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衛生間,諾諾把房門帶上,心裏有點忐忑不安,她能看懂嗎?


    曾門看透了她的心思,馬上道:“放心吧,她對油畫的造詣遠遠超出常人,如果有轉世,她一定能當個女畫家!”


    說到這兒,曾門忽然抽了抽鼻子,問諾諾,“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焦味?”


    諾諾用鼻子一聞,果然有一股焦味從衛生間裏飄出來,急忙返迴,一團藍色的火苗在牆壁上升騰,那幅《3002室的anna》竟然著火了!


    “媽咪!著火了!快救火啊!”諾諾驚慌失措地叫。


    正在廚房燒菜的杜咬鳳奔上樓來,手裏拿著一件根本不能滅火的工具——鍋鏟,後麵跟著阿壺,舉著半根吃剩的香蕉,麵對突如其來的火情,他們手忙腳亂,幸好曾門沉得住氣,用漱口杯舀了兩杯水往畫布上潑去,刷刷兩下,火苗應聲熄滅。


    水順著畫布滴滴答答往下淌,床上的一男一女兩張臉都被燒焦了,畫布上出現兩個不規則的窟窿,空氣裏瀰漫著一股布料的焦糊味。


    “怎麽迴事啊?”杜咬鳳驚魂未定地問,一邊打開排氣扇通風。


    曾門嗤的笑了一聲,說:“不用驚慌,這一定是怒火。”


    他們不約而同迴過頭去,看那幅《窗台上的zoe》,它掛在老地方,老樣子,畫朝右邊傾斜,口罩上的眼睛直視著對麵燒焦的油畫,目光不再陰冷,而是裹著一團殺氣。


    受阿壺的委託,小蒼蠅再一次入侵了key的個人電腦,以key的名義往zoe在診所的郵箱裏發出一封郵件,郵件裏包含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安若紅與zoe合影的數碼照片,還有那張色情圖片的原件。


    key的真名叫夏國強,在圈子裏小有名氣,這個所謂的圈子就是通常說的玩電腦的人,分好幾種,有的擅長組裝,給他一堆零件,他能拚裝出一台電腦主機來,質量不輸給品牌機;有的是黑客,專門在網絡裏馳騁,小蒼蠅就屬於這種;有的是遊戲高手,能48小時不間斷沖關,吃飯上洗手間都坐在電腦前,前提是有人把飯菜端來,有人把馬桶端來。嚴格地說,夏國強哪一種都不是,他對色情網站的熟悉程度超過任何一個人,他甚至摸索出一套辦法,如何以最低廉的上網費用,最多地瀏覽各種色情網站包括下載,這種辦法在這裏恕不能披露,否則……否則什麽讀者應該知道。不過可以披露他的郵箱地址,有興趣的讀者可以發一封電子郵件向他討教,不過很可惜,他不能給你任何答覆,因為他已經死了。


    究竟是什麽東西讓他送了命?連警方都一籌莫展,如果讀者有線索,不妨提供給警方。


    晚上十點以後至次日淩晨,是key固定的上網時間,大概在午夜時分,電腦屏幕右下角顯示收到1封新郵件,他用滑鼠點擊,打開一看,哇!是一幅色情圖片,圖片上是一個全裸男子,兩腿叉開坐著,肆無忌憚地暴露著生殖器,仿佛在炫耀,他的臉跟自己一模一樣,key先是驚訝,仔細一看,啞然失笑,誰弄的惡作劇?把自己的頭像剪貼上去,這種小兒科遊戲耍到他key的頭上來,真是班門弄斧!


    想著,他的目光停頓在該男子的生殖器上,說句心裏話,飽覽色情網站的key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傢夥,黃種人肯定沒有這麽大的,一定是黑人的,或者是白種人的,沒準把一匹馬的生殖器剪貼在上麵……


    究竟是誰的惡作劇?從哪兒下載的圖片?


    他留意看了一下對方的郵箱地址:<span 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8bf1e4eecbfce3e2ffeea5efeee5ffeae7a5e8e4e6a5e8e5">[emailprotected]</a>這個地址似曾相識,可一時想不起來。


    這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dvd光碟機的門自動打開了,光碟機盤平緩地推了出來。


    奇怪,我沒有按過open鍵呀!


    key納悶,把頭湊過去一看,盤裏有東西,好象是一張淺藍色的紙。


    他小心翼翼拿起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一隻紙質口罩,它被摺疊起來放在光碟機盤裏,大小正好。


    這是……怎麽迴事??


    key楞住了,足有一分鍾緩不過神來。


    他無法解釋這種現象,顯然,這已經超出了惡作劇的範疇,變得神秘而詭譎了。


    色情圖片上開始有了一點變化,那隻碩大的生殖器冒煙了……不,它著火了,在燃燒!該男子(就是key)表情變得痛苦起來,身體上出現了一粒一粒的黴點,迅速擴散,沒多久,神定氣閑的臉變得麵容枯槁,象垂死的愛滋病人,火勢從生殖器向周身蔓延,最終把男子燒作一具焦屍。


    坐在電腦前的key驚恐地往後退著。


    這……難道是製作的動畫?


    高手,一定是高手!我碰上高手了,他想幹什麽?挑釁?玩笑?還是……


    key不敢再往下看,打算關閉電腦,電腦死機了,怎麽也關不掉,滑鼠也失靈了,氣急敗壞的key就把電源關掉,可電腦依然開著,那具焦屍始終占據著液晶屏幕,key真的害怕了,他跳起來,奔出房間,客廳牆上有一個配電箱,他把照明開關和電器開關全部關閉,燈光熄滅了,空調和冰箱都停止了工作,家裏漆黑一團。


    key小心翼翼朝房間裏張望,電腦屏幕不可思議地還是亮著,如同一盞永不熄滅的長明燈。與此同時,空氣裏瀰漫著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


    房間裏鴉雀無聲,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鎮定了一下,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


    他摸索著打開門,跨了出去,嘣!腦袋結結實實撞在什麽東西上。


    “誰呀?”他捂著撞疼的臉喊,沒有迴答,他伸出手一摸,哪個傢夥居然在他家門口砌了一堵牆,牆麵冰涼的,帶著一股寒氣,就象太平間的牆。


    key摸著那麵牆,那麵牆好象也在摸他,牆在往裏擠,牆與人在交融,key覺得有一股東西侵入了他的身體,灼烈的熱感在體內升騰,他口渴,他難受,難受極了……


    key發瘋似地跑迴房間,對著電腦屏幕上的焦屍,瞬間他爆發了,他噴湧了,盡情地噴吧!


    第二天上午,無法與key聯絡的女友找上門來,家裏電話沒人接,手機又關機,是不是跟哪個美眉在亂搞?


    key仰麵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圓鼓鼓,嘴巴半張似乎在喊。


    電腦正常開啟著,液晶屏幕上是視窗xp界麵,電腦的鍵盤上、主機箱上,有一些粘乎乎的白色液體,已經凝固了。


    據驗屍的法醫說,key在死前有she精現象,she精是性高cháo的表現,從死者痛苦的表情來看,怎麽也無法跟性高cháo聯繫起來,何況他全身的骨頭包括關節無一例外呈粉碎狀,仿佛一堵柏林圍牆倒塌在他身上,在承受如此巨大痛苦的時候,哪兒來的性高cháo?


    key死後,圈內有不少議論,有人惋惜,也有人幸災樂禍,說這就是色情狂的下場。


    7


    雨從晚上七點鍾開始下,越下越大,瓢潑大雨。


    上海的氣候就是這樣,要麽一個月連一滴雨都見不到,一旦下起來,滴滴嗒嗒沒完沒了,連著一個禮拜看不見太陽,空氣中充滿了水汽,濕度大得讓櫥內衣物發黴,弄得你心情煩躁。


    浴缸裏的水慢慢冷下來,安若紅依然躺在浴缸裏,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水中,自己的胴體顯得格外誘人,美中不足的是那條剖腹產的刀疤。


    身為護士長的安若紅,其實很喜歡運動,遊泳,騎車,還學柔道,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很有一把力氣,看她結實的小腿肌肉就知道了,那是常年的遊泳和騎車的結果。


    論年齡,她已經是一個少婦了,可始終胖不起來,想想別的女人,為燃燒一丁點兒的脂肪在健身房裏揮汗如雨,因為要節食,隻能對著香噴噴的炸豬排咽口水,不得不整天麵對那些賣得比海鮮還要貴、卻比屎還難吃的減肥營養素……因為瘦,她用不著遭這些罪,又能享受美味,想想真是蠻幸福的。


    可是,她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殺過人的她,又怎麽能開心起來呢?


    就在那天,淩晨四點多,她做了一個惡夢,夢見死去的外公和外婆,外婆跟她嘮嘮叨叨說個不停,外公坐在屋簷下,一聲不響抽著煙,外婆是紹興人,說一口紹興鄉下話,說著說著,外婆拉住她的手,那手是冰涼的,沒有一絲溫暖,就象一副不鏽鋼手銬,哢嚓銬住了她,把她嚇醒了。


    夢見死去的親人,有什麽含意?她不懂。就這樣,她失眠了,直到早上七點多,她逼自己快點睡,十一點鍾要去診所上班的,大概到了八點鍾左右,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道怎麽了,耳朵居然這麽靈,隔著臥室的門,能聽見客廳裏防盜門鑰匙孔裏發出叭嗒、叭嗒的聲音,安若紅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是洪本濤?


    看看床頭櫃上的鍾,糟糕,快到中午十二點了,睡過頭了!


    腳步聲進了客廳,有人進來了,不是洪本濤!


    平時思維並不怎麽活躍的大腦,卻以驚人的速度,作出了驚人的判斷。


    腳步聲在客廳裏停滯了,安若紅迅速下床,光著腳,來到門背後,側耳傾聽——


    腳步聲朝另一個房間去了,那裏應該是書房,其實隻有一個空蕩蕩的書架,一張空空如也的寫字檯,抽屜裏除了灰塵什麽也沒有。


    腳步聲朝這邊來了,走到臥室房門前了,門把手被捏住了,叭嗒一聲,門開了——


    zoe探頭朝臥室裏張望了一下,看見床上鋪著一條涼蓆,一條皺巴巴的毛巾毯,好象有人睡過。


    這時候,如果zoe能夠完全走進來,稍微轉下身,就能看見躲在門背後的安若紅,可是她沒有,幸虧她沒有。


    zoe離開臥室,迴到客廳,怔怔地站了片刻,她在思考,為什麽洪本濤會有這兒的鑰匙?這裏是他租的?他打算跟自己分居,住到樓下來?……


    每一種可能,似乎都解釋不通,zoe打算離去,她轉身,應該朝門廳走去,卻迴頭看了一眼,身體不由自主地轉了四十五度,朝陽台上走去。


    30層的陽台沒有安裝無框窗,zoe手扶著陽台的欄杆,朝外麵望去,30層的風景跟31層的風景幾乎沒有區別,隻不過三米多的上下差距。


    安若紅躡手躡腳地離開臥室,朝zoe的身後靠近、靠近……


    她屏住唿吸,眼睛瞪得溜圓,胸脯被壓抑的唿吸震得一起一伏,她腦子裏一片空白,那雙手卻下意識地伸了出去……


    前撲,彎腰,抓住她的腳踝,猛地朝上掀。


    這套動作一氣嗬成,如果教練在旁邊,一定會鼓掌。


    兩秒鍾後,zoe就從陽台的內側消失了,象一隻折斷翅膀的蝴蝶朝樓下墜去,安若紅伸出頭,望著那穿著白色藍底碎花裙的軀體砸穿了底層院子裏搭的玻璃鋼鴿棚,聲音傳到30層的樓上,僅僅是輕微的撲一聲,直到這時候,安若紅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不可挽迴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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