用此法。


    他本就心力交瘁,曹衝的死,讓他心中那根弦徹底崩了。


    此時打又打不過,將領又不如董曜。


    倒不如,降了吧。


    程昱左顧右盼,曹操心意已決,曹丕不在此處。


    曹植像個悶葫蘆,倚靠在門上,一句話都不說。


    “既然主公心意已決,我便去處理了那些疫病之人。”


    迫於無奈,程昱拱拱手,轉身離去。


    “仲德,我會去勸說董曜的。”


    曹操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出聲說道。


    他歸降容易,但董曜信中對程昱的恨意極大。


    到時候這天下都是董曜的了,程昱又能跑到哪去。


    程昱腳步一頓,並未迴應,徑直離去。


    出了莊子,迎麵撞上趕來的曹丕。


    “仲德先生。”


    曹丕穩住身形,微微頷首。


    “公子聽說了這裏的事?”


    “嗯,先前我不在昌邑,現在接到消息匆匆趕來。”


    “那公子趕不上看衝公子最後一眼了。”


    聽了此話,曹丕眉頭蹙起。


    當他得知曹衝感染疫病後,便知道曹衝活不了多久。


    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公子可知衝公子死後,主公心灰意冷,讓我把剩餘的疫病之人都給殺掉?”


    “這怎麽可以,這些疫病之人是我們最後的手段了!”


    曹丕臉色大變,激動的說道。


    見狀,程昱心思活絡起來。


    看來曹丕是主戰派,自始至終都不曾想過歸降之事。


    若是讓其去勸說曹操,說不定會讓曹操改變了主意。


    隨後,他將曹丕拉到一旁,輕聲說道:“公子,主公已無爭霸天下之誌了,他不僅想要放棄疫病之人,更想把幾個州郡讓給董曜。”


    “!!!”


    曹丕如遭雷擊,放棄疫病之人他理解,算是為了曹衝。


    可放棄辛苦建立的基業,這又是為了什麽?


    難道也是為了曹衝?


    那他曹丕,曹植,曹彰又算什麽?


    “主公剛打定主意不久,若公子前去相勸,或許會讓主公放棄歸降的想法,我先前往疫病村落,若公子日落之前未到,那我便按照主公說的做了。”


    曹丕看了一眼騎著馬匹離開的程昱,很是不甘心。


    “二哥來了,父親在房內陪著衝弟。”


    曹植聽到腳步,起身迎上。


    “衝弟還未安葬?”


    曹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如此炎熱的天氣,再不下葬,屍身怕是要臭了。


    父親又一直與曹衝待在一起,免不了也沾染上疫病。


    “快了,父親已經安排人了,二哥要去進去嗎?”


    “我……”


    看著近在咫尺的房門,曹丕一雙腿似乎有千斤重,難以邁出。


    但一想到若不去與曹操交談,疫病之人被殺,州郡讓給董曜。


    他們曹氏,不,他的曹氏基業可就徹底沒了。


    “父親暫時失明了,接下來的大局還得二哥主持。”


    父親竟然失明了,曹丕穩住內心的驚訝,抬起腳跨過門檻。


    “父親,孩兒來晚了。”


    “嗯,看看你兄弟吧。”


    “是。”


    曹丕往前走了兩步,距離床榻還有著一段的距離。


    他先看向曹衝,沒想到往日活潑好動的衝弟,此刻竟然骨瘦如柴,雙頰凹陷。


    他不是沒有見過疫病之人,可曹衝更為的嚴重。


    再望向曹操,哪裏還有先前的雄主氣勢。


    此時此刻,就是一個身軀不再挺拔,失意的老頭子罷了。


    “你站那麽遠能看到嗎?”


    曹操眼睛看不見,耳朵卻好的很。


    曹丕來到房內走了幾步,他聽的一清二楚。


    平日裏他就知曉這個兒子心性與諸子不同。


    可現在躺在榻上的人是誰?


    是曹丕的親兄弟!


    難道,曹丕就這麽怕嗎?


    “孩兒一時無法接受衝弟死訊,還望父親見諒。”


    曹丕很快便調整過來,大踏步上前,來到床榻邊上。


    “衝弟已走,還望父親節哀,當重振旗鼓……”


    話說了沒一半,曹操便抬起手。


    “為父累了,現如今論將,論謀,論將士強盛皆不如董,倒不如結束這場紛爭了吧。”


    曹丕一雙眼盯著曹操,拳頭緊握,指甲已經嵌入到肉裏。


    累了,好一句累了。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曹衝爭這個天下。


    若曹衝不死,能甘願放棄這場紛爭嗎?


    “待去洛陽見了天子,為父會為你們幾個兄弟謀一個前程。”


    曹操也知曉他這樣做,對曹丕,曹植幾個人不公平。


    但是,這能夠活命不是嗎?


    “是,孩兒……知曉了。”


    “嗯,你去召集我的親信吧。”


    曹操說完便不再言語,默默陪伴在曹衝床榻。


    曹丕後退兩步,轉身頭也不迴離去。


    ……


    董軍大營。


    “夏王,黃將軍的密信。”


    “程昱這招對於我們效果不佳,但是黃忠那邊正在與曹軍交戰,處理不及時,或許會成為突破口。”


    董曜展開書信,麵色一點點凝重起來。


    他準備的很充足,更是交代了其餘領軍的將領,好好防範。


    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出現其他變故呢。


    這不,黃忠便遭眾了。


    “我意,讓黃忠暫時休戰,把與疫病有關的人隔離起來,大軍暫時放棄陳國。”


    說起來這陳國也是在最為中央的地方,爆發起來誰也無法擋住。


    董曜不敢繼續讓黃忠率兵交戰,他不敢去賭,還是要以穩妥為準。


    雖說是放棄了陳國那處戰場,但是可以把程昱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


    自桓帝以來,遭遇大疫三次,靈帝時期,遭遇五次。


    天下百姓,對大疫可以說是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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