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心驚膽戰,一邊又多喝了幾口酒,甚至還叫了隻燒雞,原本還想叫幾個姑娘進來陪個酒,可覺得忒不合適,隻好作罷。


    晚間的風嘩啦一聲吹開窗戶,一抹淡紫的身影輕飄飄地落至窗邊,魂千斜靠在窗台邊,立在月下詭笑間妖氣橫生。笑著道:「呦嗬,這不是華南大名鼎鼎的首座大弟子賀公子麽?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


    「滾,我不想跟你說話!」


    賀九卿反手砸過去一隻酒杯,掏出碎銀子丟桌上,一手抓著落華劍,一手提溜著酒壺,抬腿就要走。


    誰料背後一凜,有什麽銳器直接抵在了後心,賀九卿連擋都懶得擋,真要打起來,他肯定打不過魂千,索性抬腿繼續走。


    「小九,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必然要殺了你!」


    魂千攥著劍,往前探出半寸,壓著聲兒緩緩道:「小九,我父親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他要見你。別怪表哥不疼你,現在,表哥給你個選擇。一,你別再作仙門臥底了,拋下一切同我迴魔族罷。二,你同姑母一樣,徹底脫離魔族,同師風語遠走高飛,隱姓埋名,好好活著。」


    賀九卿微微一愣,轉過身來,劍尖就戳在了他的胸口,蹙眉問道:「表哥,你也同我說個實話,我母親當年是因為誰,所以才脫離魔族的?是不是楚衛?」


    「你既已知曉,又何必再來問我?你所看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小九,你難不成真的想走姑母的老路?」


    賀九卿笑道:「所以,楚衛得到了我母親的心,師陌寒得到了我母親的身體,而沐家那個家主得到了我母親和我?但是,在我母親短暫的生命中,一直都被當成一顆棋子,而她唯一的孩子,也就是我這個野種,仍然要被按著頭,走跟她一樣的老路,是這樣的吧?」


    「小九,你在說什麽?姑母同師陌寒有何關係?」


    魂千皺眉,並不知曉許念被師陌寒玷|汙一事,隻當是賀九卿又在胡言亂語了。於是,他收了劍,上前抓住賀九卿的手腕,放低聲音道:「小九,聽表哥一句勸,我父親對神器被奪走一事大發雷霆,不僅懲處了我,恐怕連你也要……不過你放心,表哥會一直護著你的。」


    賀九卿擺了擺手,輕笑道:「想讓我跟你迴去,那也行啊,表哥,你告訴我,夢漓是不是你殺的?你怎麽殺的?讓我也長長見識唄?」


    魂千緩和了臉色,以為從前同自己一起行惡的小表弟又迴來了,這才道:「我知你在仙門做事處處畏手畏腳,便化作了你的模樣。夢漓約莫是傾慕你的,一見我就撲了過來,我就略施小計,她便上套。我利用她,先殺了夢家家主和夫人,之後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了。不過,你放心,無人生還,不會有人看見我這張臉的。」


    「放屁!那是你的臉麽?那是我的,是我的!」


    賀九卿聽得目眥盡裂,隻要一想起來夢漓那張嬌俏的臉,心裏的愧疚感幾乎將他整個人吞沒,照著魂千的臉痛揍了兩拳,這才提起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那十二陰令,鬼夫妻,還有酆都鬼城的陰司是怎麽迴事?他為什麽和我生得一模一樣?是不是你在從中搗鬼?」


    魂千一笑,鮮血就從牙縫裏擠了出來:「我怎麽知道?你也不比我幹淨多少,何必在我麵前裝什麽大公無私,悲天憫人的仙門名流?華笙把你教得可真好,這種虛偽的做作的假麵,我真想給你撕碎!」


    賀九卿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的麵容,見魂千不似在說謊。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好像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那種未知的恐懼感,幾乎要把他逼瘋了。


    許久,才同樣冷笑道:「那還不是你們逼我的麽?我母親是,我也是。我和我母親就是你們手裏的一顆棋子,除了死,也真沒有其他解脫的辦法了。但是,我偏偏不死,我要比任何人活得都久!」


    賀九卿扣開劍柄,落華劍嗖得一聲竄上半空,隨後穩穩地落至手心處,通身流竄著淡青色的光芒。反手一劍劈開魂千身後的桌子,冷漠道:「饒了我罷,從今以後,我同魔族再也沒有任何瓜葛。我是生是死都同你們沒有半點關係。我母親早就脫離了魔族,她的仇也不用你們報!你們不要再打著替我母親報仇雪恨的幌子,肆無忌憚地利用我偷盜神器了。我真的累了!」


    魂千抬手擦拭唇角,一抬長劍同賀九卿飛快地過了幾招。他原本就比小九修為高些,一劍挑飛落華,這才按著小九的肩膀,將之壓在牆上,一劍釘在他耳畔。


    劍氣順著麵頰擦過,幾絲鮮血緩緩流下。


    「賀九卿,你走可以,但是必須把碧沉珠還迴來,那是我們魔族的東西!」


    「什麽是魔族的東西?五大神器本來就屬於仙門!即使碧沉珠曾經認我母親為主了,可現在已經在華笙手裏。我不會再為魔族做任何事情,絕不再做。要麽殺了我,要麽放我走!」


    魂千凝眸望著他,似乎怎麽都想不明白,從前那個嬉笑怒罵間就能動手殺人,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小表弟去哪裏了?難不成,他當真有那麽深愛師風語,以至於為了師風語,居然要脫離魔族?


    許久,魂千才緩緩鬆了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賀九卿的麵頰,嘲弄地笑道:「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定殺不饒。」


    賀九卿點頭,彎腰撿起來落華劍,插迴劍鞘抬腿就要下樓。腳下忽然一頓,許久,才背對著魂千,低著聲道:「表哥,對不起。謝謝你當年接我迴來,也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但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真的該走了。也許哪天再見,就是你死我亡,表哥比我厲害,殺我便是,我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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