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冉遺終於露出了一絲遲疑的神色,他愣了一下,才問道:“放你這裏?”


    樂正鯉覺得對方語氣中的疑問語氣簡直是對自己的嘲笑,故意將房卡在殷冉遺麵前晃了一圈,然後丟到衣兜裏,還伸手拍了拍衣服口袋:“你放一萬個心,放我這裏絕對不會丟。”


    殷冉遺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是想說些什麽,最後卻搖搖頭轉身往前走了。


    樂正鯉盯著他的背影嘀咕:“小爺看起來很不靠譜?”


    唐中柳從他身後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得理解……這個吧……以前出外景的時候,殷冉遺基本都是一個人單獨住的。”


    樂正鯉微微睜大眼睛想問什麽,唐中柳又道:“對了,說起來你還是第一個跟殷冉遺合住的,怎麽樣,還習慣嗎?”


    樂正鯉想了想,“他人不錯啊。”自己煮了飯之後殷冉遺都會主動去洗碗的,雖然平時話少了些,不過也沒有陰沉到讓人避猶不及的份上吧?


    唐中柳點了點頭:“我看殷冉遺也沒那麽嚇人,也就是他們傳得厲害。”說罷摸了摸鼻子,衛一泓走過來笑道:“得了吧,你少八卦。”


    “你小子……”唐中柳反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將衛一泓的西瓜頭揉成了雞窩。


    趕了一整天的路眾人都累得不輕,隻在飯後糙糙談了談明天的行程便各自迴屋休息去了,上樓時照舊是殷冉遺走在前麵,幾人似乎都有些忌憚那傳言裏走不完的樓梯,隻怕自己也運氣不好走了上去。


    樂正鯉邊走邊和幾人聊天,殷冉遺在前麵沒有迴頭也沒有說話,樂正鯉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然開口道:“誒,殷冉遺。”


    殷冉遺停下腳步迴頭看了他一眼。


    喊了一聲樂正鯉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原本在交談的幾人也都停了下來等著他說話。


    見狀,樂正鯉抿了抿唇,頓了一下才拍了拍上衣口袋:“你走慢點,房卡在我包裏,你走得快也進不去。”


    按照殷冉遺以往的表現,眾人都以為他會無視樂正鯉這話繼續走,不料殷冉遺卻真的不再走了,樂正鯉上前幾步與他並行,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這才對嘛。”


    說罷,樂正鯉又轉身朝夏銘他們揮了揮手:“那明兒見啊。”


    幾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樂正鯉抬頭朝殷冉遺說著什麽,後者微微側過身子來聽著,全然不是台裏說的那種不近人情的冷淡模樣。


    唐中柳一巴掌拍在衛一泓的肩膀上,後者捂著手臂跳起來:“你他媽手勁這麽大幹嘛!”


    唐中柳看也不看他一眼,喃喃道:“你疼的話,就不是做夢……嗯,我大概是沒有睡醒,我要去睡一覺。”


    樂正鯉進屋之後就立刻撲到了床上,殷冉遺隨後進來,問道:“你要先洗澡嗎?”


    樂正鯉翻了個身,懶洋洋地眯著眼睛看他:“你先洗吧。”


    殷冉遺便拿著衣服進了浴室,樂正鯉隨手扯過被套蓋在身上睡了過去,沒一會兒就被人推醒,他皺著眉頭看過去,殷冉遺拿著一條毛巾正在擦拭頭發上的水珠,見他醒了便轉身走到自己床鋪上坐下。


    樂正鯉揉了揉眼睛,入目是一片小麥色的精壯胸膛,先是一愣,繼而想起自己要去洗澡,伸著懶腰站起來:“多謝多謝。”說罷迷迷糊糊地扯了件衣服往浴室走去。


    洗完澡後樂正鯉便倒在床上睡了,殷冉遺倒是從頭到尾都沒出過聲,等樂正鯉躺下後,他便起身關了燈,也和衣躺在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招待所的床鋪太硬,樂正鯉這一晚總覺得身上硌得慌,翻來覆去地換了好些個姿勢也不舒服,明明精神已經疲倦得馬上就會墜入深度睡眠,身體卻總是有一絲清醒。


    正當他再一次想要翻身換個側睡的姿勢時,空氣裏忽然傳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味道,像是有人故意撒了許多香水要掩蓋一股肉類腐臭的味道一樣,香臭混雜直教人頭暈。


    樂正鯉嗅到這股味道隻覺得心中煩悶異常,動了動手指頭想要扯過被子來捂住口鼻,隻是此刻身體卻已經累得連動彈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他心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暗道不好,拚命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子卻沉重至極,跟鬼壓床一般的令人掙脫不得。


    樂正鯉的意識在掙紮中漸漸清明了幾分,隻想著要快些睜開眼睛,但是那味道仿佛知道樂正鯉心中所想,一瞬間更濃烈幾分,樂正鯉覺得自己的眼耳口鼻諸般七竅都被那怪味牢牢堵住,連唿吸都吃力了幾分。


    今日這鬼壓床的感覺也太過分了吧……他心中暗暗吃驚,原本露在棉被外頭的右手卻忽然被人捉住,那人體溫十分的高,初時相接便如沸騰的熱水猛地沾上手臂,肌膚相接之時,原本將他強行壓製的怪味便如同退cháo的海水一般盡數散去,樂正鯉趕緊深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悠悠睜開了眼睛。


    此時,捉住自己右手手腕的那隻手溫度略低了幾分,樂正鯉手臂上的灼痛感也輕了幾分,他這才迴過神來,扭頭往右手邊看去。


    第7章 湘西疑雲(七)


    借著窗外月色,樂正鯉看清了站在自己床邊的人,那不是殷冉遺又是誰?


    眼見殷冉遺麵無表情的俊臉在月色下異常冰冷,樂正鯉心中一個咯噔,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不知該說什麽,殷冉遺慣來又是沉默的性子,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話。


    如此僵持片刻,倒是殷冉遺先打破了沉默,他鬆開了緊箍著樂正鯉手腕的手,低聲道:“還好?”


    這兩個字一出,立刻換迴了樂正鯉的神智,他抬頭看著殷冉遺問道:“剛才那是什麽?”


    殷冉遺淡淡道:“勾魂。”


    他說得語氣輕巧,樂正鯉聽來卻是心中一驚。


    “……勾魂?”樂正鯉低聲重複了一遍,“勾我的魂?”


    殷冉遺點了點頭便坐迴了自己的床鋪似乎打算繼續睡覺,樂正鯉卻憋不住了,這人說話怎麽隻說一半呢?自己這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他卻要去睡覺?


    樂正鯉摸了摸鼻子,試探性地問了一聲:“那……為什麽要勾我的魂?我快死了?所以黑白無常來勾魂?”


    殷冉遺本不欲再搭理他,隻是樂正鯉自己說著說著倒是來了興致,靠在床頭絮絮叨叨地說著:“莫不是因為我這魂非常重要?比如本來是哪位星君托世轉身而來,我仇敵要尋我魂魄去斬糙除根?又或者是這卡子嶺中有什麽妖怪,喜食人類魂魄……對了,還得是喜歡我這種帥哥的魂魄,也許是要用我這失了魂魄的殼子去勾搭小姑娘呢……”


    他在一旁兀自說得開心,冷不防被一個聲音打斷:“你想多了。”


    樂正鯉扭頭看向一旁:“你怎麽知道我想多了?”話音未落倒是猛地一頓:“對了!他們不會還要來勾我的魂魄吧?”


    殷冉遺眼也未睜,依舊閉著眼睛道:“勾你魂魄不過是因為你元陽未泄,又體質甚陰。”


    體質甚陰是什麽意思樂正鯉有些不太明白,估摸著大概是說他陰陽兩方更偏陰一些,以前醫生也說過他體質偏寒的,這元陽未泄他倒是很明白——


    “我說……難道因為小爺我還是個……嗯,你懂的,就要勾我的魂?”說著他有些不服氣,“這麽說殷冉遺你元陽泄了很多次了?所以人家不但不勾你的魂還怕你?”


    殷冉遺終於睜開了眼睛,扭頭看了一眼樂正鯉,他的夜視力極好,借著窗簾fèng中透出的微薄的一點月光也能看清樂正鯉此刻漲紅的臉龐,不知怎的心下竟然有些好笑,連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了幾分,語氣卻是依舊正經平板:“我亦是元陽未泄,不過我體質甚陽,如今知道了我在這裏,他們自然不會再來,你大可放心。”


    “體質甚陽?”樂正鯉摸著下巴道:“一陰一陽啊……你我倒是很相合嘛,說起來,你這元陽未泄到能逼退那啥……呃,豈不是個千年老處男,說起來殷冉遺你多大了……”


    “跟你差不多,睡覺。”


    殷冉遺閉上眼睛道。


    這是……惱羞成怒?樂正鯉笑嘻嘻地躺了迴去,隨手扯過棉被蓋住了自己,不過他雖是表現得對剛才的事情不怎麽在意,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忌憚,因此不自覺地便將自己整個人裹進了棉被,若不是實在憋不住一晚上的氣,他倒是打算把鼻子也給捂進去。


    殷冉遺明明閉著眼睛在睡覺,卻好似一直盯著他在看一般,猛地又冒出一句:“不必捂得太死,我在,你不必擔憂。”


    樂正鯉“哦”了一聲,倒是真的把被子往下扯了扯。


    眼瞧著這一晚就這麽平安無事地過去了,次日行程趕早,眾人也沒有多耽擱,略作收拾便往卡子嶺行去。


    縣政府找了個卡子嶺的貨商來替他們帶路,這貨商約莫五十來歲,頭上頭發都快掉光了,發頂一塊錚光瓦亮,跟個小燈泡似的,見了幾人摸著頭笑道:“幾位都是帝都裏頭來的人物,我托個大,幾位叫我一聲王哥就行。”


    王哥不愧是個卡子嶺山裏做貨商的,一張嘴甚是伶俐,很快便與幾人熟絡起來,殷冉遺依舊是提著器材神色淡淡地走在最邊上,極少與人說話。


    樂正鯉聊了幾句又想起昨夜的“勾魂”一事,忍不住問道:“你們昨晚睡得很好?”


    幾人均是點頭,說因為之前趕路太累,昨夜反而是沾床就睡,若是今天能晚點起來那就更好了。


    王哥聽了道:“嘿,這人哪還真是得動起來才覺得有勁兒,往日裏我到縣城來販貨迴去賣,我那婆娘不許我在縣城裏花花,我都是急匆匆收了貨就要趕迴去的,一趟山路走下來,迴去倒在床鋪上就能睡到大天亮!”


    夏銘道:“喲,王哥這也是疼老婆的一種表現啊。”


    他幾人在一旁說得高興,樂正鯉心中卻是疑竇橫生,昨夜那要勾他魂的到底是什麽東西?瞧這架勢,竟是隻來勾過他一個人?莫不是真因為知道殷冉遺在便不敢再妄動?


    這麽想著,他扭頭去看走在邊上的殷冉遺,目光灼灼似要將他燒出一個洞來,片刻後殷冉遺轉頭問他:“怎麽?”


    樂正鯉奇道:“你沒聽見他們剛才說昨晚睡得很好?那個……”


    衛一泓忽然插話道:“呀,鯉魚同誌你昨晚睡得不好?”


    樂正鯉嘴角一僵,幹笑兩聲道:“還好還好,今天早上要不是殷冉遺叫我,估計我都得睡過頭了。”


    衛一泓一愣,上下打量了樂正鯉一番,忽地湊過去輕聲道:“鯉魚同誌,這殷冉遺對你可真不錯。”


    “啊?”樂正鯉越聽越迷糊,問道:“叫我起床就很好?”


    衛一泓嘴角掛著賤兮兮的笑搖頭:“不可說~不可說~”言罷又湊到夏銘那一頭去聽他們聊山間趕屍的奇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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