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慡其實很久之前就感覺到,如果他錯了,那麽對不起的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二十七歲後,他每次接到梁振的電話就下意識緊張,都要東拉西扯含糊過去。


    梁振隻有他一個兒子,就算覺得梁慡因為事業耽誤了結婚,也開始琢磨著給兒子相親了,不過他還沒開始忙活上,梁慡就專程迴老家一趟,索性攤牌了。


    話雖然是瞞著好,但越拖越敷衍,隻能讓做父母的更失望,最後爆發出來的時候,往往就不可挽迴了。


    但隻這樣,梁慡都是被東西砸出門的,後來隻要打家裏電話,梁振一準不接,換了陌生號碼打,從一接就掛到默不吭聲直到梁慡自己沒話說。其實那時候梁慡還沒來得及說出謝紫衣的名字,也就是說梁振直到現在,也隻知曉兒子鬼迷心竅看上了九州的一個npc,都不知道是男的。


    梁慡過年過節迴老家,還得住陳墨那裏,平日裏也是拜託陳墨的父親多去聊天鬥象棋啥的,最近幾年上門,大包小包帶迴來的東西,梁振總算是沒直接扔出去了,不過還是冷著臉不答腔。


    梁慡的頑固脾氣當然不是平白無故起的,顯然從這件事上能看得出來,完全是遺傳。


    “這事啊,那小子是做得不對!”陳墨老爹叨磕的時候,梁振反而拍桌子瞪眼睛,父母嘛,兒女再不好,再不順心,也隻能自己說,自己罵,聽別人講絕對要惱。


    “你說我家小子,跟小玫也是九州裏認識的,那時候可不知道小玫是npc還是玩家,這不是玩家,就結束吧,誰家小子談個戀愛不要分分合合好多次,可你家那個死心眼…”


    陳家老爹幫著罵梁慡,梁振就沖他吹鬍子瞪眼,陳家老爹順著話試圖說啥,梁振直接不耐煩趕人,於是他迴來就跟陳墨訴苦,這都叫個什麽事!


    “還好,你小子沒給我鬧這齣!”


    “老爹你這什麽話…”


    陳墨精神上理解梁振,也理解死黨,但這矛盾明顯不可調和。而且死黨的事情他從一開始真不看好,別說全息網遊了,就是現實裏誰家庭矛盾不是一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愁這個,必然煩那個,掰細了說,還不是一家人嗎,總是要各退一步。


    問題就在於梁慡他沒辦法退啊。


    “多少年之後,大家不都在九州裏了!”陳墨嘀咕著。


    “啥,小子你說啥?”陳家老爹大吼,“告訴你,你可別信那些說道,小子你能保證你死的時候,正好戴著遊戲頭盔?”


    陳墨仰著脖子,痛苦的推開咆哮狀老爹:


    “都十年了你看,妮子都上小學了,阿梁身家都要五百萬了,難道九州會一點變化都沒有,老爹你天天上遊戲到底在幹啥呀,成為天下第一私鹽販子嗎?你已經被舒朝官兵圍剿好幾次,懸賞五十兩銀子的通告還掛在城門上,你還敢不看江湖小報?”


    “寫了啥,明天給我買一份。”


    “喂!”


    “餵什麽,你是我兒子,孝敬老子不是天經地義?”


    每到這個時候,陳墨就要淚流滿麵表示,還是死黨家的老爹好,當屠夫的完全可以腰揣殺豬刀,在市井招搖過市,還誰都不敢惹,15級以下的npc見了都要賠笑,無他,屠夫自古就是出英雄豪傑的職業,不是英雄豪傑也有錢有油水。


    陳墨第二天就開著他那市價不超過十萬元的小車,去找梁慡了。


    這兩座城市相隔非常近,高速公路一小時車程而已,而那座城市因為靠著長江,發展得比這邊快,而這些年來市值增加得最快的工廠企業裏,必然有誠華電子,這是梁振從前經營的小公司,到梁慡手裏,最早是做電容加工,然後就看準時間,專門生產全息網遊的配件設施,重中之重就是遊戲頭盔。


    出售給各個網遊公司,後來購買授權,提供專賣店單售玩家,畢竟網遊公司又要做遊戲,又要做頭盔,精力耗費太大,而自己生產的,或是別的遊戲配件公司生產的不知道為什麽,靈敏度和高科技都比不上誠華電子,商業間諜也得迴資料了,無非是材料好一點,微型電子管排列有條理一些,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而且不是大批生產的話,這利潤還真不夠看。


    離奇就在,這年頭電子產品不斷升級換代,為啥就它家能始終獨占鰲首?


    等把技術辛苦搞到手吧,得,新產品又有了!


    ——其實,誰能比九州係統這個貨真價實的全息網遊主宰者,更明白遊戲頭盔製作的合理性呢?


    ——以及登陸九州的玩家,什麽不看重,就是這頭盔,半點不能含糊,要是質量不過關,到時候出了意外,沒能待在九州裏,這要怪誰?


    “不好意思,請問你有預…啊!陳先生!”


    陳墨笑眯眯看秘,好傢夥,又換了一個。


    誠華電子可不是梁慡的,是他老爹的,這所有人就沒換過。


    所以某人上班的地方,前台接待也好,電梯小姐也好,秘也罷,那是找不到一個難看的,但是顯然,收效甚微。


    想也知道,謝紫衣身邊到底跟了多少侍女,比這邊的高得不是一檔次。


    陳墨覺得,這是神來一筆啊!


    不過此方法隻適用於梁慡這種死心眼,以及謝紫衣這樣的長相,你看看,一個九州,愣是把人折騰得眼光變得多高?前段日子吃個涼拌麵,梁慡那小子還嘀咕啥,什麽淡綠色的麵條,上麵澆頭是魚肉櫻桃肉,用冰塊鎮得涼透心…擦,綠色的麵條,那是菠菜麵嗎?不糾嘴嗎?能吃咩?


    你說這級別,這身份,不喝名酒,至少要擺個茶道裝13吧!


    告訴你,弱爆了,梁慡這丫隻喝白開水!


    九州裏的名茶在哪裏?在南楓鎮棧,在謝紫衣那裏!這不是生生被餵刁了是什麽,生意場上請吃飯,什麽珍貴吃什麽的,啥好東西沒有,看梁慡多淡定,菜隻動一筷子,意思意思。要知道好吃的味道千萬種,可是不好吃都差不多,反正嘲笑過梁慡不像個成功人士連茶都不喝的人,紛紛敗北了。


    你說人總要有個嗜好吧。這是生意場上的弱點,也方便人投其所好。


    勉強說起來的話,梁慡愛下棋,圍棋。但是他不肯隨便跟別人下==


    他從來不買古董,也不收藏古董,但上好的瓷器與玉器,這丫能一眼看出是真是假,比鑑定師還準,傳來傳去,就開始神乎了。


    知道真相的陳墨每次聽到傳聞都要抽嘴角。


    比方他每次見到梁慡時,看見這丫的坐在那裏,手裏拿著文件,疑惑的朝自己望過來的時候,就有一種要扶額的衝動。


    謝紫衣將自己的影子,成功滲透到梁慡的生命裏。


    十年了,梁慡不再是那個看見礙眼的事情隻會強撐著笑容,然後迴去將自己慪個半死的年輕人,他已經三十三歲,穩重深沉,經常帶著恰當好處的笑容,做出的判斷向來果決正確,看美女都是目不斜視,有錢,年歲又不大,放到哪裏不是香餑餑?


    可惜啊!這小子從來就是個死心眼!


    第132章 世外高人


    太陽每天照常升起,又落下,即使在繁華的京城,有許多事情也是一成不變的,天橋下賣雜耍的總是能吸引很多人,不過多半都是外地來的人,而京城人就笑話他們是鄉巴佬,這都沒見過。因為在別的地方,隻有逢年過節的廟會上才有這樣熱鬧。能出現一個胸口碎大石,走紅索的賣藝人都算稀罕了,會被看客當成談資迴家後天天炫耀,美其名曰見過世麵。


    如果住得再偏僻一天,挨不到縣城,那可就啥也沒見過,一到天橋下立刻看迷了眼。


    這跟是不是懂武功一點關係都沒有,比如玩噴火的,如果不是走江湖的老手,隻怕也要目瞪口呆不知所以,死也想不出這是怎麽做到的,何況是小孩子。


    “好厲害好厲害,淮洛你看~~”


    小孩子軟軟糯糯的叫著,順帶還拉著手邊的同伴一起橫衝直撞擠進人群:“這個大叔能噴出好高的火苗,肯定是師父經常說的江湖前輩,絕世高人。”


    另外一個小孩年紀大些,約莫十來歲,身量並不高,皮膚很白,歪著頭一臉不屑實際上卻很好奇的硬撐著,還裝腔作勢拍開同伴的手,“尹殷你不要在大街上大唿小叫的,蠢透了!”


    這小孩說著一昂脖子,很是驕傲:


    “就知道瞎嚷嚷,你見過什麽是世外高人嗎?”


    年紀小的那個孩子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皮裘,整個人都圓滾滾的,襯著那紅彤彤的小臉盤,很喜氣的模樣,小嘴撇撇,眨眼睛說:“知道啊!我師父就是。”


    “胡說,你師父怎麽可能是,我父…我師父才是!!”


    小的那個用手指刮臉,很鄙夷的神情:“說謊,那天晚上我們爬窗子玩,我聽見你師父哭的,連我練武再苦都不哭鼻子,哼,你師父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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