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鯉想也不想地順手抽過身旁一根凳子用力砸了過去,隻聽得一聲巨響,那傀儡當下便被砸得散了架,但它倒在地上不過一瞬,全身骨頭便迅速複位,傀儡被這一砸似乎砸出了怒氣,全身響動更甚幾分,樂正鯉低低咒罵一句,心道這傢夥怎麽跟自帶502似的還能快速修複呢!?


    殷冉遺拉著他往後退開幾步,道:“我去取它脊椎骨,你小心。”


    樂正鯉“嗯”了一聲,視線飛快在身邊轉了一圈,快步走到不遠處牆邊一把扯下掛在牆上的一把鎮宅寶劍,寶劍沉甸甸的,握在手裏頗有質感,他心中朝老鄭說了句“抱歉”,便雙手握住劍柄再度向傀儡砸去。


    那傀儡隻盯著樂正鯉一人追趕,此刻見他又要砸自己,反倒有恃無恐一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迎麵砸來,骨骼落地的一瞬間便有再度恢複原狀之勢,說時遲那時快,一直默不作聲站在後麵的殷冉遺劈手抓起地麵那一條長長的脊椎骨,雙手握住兩端用力一折,隻聽得哢嚓一聲,這骨頭便斷做了兩截,殷冉遺卻猶不罷休,握住骨頭的雙手捏緊,片刻後便有白色粉末自他指fèng間簌簌落下。


    此刻再看那地上一堆白骨,失去了脊椎,便是無論如何也連不起來了,幾根白骨心有不甘一般顫動了幾下,便被樂正鯉一劍砸了上去,立時便沒了動靜。


    樂正鯉見那傀儡再無動彈的可能,這才長舒一口氣,看向殷冉遺道:“那傀儡為什麽盯上我?總不至於就因為小爺撞了他一下……也太小氣了吧。”


    殷冉遺拍了拍手將掌心粉末抖落,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我不知道。”言語間倒是帶著幾分沮喪的意味。


    男人這樣子看起來像是一隻搖著尾巴求順毛的大型犬,樂正鯉雙眼一彎,走過去正想安慰對方兩句,忽然目光定在那堆亂骨中,道:“那是什麽?”


    他一麵說一麵用手裏的寶劍去指,卻見那破了一個大口的頭顱骨上正自右眼眶處冒出一個小小的紅線頭一樣的東西,殷冉遺抬手接過樂正鯉手裏的劍去撥弄了一下,兩人就瞧見一條形似蚯蚓的紅色蟲子從裏麵爬了出來,那蟲子立在頭顱上微微晃動,一個聽不出男女的無機質聲音便在客廳內響起:“兩位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在下佩服。”


    樂正鯉和殷冉遺對視一眼,二人對這來曆不明的傀儡聲音俱是一無所知,心知這蟲子隻是充當傳聲筒一樣的工具,兩人並未出手,都想聽聽那傀儡主人到底還有什麽陰謀,卻聽那蟲子又道:“在下在大道之途上停滯許久,不知兩位能不能幫在下一把?”


    殷冉遺冷冷道:“你是誰?”


    “真是貴人多忘事……兩位既然不記得,那在下便來幫二位一把。”


    話音未落,從密閉的房門窗戶處忽然都出現了許多漆黑如墨的影子,那些影子彼此伸出雙手連接融合,竟漸漸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圓環,將殷冉遺和樂正鯉兩人圍在當中,而後那些影子俱是如方才所見一般化作黑泥一樣的事物,從中伸出無數雙森森白骨,密密麻麻,竟好似有成百上千之數。


    不知為何,眼前的場景竟讓殷冉遺隱隱地有些興奮起來,血液中屬於野獸嗜殺的那一部分蠢蠢欲動,一雙墨色深瞳中有暗金色流光轉動。


    第148章 天工開翠(十四)


    樂正鯉的手搭在胸前那串五帝錢上,這一次席捲而來的傀儡大軍似乎不比先前那具白骨有本事,對他二人有所忌憚,隻敢在不遠處張牙舞爪作勢欲撲,卻到底沒有一具傀儡是真敢近前的。


    殷冉遺冷笑一聲,將手中寶劍丟在一旁,身形一動便已經欺身壓在一具傀儡身前,他右手狠狠扼住白骨脖頸一捏,整具傀儡便驟然散開,殷冉遺卻不罷休,隻見他指尖燃起一朵紅色火苗,翻手把火苗點在那具已經散了身形的白骨頭顱上這才鬆手,那傀儡頭顱一落地便滴溜溜打轉似乎想要將頭上的火苗給弄熄,但這小小一點火焰卻是迎風見長,但凡有其他傀儡被它沾上,立時便全身都被火焰包裹住,不過短短數秒,整座屋子裏的白骨傀儡竟都化作一片火海。


    說來也怪,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似乎隻燒灼那些白骨傀儡,屋內其他家具擺設都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待最後一具白骨也被火焰徹底包圍,殷冉遺緩緩收攏五指握拳,這些傀儡便盡數化作灰燼,而後被地麵上黑泥一般的詭異影子吞沒。


    如同電影畫麵迴放一般,看似粘稠的黑影漸漸縮成人形,又順著來時的密閉窗戶給退了迴去。


    從傀儡大軍出現到他們被黑影吞沒,前後最多不過半分鍾時間,樂正鯉在一旁看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對於殷冉遺的實力認知又上了一個台階,他倒不會因為自己不會那徒手碎白骨的本事而覺得兩人差距太大的什麽的,這種時候與其自怨自艾幫不上忙,還不如保證自己的安全不給殷冉遺添亂。


    直到這時殷冉遺這才轉頭來看那隻紅色小蟲子,言語間帶著幾分不屑與輕慢,似乎他的問話對於對方是一種巨大的恩賜:“你是誰?”


    那小蟲子哆嗦了一下,也不知是這蟲子在害怕還是它背後的主人被方才那一幕所震懾,見它久不迴答,殷冉遺不耐煩了,抬腳往上一踩,那蟲子並頭顱骨就全碎成了渣。


    樂正鯉在一旁看得這幅場景卻是心頭猛地一跳,殷冉遺平日行事並不是這樣意氣用事的魯莽風格,他摸了一下手腕間的黑色鱗片,試探著去看殷冉遺的眼睛,卻見對方黑色的眼珠中,瞳孔微微變作了金色,但尚未豎直成蛇瞳的模樣。


    夏銘他們還在樓上,這別墅區又不是真的荒無人煙,何況特別科的人就在趕過來的路上,殷冉遺要是在此刻變為蟒身,後果實在難以想像,樂正鯉正計劃著要不要按著上次在興隆山時的做法扇一巴掌,豈料這迴殷冉遺的動作比他快得多,他根本連舉手的時間都沒有,殷冉遺就按著他的後腦狠狠地吻了上來。


    殷冉遺另一隻手則搭在樂正鯉腕間,掌心按著那枚黑色鱗片,隻在唇齒廝磨間模糊不清地說道:“不會傷你。”


    這話與其說是在讓樂正鯉安心,倒不如像是他在給自己一再強調一條禁令,樂正鯉心下一軟,雖覺得這舉動有些不合時宜,卻怎麽都捨不得推開他,直到見對方眸色恢複如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二人還沒分開,便聽得身後的大門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張九和賀招領頭走了進來;與此同時,抱著翡翠的夏銘、一左一右架著猶自昏迷不醒的老鄭的唐中柳和衛一泓也都從樓上房間走了出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客廳中央的兩個人身上,簡直全跟探照燈似的閃閃發光。


    樂正鯉一手搭在殷冉遺肩膀上,一手掩住雙眼,低聲道:“臥槽,小爺能不能裝死?”


    殷冉遺低笑一聲,抬手去拿開他蓋在眼睛上的手掌,溫聲道:“是我不好。”


    “胡說八道,要不是你我就嚇死了。”樂正鯉等了他一眼,夏銘抱著翡翠下來,問道:“那個從窗戶裏鑽出來的白骨精是你們給收拾的是不是?”


    樂正鯉微微睜大雙眼:“你們上麵也有?”他和殷冉遺還以為這東西隻在客廳裏才有,是衝著他們來的……如此說來倒幸好殷冉遺出手夠快,不然夏銘幾人怕是根本抵擋不了那白骨傀儡。


    衛一泓和唐中柳兩人把老鄭放到客廳裏的沙發上,甩了甩手臂說道:“當然,我們進去沒一會兒就看見窗戶邊出來個影子,我連它怎麽出現的都不知道,就看那裏麵忽然竄出個白骨精!”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雙手模仿那白骨張牙舞爪的形貌,末了道:“我們正避無可避,那骨頭忽然自己燒起來,然後就……沒了。”


    張九摸著下巴去看倒在沙發上與假死無異的老鄭,末了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白骨傀儡?有點兒意思。”


    樂正鯉湊過去問道:“你們見到那位陶先生了嗎?”


    張九朝他一笑:“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本來是見到了的,可隻打了個照麵,那位陶先生就一副‘我要成仙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就滾’的神情退不見客了。”說著,他抬手指了指屋外的天空,“他走了之後,我們的人盯梢瞧見他抬手叫了一隻大紅鳥,沒過多久就聽見有人說城市上空聚集了大量鳥群。”


    大紅鳥?屋內眾人聞言均是一驚,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隻破窗而入,在帝王綠麵前盤旋不去的翡鳥。


    特別科幾人在賀招的帶領下開始搜查整間別墅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殷冉遺則同夏銘幾人過去幫忙,張九和樂正鯉則是坐在客廳裏守著老鄭,以免他忽然醒轉或是又被襲擊。


    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張九抬手理了一下袖口,在樂正鯉耳邊壓低聲音道:“那具白骨是不是一開始是衝著你和你家那位來的?”


    樂正鯉本就有些緊張,此刻聞言更是立刻繃緊了神經,“對,有什麽事情?”


    張九安撫地朝著他一笑:“小朋友別緊張,隻是你們既然被牽扯進來了,倒不如一路跟到底,你們對那位陶先生應該也很好奇吧?到時候你們會有足夠的時間問問題。”


    這話的意思便是要讓他們參與進特別科的追剿行動了?樂正鯉有些摸不準張九的意思,從興隆山開始,張九賀招二人就一直幫他們不少,隻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陰謀論,樂正鯉實在想不通張九為何要這麽幫他們,難不成他和殷冉遺一起點亮了“你一看我就想幫我”的閃亮光環?


    他眼底疑問毫不遮掩,張九不由得笑了起來,道:“放心,我是答謝郭先生的恩情,順手就幫你們兩個小朋友一把了,再說,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幫忙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樂正鯉見張九神色坦誠,便知道的確是自己心思狹隘了,當下便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妨事,”張九拍拍他的肩膀,“說開了總比藏著掖著好。”


    張九多少知道樂正鯉他們是在找什麽東西,郭玄曾托他幫忙傳遞的那張照片讓他覺得,這兩人要找的東西也許不是什麽尋常事物,對此他無意追根究底,一開始不過是因為要答謝郭玄的恩情,才對郭玄這個徒弟並徒弟媳婦兒多加照拂,後來倒是真覺得這兩人有意思,值得深交,因此對他二人的事情便更上了幾分心,並沒有什麽以恩情相脅要他們做什麽事的想法在裏頭。


    隻是這話不曾明說,看起來倒是讓樂正鯉誤會了,張九一看樂正鯉兩隻耳朵都不好意思似的紅了,眼底笑意更深幾分,他和尋常人不一樣,心態也比起同齡人老了許多,此刻看著樂正鯉倒真有幾分看小孩兒的意思在裏頭,不免帶了許多寬容。


    第149章 天工開翠(十五)


    老鄭的精神狀況非常差,在他醒來之後,張九試著問他一些和陶先生相關的問題,但他卻隻會揮舞雙手拒絕旁人的靠近,口中則是不斷地重複“她在哭,她來了”之類意味不明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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