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很喜歡小黃那個姑娘,去美國,歐洲旅行的時候,都是帶她的。她本身在外辦工作,經常出國,對哪兒都熟悉,還特別會拍我媽的馬屁。我姐就說,小黃是我媽眼裏的標準媳婦形象。我問她怎麽個標準法?她說,出得廳堂,下得廚房,長的不醜,嘴巴甜,聽我媽的話,最重要的是屁股大,能生!


    吃飯之前,我坐在院子裏邊吃葡萄,邊跟我爸下象棋。老頭兒成天研究這個,要成職業的了,把我修理得挺慘。住慣了公寓,這種四合院生活顯得格外愜意,院子裏種了棵大棗樹,今天雨水多,結了很多,滿樹都是大青棗。木盆裏種了兩株石榴,開得紅火熱鬧,其他的花花糙糙,也打理得很精緻,廚房傳出晚飯的香味兒,特別有家的感覺。


    我媽就坐我身邊,跟我說我大姨家裏那些事兒,說來說去都是江洪波,我覺得她心裏肯定沒有底,在試探我呢。


    「你怎麽看這件事?都分手了,怎麽還不願意結婚呢?」


    我媽臉上那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挺逗人的。


    「你是不是故意跟我爸打配合?一個勁兒地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讓老頭修理我。」


    「小子,別輸不起啊!」我爸不愛聽了,「勝負不是關鍵,氣質胸懷不能輸!」


    「哎喲,您最有氣質了……」


    「老頭兒,你別打岔,我跟虎子說話呢!」我媽不樂意了,直接讓我爸閉嘴,「虎子,跟媽說說你的想法。」


    「天底下又不是鄒童一個男的,你們都趕盡殺絕了,斷了他江洪波的後路,讓他隻能跟女的。」


    「別這麽嬉皮笑臉的,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正經啊,說的是真心話,他喜歡的就是男人,你們非要他找女人,非得把他逼得不找家,才善罷甘休?我大姨有時候比較愚昧,這種事現在很普遍了,尋常人家都能接受,她老是想把江洪波板過來,這又不是吸毒酗酒,實在不行,送去勒戒的事兒。」


    我媽沉默了,不說話,可是她和我爸對視的眼神可沒錯過我的「虎」眼:「幹嗎啊,倆人眉來眼去的?」


    「虎子,你真覺得那是正常的?你是不是那麽想,所以也不交女朋友啊?」我媽終於沉不住氣了,把心裏的擔憂和疑問都說了出來。


    「您成了吧,可別讓他禍害我們女同胞了,」說著話,我姐走進院子,她好像剛剛做的頭發,剪短了點,看起來忒年輕的,還真挺漂亮。


    「大妮兒也來了啊?」我媽見到自己的大閨女,挺高興的,平時我姐也忙,不怎麽太經常迴來。


    「那是,您最偏向了,吃飯都不叫我!」我姐在家裏還是有點大小姐脾氣,不像外頭那麽嚴肅。


    我來之前,就給我姐電話,讓她也迴來,下個月中秋節,我想讓蘇楊到家裏吃飯,這得我姐幫忙鋪墊造勢一下。她坐下來就說:「男的成天圍著女人轉,能有什麽出息?你可別往那上頭拐帶虎子,他還年輕呢,經曆還是應該留在事業上。」


    我拋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說:「咱媽現在糙木皆兵了,我敢明個兒要是領個男的迴來吃飯,她就得直接往別處聯想。」


    「不至於吧?媽,虎子可比江洪波靠譜,不會亂來的。」


    阿姨叫我們吃飯,桌子就放在院子裏,太陽偏西,大棗樹和葡萄架徐徐晃動,吹起涼絲絲的小風,那叫個舒坦。四口人邊吃邊聊,這段時間我和我姐都忙,才有點忽略老兩口,這時候坐在一起,特別幸福。


    我姐問中秋去外頭吃,還是在家裏,我媽就說:「看你們的意思吧!」


    「在家吃得了,最近淨在外頭吃,都煩了。」我姐不露聲色地說,「虎子,王超托你照顧那個弟弟,過節有地方去嗎?」


    「沒把,就他一個人。」


    「讓他過來吃個飯吧,小孩挺懂事的,前段時間還幫我緊急翻譯了個文件,我還沒謝他呢。」


    因為是我姐提出來的,我媽也認識王超,但她不知道王超也是gay,所以沒多想,這事就辦成了。吃完飯,又做了會,九點多了,我和我姐才走。我媽家沒車庫。我們的車都停在外麵街上。走過去的時候,我好好地感謝了一通我飢餓的拔刀相助。


    「我可不是贊同你,」我姐嚴肅地說,「我是怕他倆早晚知道你們在一起,現在放些所謂熟人的煙霧彈比較好。蘇楊什麽樣的人,我可不管,你自己把握吧,這麽大的人,我還能監視你一輩子啊?」


    我明白她的意思和立場,也沒畫蛇添足地去解釋,就是想她有時間和蘇楊見個麵,她就說別單獨安排了,這不中秋就見了?她好像並不特別熱衷認識蘇楊,我也不好勉強。


    不管怎麽說,蘇楊中秋節終於可以和我一起過,這還是讓人振奮的消息,畢竟過年過節,我是非得迴家應酬的,蘇楊白天也去和他奶奶過,可是我就不想晚上仍他一個人,雖然嘴上不說,他心裏肯定也是挺懷念一家人團圓和睦的生活,又或者,他從來也沒體會過,也談不上什麽懷念吧?


    第54章


    進入八月以後,鄒童好像突然忙起來,有的時間沒看見他,不知道是工作,還是感情。問蘇楊,也說不了解。他奶奶的身體進來不怎麽大好,他幾乎都要住在療養院了。蘇楊並不是那種很會做家務,很懂得照顧自己的人,但他在奶奶跟前,對象目前對待孩子呀細心和耐心。倒是伍可,因為我姐跟伍家的關係,我連續將過幾次。


    伍可遠不如他哥哥那麽活潑,低頭默不吭聲的時候,聽不起眼的,但是接觸多了,我發現她很實在,完全沒有什麽花花腸子。因為江洪波的關係,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把他當小三,不過,這種老實巴交的小三,其實也撈不到什麽好處,何況碰上鄒童這個狠角色。於是,忍不住同行他,你說他什麽都不缺,本來過得挺好的日子,卻在江洪波身上吃了苦頭,人活著,果然就是為了受苦。


    雖然明白和伍可還是保持一下距離比較合適,但有時客戶說去「可人」吃飯,總是會碰見,並且,伍可也是喜歡狗的人,他養了兩隻哈士奇,經常給我寫聚會的消息。原來很多人會在周末的時候,帶狗去郊區的一個公園散步我。有次,拉布拉多「開會」的時候,他還特意打電話跟我說,這人在有些事情上,有些需要品味才能覺察的細心,後來,我和蘇楊真的帶塞文過去湊熱鬧,那簡直是塞文生命裏最快樂的一天,撒歡兒了。


    「走吧!」我給它套上狗繩,反正江洪波家裏院子大,把它房子院子裏傻跑去得了。他一點都不辜負我的期待,從早到晚沒洗趙,二百五一樣到處晃蕩,該鄉巴老進城似的,把江洪波家後院的每個角落都聞了個遍。


    江洪波打趣地說,你是派他來找我家金子埋在哪嗎?我說,金子不稀罕,你要是在後院挖了地下室,藏個帥哥什麽的,塞文會很有興趣,它比誰都好色。


    吃過飯,江洪波和我帶著賽文,在他家小區裏散步,他說起公司的事,又說我大姨跟他鬧脾氣,說道我姐和伍維到底怎麽個狀況……他聽到王超要結婚的消息,也是嚇的夠嗆,若放別人,想要收斂心性,迴歸征途,都有可能,但是王超……那簡直就是獅子打算吃糙。在開始,我們都不看好王超的婚姻,覺得那就是一場鬧劇。


    這時候,賽文叫起來,不是警戒,而是莫名的興奮。我抬頭一看,小徑的轉彎處,露出兩個哈士奇的腦袋,長長的伸縮式狗繩的另一頭,竟是伍可。


    第55章


    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江洪波的表情,這人倒是夠淡定,沒怎麽吃驚。伍可臉紅了,抓著狗繩的手握得緊緊的,有點不知所措,他以前見江洪波的時候,可沒這麽慌張過。


    「你怎麽跑這來遛狗?」我見他倆訕訕地,隻好解圍問他。


    「我哥家住附近,今天過來吃飯,帶它倆出來兜風。」伍可說,「我對這裏也不怎麽熟,也不知道怎麽走這裏了。」


    他有點不怎麽太敢正視江洪波,本來他倆先認識的,反倒和我說起話,那感覺真別扭。伍可的哈士奇傲慢得很,仰頭抬下巴,仰頭抬下巴,對賽文愛搭不理的,咱家賽文特沒氣質,點頭哈腰地去聞人家,真給他爹丟人。


    我們和伍可寒暄了兩句,就各自走了。我忍不住迴頭看看他遠去的背影,問江洪波:「他是不是為了去你家偷看你?」


    「你別瞎琢磨,我和他沒什麽。」江洪波企圖輕描淡寫,這次我可沒輕饒他。


    「你少來,當我瞎子?我第一次見你倆,就覺得有貓膩,反正鄒童也不禍害你,來,跟兄弟坦白吧!」


    「有什麽好坦白的,說什麽你都不信。」


    「靠譜的我就不信了?」我明目張膽地點撥他,「非得說你對他沒感覺,那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忽悠咱?」


    江洪波笑了笑,低頭看賽文大邁著正步,有一會兒也沒什麽動靜,我剛要追問的時候,他忽然說:「我又給不了他什麽,別耽誤了他的幸福。」


    「這是啥意思?能說得明白點嗎?」


    「不想談感情,」他終於坦白說,「太累,沒心情了。」


    我們順著林蔭路走下去,高大的喬木林裏,一片片蟬鳴在盛夏的午後,環繞不絕。我有點明白江洪波的想法,談感情,沒人能比鄒童給他的更深刻,也許他厭倦的是責任和依賴,是一成不變的生活模式,並不一定就是鄒童。隻不過江洪波認識的比較早,比較及時,兒鄒童,還在探索著他方向不明的下一站。


    過了幾天,鄒童終於找我,原來他在忙出國交流的事,他們研究所和哥大新辦了個聯合的項目,第一個就派他過去,大概要四個月。本來是好事,但他狀態不是很好,感覺病歪歪的,似乎不像前兩天那麽精神。


    「怎麽蔫了?」我問他,「跟胡為川鬧別扭啦?」


    「我什麽時候和他熟到鬧別扭的程度?」他立刻換話題:「聽說大姐幫你讓蘇楊去你家過節,挺行啊你,把大姐都說服了。」


    「我姐幫忙是因為她覺得我和蘇楊不會長久。」


    「大姐會喜歡蘇楊的,以前要不是喬真委屈了你,大姐本來也沒多反對你倆。」


    快要分開的時候,我勸他出門前把身體弄好,在外頭病了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鄒童笑嘻嘻地看著我,摸不清他那口氣到底什麽個意思:「佟琥啊,越看你越覺得討人喜歡。」


    「得了啊,損我呢?」我和他往酒店外麵走,最後終於忍不住問他:「你走之前,不和江洪波告別一下?」


    鄒童本來笑盈盈的臉上。冷落下來,眼神裏瞬間瀰漫一股傷感:「提他幹嘛?」


    他終究還是放不開的。


    奶奶的身體恢複,卻把蘇楊累倒了,我覺得他心裏有著很恐懼的想法,怕他唯一的親人離他而去。他晚上有時候說夢話,反覆地說「走開」,那也許就是在暗示他潛意識的虛弱和害怕。每當這時候,我都伸手抱住他,蘇楊對我的懷抱特別地依賴,他會把整個身體縮近,臉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口,那是讓他心安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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