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別騎了吧,我送你去?”季東勛問。


    張景說:“沒事兒,我腿又沒毛病。”


    季東勛想了下,說:“外套穿厚點,這幾天有點冷。”


    “嗯。”


    張景好幾天沒上班,一到他們那棟寫字樓都有點激動,正好在停車場遇著了白奇。


    白奇看見他挺驚訝,問:“這麽快就來了?反正沒什麽事兒,我自己夠了。”


    張景手插著兜走過去,笑著說:“再待我都要長毛了。”


    張景就跟白奇自己說了他跟人打架了的事兒,辦公室別人都不知道他怎麽了,還以為他請假去哪玩了。


    張景一進去就有人過來說:“景哥你可來了,你再不來咱們這兒都轉不開了,也不知道白哥是不是歲數大了,最近簡直是個廢!”


    白奇笑了:“我還在這兒呢就這麽編排我?”


    “你不在這兒我還不說了,就是說給你聽的!”


    張景剛坐下,一摞東西就扔他桌上了,他問:“這什麽啊?”


    “什麽都有,有得簽的合同,還有得送過去的方案,還有得跟拍的廣告。”珊珊往他桌上放了被泡好的咖啡,說:“喝吧,喝完幹活。”


    張景看向白奇,笑著問了一句:“白媽你不說沒什麽事兒嗎?不挺著浪了啊?”


    “浪不動了,你可別請假。”白奇自己也笑了:“我就是那麽意思著說了一句,其實這些都是你的活,你沒來我壓根兒沒幫你幹,都堆著等你呢。”


    張景笑著說:“真感人。”


    下午張景去了醫生那邊,醫生每次看見他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先給個微笑,讓人覺得很放鬆很舒服的一個笑容。


    張景笑著說:“哎您別這麽沖我笑,你知道我性向,萬一我哪天被你這笑給征服了你不糟了麽?”


    “這麽長時間了你終於開竅了啊?”醫生笑著說:“我天天笑這麽假就等你這句話呢,你知道我對著同一張臉十多年了,早看夠了。”


    “可別,”張景在沙發上坐下,“我可不會搖滾。”


    醫生攤了下手:“都一樣的,不會搖滾但是你玩機車,頭盔一扣,那麽帥。”


    張景樂了半天,說:“完了今天沒有治療的心情了,大夫太帥影響治療。”


    醫生無意識轉了轉手上的戒指,笑得很溫和。


    那天張景對醫生說:“我感覺最近可能又重了點吧,會有持續時間比較長的幻聽,沒有幻視,隻能聽見聲音。”


    醫生“嗯”了聲。


    “而且生理上的反應也比之前加重了,頭暈嘔吐更多。不過情緒挺穩定的,不異常焦躁壓抑興奮,基本還都在正常狀態。”


    醫生低著頭在紙上寫著,做記錄。


    “睡眠情況跟之前一樣,不太好也不特別糟,就這些了。”


    醫生輕聲問道:“注意力?”


    “啊,注意力可以集中,這方麵一直沒什麽問題,和之前沒變化。”


    醫生笑了笑:“挺好。”


    其實心理治療挺枯燥的,就是不停地聊天,很多很多個方麵。聊天的過程中醫生的眼睛大部分都在盯著你,時不時在紙上寫點什麽。


    張景對每天治療的套路已經很熟了,他最開始的時候治療很累,幾乎每天聊完都要睡一會兒。因為他偶爾會迴避醫生的問題,為了不接受自己是個精神障礙患者,會去想怎麽迴答才會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這樣聊兩個小時下來太累了。


    不過現在好多了,張景不會特別注意這個,也或許是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精神問題。


    果然時間長了也沒什麽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第五十七章


    二狗他們公司電梯中午出了點毛病,他是一路從十幾層跑樓梯下來的。到樓底下咖啡廳的時候唿哧唿哧喘著粗氣,看見季東勛的時候一邊喘著一邊抬手打了個招唿。


    他坐在季東勛對麵,說:“讓我先……喘……一會兒。”


    季東勛給他倒了杯水,放他前麵。


    二狗端起來喝了一口,這才緩過勁來,問道:“季總啊,你找我有、有事兒啊?”


    服務生走了過來,頷首問:“先生要用點什麽?”


    二狗看他一眼說:“給我來份兒炒飯就行,就你們家那個推薦的什麽蝦仁飯,再來個三拚,要帶雞翅那套,啊再給我拿杯果汁,什麽汁都行但是得加冰。季總你要啥嗎?”


    季東勛搖頭說:“我不用。”


    “好的,請問還有其他需要嗎?”服務生禮貌地問。


    二狗說:“沒了,謝謝小哥兒。”


    服務生下去之後季東勛說:“你現在說話比原來順了很多啊,剛才那麽長幾句都沒停頓。”


    二狗喝口水:“這你就不、不懂了吧?其實我一直能……好好說,就是累。我比較嚴……肅的時候就不磕巴。你還沒說呢,找我有事兒啊?”


    季東勛神色斂了斂,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二狗眨了眨眼,心裏默默盤算著。他找自己肯定沒別的事兒,隻能是關於張景。二狗能猜個差不多,但是他不知道哪些他能說哪些不能。


    他說了之後對張景到底是好是壞,這太不好斷定了。


    季東勛清了清嗓,放下杯子,拇指無意識地在杯子上劃了劃。


    二狗一直看著他。


    “我想問一些關於我走了之後的事。”季東勛看著他,低聲說:“關於小景。”


    二狗心裏一咯噔。


    “啊……”二狗腦子飛速轉著,他低著頭,心說啊啊啊你咋不去問林肯呢!


    “你看你這突然讓我說,我也不知道從哪兒說起,這好幾年呢方方麵麵都說我也說不完吶……”二狗喝了口水。


    季東勛沉聲道:“那你先聽我說。”


    二狗鬆了鬆領帶,有點緊張,這活兒太難了,他點了點頭。


    “他精神狀態不好。”季東勛開門見山,基本沒做什麽鋪墊,上來直奔主題:“睡眠質量也很差。”


    二狗手裏握著杯子,心裏的弦緊了緊。


    “我看到他抽屜裏的藥了,也查過了。”季東勛的眼神很認真:“他不跟我說,我也沒想過逼他。但我得知道他的情況。”


    “我得知道他怎麽了,這樣我才知道該怎麽做。”


    二狗繃著的弦徹底斷了。他低著頭沉思了半天,心裏頭兩方交戰。他想起之前張景說過,如果有一天季東勛知道了就不在一起了。但從他自己的角度,二狗是發自內心的希望張景能好,能過得不這麽辛苦和艱難。


    他抬頭深深地看了季東勛一眼,然後嘆了口氣:“其實說句實話,你心挺狠的,季總。”


    二狗看著他,接著說:“當初你倆戒指都戴上了,你說走就走,連句話都沒有。我沒立場說你什麽,反正我就覺得吧……這事兒你做得挺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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