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勛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在巨大的不幸麵前,語言顯得有些無力。但他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允許薑凱打擾張景的生活。一碼歸一碼,他的確可憐,站在他的角度也能理解他的憤怒和恨,但他把恨轉移到張景身上,這不行。


    “他爸媽都死了,我隻能找他。”他又拿起水喝了一口,咽下去之後說:“我看見他的時候就能想起這麽多年我過得多慘。沒爸沒媽,到哪兒都看人白眼,這種感覺誰不體會誰不懂。”


    季東勛說:“他也一樣。”


    薑凱一笑:“所以怪我了?”


    季東勛搖了搖頭,他說:“他爸媽是他爸媽,他是他。你不該把這混為一談。”


    “所以我就該憋著?”薑凱冷笑,“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站著說話不腰疼。”


    季東勛說:“這一點上他比你強太多,你眼睛長在後麵,他知道往前看。你總想著過去的悲慘,這樣你永遠也解脫不了。”


    “別放一起比,我們立場不一樣。”薑凱說:“他有什麽資格往後看?算了我跟你說這沒用,你理解不了,因為當年被撞死的不是你爸媽。”


    季東勛點頭:“我的確理解不了,我隻知道你把這些負麵情緒都砸在他身上,這沒道理。所以你說吧,你最近找他要說什麽?或者說……你想威脅他什麽?”


    “那就不方便跟你說了,”薑凱笑了笑,“跟你說完還有什麽意思。”


    季東勛沉聲道:“你可以不說,但是你得明白。他或許因為他父母的關係,對你有愧疚,但我沒有。”


    他看著薑凱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欠你什麽,所以你要是讓他過得不痛快了,我不會手軟。”


    “喲我簡直怕死了,”他誇張地做了個動作,然後嘲諷一笑,“但是怎麽辦啊,好像讓他最不痛快的就是你了。你當初走得挺幹脆啊,我都沒想到你那麽有脾氣,說走就走啊?”


    薑凱提起當年的事,季東勛神色沒變。薑凱仔細盯著他的臉看,見他真的連眼神都沒變一個,豎了個拇指:“牛逼,不愧是幹大事兒的,渾身都冒綠光了也能說翻篇兒就翻篇兒。愛情真偉大啊,聖母瑪利亞。”


    “我今天來就是想問你。”季東勛站起來跟他平視,聲音沉沉的:“他當初到底知不知道我走。”


    ——“不知道。”


    薑凱輕輕一笑,一秒鍾都沒猶豫就說了出來。


    “完全,完全,完全不知道。”薑凱晃了晃腦袋,狀似無奈地說:“一丁點都不知道,他瘋了啊,瘋子怎麽會有記憶呢?”


    季東勛整顆心都顫了一下,就像心髒被插了一把刀。


    “所以他這麽多年,是真的恨你。”薑凱拿出顆煙,側頭點上了,“弟弟,怪不到別人頭上,怪你沒信他。在他那個已經錯亂的腦瓜子裏,他連跟我睡過一覺都不知道。所以他為什麽會瘋呢?”


    季東勛向後退了一步,指尖發白。


    “你突然就沒了,一句話都沒留,哎喲心尖子找不著了,你說他會不會瘋?”


    “一邊恨你,一邊又犯賤總惦記著,好人都能折磨瘋了別說那麽個本來精神就有毛病的,嘖……可憐。”


    季東勛不知道怎麽形容現在的感受,如果說剛才是心髒裏被插了把刀,現在就是有人握著這把刀在原來的傷口上轉了一圈,血肉模糊。疼到說不出話。


    “可憐人。”薑凱擺出同情的表情來,說道:“真可憐。我現在把這些都告訴你了,你敢跟他解釋嗎?你告訴他,‘別恨我,我走是因為你跟別人睡了’?”


    季東勛眼睛眼睛猩紅,抬手掐住薑凱的下巴,用力到手都在抖,他瞪著人,一言不發。


    “這麽看著我沒用,他能有今天這麽慘,你功不可沒。”薑凱被掐著,說得有些含糊,眼神裏還帶著嘲笑:“你猜他要是知道你是因為看到床照走的,他還親口承認過。你說……他會不會瘋得更厲害了?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噁心啊?”


    季東勛閉了閉眼,拳頭打在薑凱身上的時候,是真的下了死手的。


    薑凱早有了防備,體育生出身,肯定不能真的讓季東勛打到要害。但還是悶哼了一聲,後退了一大步磕在椅子上。


    季東勛再要出手的時候他擋了一下,說:“你現在是真打不過我,打一下過過癮得了。”


    那天季東勛走的時候抓著他衣服,幾乎快貼上他的臉,射出來的目光就像倆把刀子戳在薑凱身上,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說:“我說過,如果你讓他過得不痛快,我不會放過你。不管你想威脅他什麽,停下來。”


    可能是他的眼神實在是懾人,薑凱最後轉開了眼,說:“如果你能讓我爸媽活過來的話,什麽都好說。”


    “不自量力。”季東勛最後說了一句。


    陳唯一直在停車場等,季東勛從坐進車裏到迴家,一個字也沒說過。


    看得出他情緒很差,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他從後視鏡看了幾次,季東勛一直閉著眼靠在後座上,一動不動。


    季東勛下車之前陳唯說:“季總,明天早上我過來接您?明早要見風臨的周總,您別忘了。”


    季東勛點點頭,“嗯”了聲。


    張景迴到家的時候季東勛正閉著眼靠坐在沙發上,張景以為他睡著了,放輕了動作。


    季東勛笑著問:“迴來了?”


    張景看向他:“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你怎麽了啊?”


    季東勛走過去,抱住他親了親,低聲問:“我怎麽了?”


    張景看著他的眼睛:“你眼睛紅了,哭了?”


    “我哭什麽?”季東勛失笑:“可能困了吧,今天迴來有點晚?”


    張景雖然還是覺得季東勛不太對,但是既然他不想說他也不多問,“嗯”了聲,說:“今天下班晚,要不你別做飯了,我們出去吃吧。”


    季東勛說:“好,想吃什麽?”


    “都行。”張景看看他,覺得他最近看起來似乎經常會難過,他想說點什麽,但是以現在的身份又不好說。


    “你看起來有點累,要不別出去吃了,叫個外賣?”張景小心地問。


    “沒事兒,”季東勛摸摸他的臉,“正好我迴來還沒換衣服。”


    張景本來想吃火鍋,季東勛說他胃不好不讓吃,張景也沒堅持。這種季東勛時刻都惦記他想著他的感覺讓他心裏有點甜。


    最後他們還是去吃了西餐。


    以前兩個人經常去的那一家。


    張景跟別人來過一迴,那次還在這裏遇見了季東勛。當時張景跟別人介紹他說這是前男友,現在兩個人的身份變成了這樣,想想還挺感嘆的。


    季東勛問:“小景,我們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張景眼神一下子柔軟了下來,他點了點頭:“我贏了比賽啊,贏了你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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