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裏曾發生數起入室盜竊案件,竊賊沿著落水管道往上攀爬,誰家的窗戶或者陽台門沒有關嚴,就會給竊賊可趁之機。


    許太太帶著疑惑,走上了陽台。他們家住在六樓,從陽台望出去,小區的情景盡收眼底。花園裏靜悄悄的,沒有人散步。


    真是奇怪,丈夫怎麽會失蹤了?


    許太太的腳後跟觸到一樣東西,把她嚇一跳,迴頭一看,丈夫竟然坐在陽台的地上,背靠著牆,身體蜷縮成一團。


    “國光!你怎麽在這兒?”


    許國光穿著睡衣,臉埋在膝蓋上,雙手抱腿,一動不動,這種姿勢讓人聯想起因為考試不及格害怕挨大人打的小學生。


    許太太推了丈夫一下,許國光象團泥巴一樣癱軟下來,倒在陽台的地上,發出輕微的“撲”一聲。


    他全身軟綿綿的,這種軟,許太太難以形容,好象一隻軟體動物。


    許太太預感不妙,因為丈夫雙目緊閉,唿吸、心跳、脈搏都沒有了,驚慌失措的她跑迴客廳,抓起電話撥了120急救中心。


    事後,法醫在驗屍報告裏這樣寫道:


    許國光,男性,四十一歲,浙江金華人,在上海從事餐飲業死亡時間:二零零三年九月二十四日午夜至淩晨死亡地點:家中


    死因:不詳


    附註:死者全身的骨骼,包括頭顱骨、軀幹骨、上肢骨、下肢骨四大部分,總共二百零六塊骨頭,二十二處關節,全部呈開放性碎裂狀法醫的結論是,死者在臨死前,受到了一股異常巨大的衝擊力。


    根據現場勘查,家中物品完好無損,陽台上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離許國光咫尺之遙,擺著一盆桂花,黃色的花蕾全部綻放,隻要輕輕觸碰,花朵就會掉下來,試想一下,如果許國光遭到一股“異乎強大的衝擊力”,花肯定跟著遭殃,可這盆桂花毫發無損,爭艷怒放。


    這股“巨大的衝擊力”究竟從何而來,為什麽隻對死者造成了傷害,未殃及周圍,著實令人費解。


    4


    就在這樁莫名其妙的慘案發生前幾小時,遠在南京東郊的紫金山天文台,卻是人頭攢動,群情高昂,百餘名天文愛好者聚集在此,爭睹火星的風采。


    當火星和地球運行至太陽的同一側,並和太陽成一條直線的時候,這種天文現象就叫火星沖日,每隔十五年至十七年發生一次火星大沖,“大沖”時,火星離地球的距離最近,今年的火星大沖尤為難得,天文學家稱,這是近六萬年來火星距離地球最近的一次。通常火星與地球的距離為一億多公裏,這次縮短了將近一半,為五千五百多萬公裏。


    人們紛紛舉起高倍望遠鏡、帶長焦距鏡頭的照相機,仰著脖子,在茫茫夜空中搜尋,還有人架起專業的200毫米meade折she式天文望遠鏡,朝這片令人著魔的無限宇宙長久凝望。


    諾諾和三文並沒有在其中,不愛擠熱鬧的他倆,選擇了紫金山西側一片無人的空地,搭起一頂野營帳篷,雖然這裏的視野比不上天文台的觀測室來得開闊,但由於傍晚的一場暴雨,把夜空沖刷得明朗幹淨,故觀看效果也不差。


    “看到了!看到了耶!”


    望遠鏡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火紅色的圓球,球麵頂部隱約可見白色的極冠,中間有一道黑色的條紋,球麵上分布著或明或暗的斑點。


    “原來這就是火星啊!”


    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地球以外的行星,難怪格外激動,雖然大名鼎鼎的火星看上去跟一隻煮熟的雞蛋黃差不多。


    本來,他們打算在南京市裏找一間便宜又幹淨的酒店,住宿一夜,是三文想到了露營,既是為了看火星,又要匆匆下山,往市區的酒店趕路,疲於奔命,何不在山上露營,想看火星,睜開眼睛就可以了,帳篷是租的,帶兩瓶礦泉水和麵包,第二天一早再下山,上午在南京市區逛逛,吃罷午飯就去火車站,下午就能迴到上海了。


    其實打動諾諾的,不是省錢,而是晴朗的夜空,寧靜的山頂,遙望著火星,身邊有喜歡的男孩子陪伴,如此浪漫的夜晚,足以打動任何一個女孩子的心。


    諾諾是在半年前認識三文的。那時候,諾諾上班的starbucks不是現在這家,而在淮海路靠近西藏路的“東方美莎”百貨商店二樓,三文是常客,每次來總帶著一隻星巴克專用咖啡杯,這樣可以享受兩元錢的折扣,三文隻喝中杯的冰美式咖啡,十八元,減去兩元就是十六元,收銀員喊“ice tall americano”,負責做咖啡的諾諾把ice 聽成了hot,結果沖了一杯滾燙的熱咖啡,裝在杯子裏,由於杯子的隔熱效果很好,捧在手裏根本分不出裏麵是熱還是冷,加上有黑色的杯蓋,三文習慣地插入吸管,滋溜一口,等到味覺出來,滾燙的咖啡已經湧到了喉嚨口,哇的一口吐在地上,引得周圍的顧客都朝他看。


    店長忙來打招唿,送上一張免費咖啡券,諾諾自知闖了禍,趕緊送來一杯冰塊,讓三文含在嘴裏降溫,一邊連聲道歉,好在三文通情達理,一笑了之。


    後來,諾諾騎在三文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問他:我們相識的那次,是你的風度原本就那麽好,還是因為我是一個漂亮女孩子,你動了壞念頭,想泡我,故而裝得大度?老實交代!


    言下之意,換了一名男服務員,三文一定會興師問罪,大聲責怪。


    “兼而有之,都對,都對。”三文笑嘻嘻地迴答。


    不過,他現在已經學會了一招,就是把杯身輕輕搖晃,聽見裏麵有冰塊的撞擊聲,才會插入吸管,放心地飲用。


    那次相識後,三文數度光顧東方美莎店,老樣子,來一杯冰美式,在閑聊中,諾諾知道他是一名發型師,他的店離此不遠,就在金陵路,步行十分鍾。


    諾諾開始找他剪頭發,三文的手藝確實不賴,別人都習慣用電推刀,而三文堅持用手工剪,這樣剪出來的頭發有層次感。漸漸的,諾諾對他產生了一種依賴,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頭發離不開他,還是人離不開他。諾諾知道,自己是喜歡上三文了。


    帳篷裏已經鋪好兩隻睡袋,看罷火星,迴到帳篷,三文開始糾纏諾諾,要看她上身的那兩顆“星星”。拗不過這個討厭的傢夥,諾諾一邊把t恤往上撩一邊警告:“隻準看,不準動手,聽見沒有?”


    三文使勁點頭,一邊吞著口水。


    諾諾把胸罩往上推了推,兩個辱房撲的一下就掉了出來,完整地展現在三文的麵前。


    三文想看的,就是這兩顆帶紅暈的小星星。


    三文一邊看,一邊往前湊,忽然把嘴巴湊上去,非常饑渴地吮吸右邊那顆“星星”。


    看他這副饞相,估計是嬰兒期過早斷奶所致。


    三文的這一招,是跟beef學來的。比夫是他養的一條英國獵犬,剛六個月大,喜歡吃牛肉,所以給它起名叫beef。在家的時候,無論看電視還是看書,三文都喜歡光腳,脫掉襪子,把腳丫子翹在沙發外麵,這時候,比夫就會無聲地溜過來,用它那條熱烘烘的舌頭舔他的腳底,剛開始三文覺得癢癢的難受,就把比夫轟走,時間一長倒也習慣了,它愛舔就讓它舔吧,省得洗腳了。


    諾諾想把他推開,可是仿佛一陣電流瞬間穿透全身,直達大腦皮層,那種感覺蘇蘇的,麻麻的,稍微帶點疼痛,可能是三文用牙齒咬到了,諾諾沒有力氣把他推開,一點力氣都沒有,就覺得整個身體急速下墜,墜入一個鋪滿鮮花的深淵……


    “諾諾。”


    諾諾慢慢睜開眼睛,她聽見有個聲音在叫她,就在帳篷外。


    “諾諾。”


    第二遍了。


    諾諾猛地想起來,這聲音象一個人,象極了,雖然很久沒有聽到,但這個聲音嵌在諾諾的記憶裏,永遠也抹不掉。


    那是她爸爸喬明。


    吮夠了右邊的“星星”,三文又去吸左邊的,騰出一隻手來,抓諾諾的辱房,手勢象麵包師做點心,揉啊捏啊搓啊,憑他的經驗,諾諾一定欲醉欲仙,沒有女孩可以敵過這招辣手摧花掌,可他哪裏曉得,此時此刻的諾諾象根木頭一樣,蘇蘇麻麻的感覺早就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雞皮疙瘩。


    諾諾使勁把他推開,三文嘴角淌著口水,唿唿直喘,象一隻可憐的小貓崽被主人使勁從母貓的奶頭上拉開,一下子沒了方向。


    “幹嗎……這麽……用力?”


    三文擦了擦嘴,可憐巴巴地問。


    “你有沒有聽見……聽見一個聲音?”


    諾諾問他,一邊快速把胸罩收攏,後麵扣一搭,t恤放下來,短短兩秒鍾就完成了這一套動作,也是輕車熟路了。


    三文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那個聲音好象在叫我的名字。”


    “在哪兒?”


    “就在外麵。”諾諾指著帳篷外。


    帳篷上有一層紗窗,三文朝外望了一陣,帳篷裏亮著旅行燈,由於光線的反差,使戶外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他索性把帳篷的卷門掀起來,半個身子探出去,象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朝四周東張西望。


    周圍,除了樹木就是灌木和雜糙,偶爾傳來幾聲蟲子的啾啾鳴叫。


    三文鑽迴帳篷,把卷門放下來,莫名其妙地看著諾諾。


    “你糊塗啦?你以為是在家裏?這是在山頂上,除了我和你,外麵一個人也沒有。”


    “可是……剛才我明明聽見的。”


    “我怎麽沒聽見?”


    瞧你剛才那副樣子,就算天上響雷,你也聽不見……


    諾諾想挖苦他,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她不想傷他的自尊心。


    “那聲音是男是女?”


    三文故意這樣問,想從她的迴答裏找到破綻。


    “男的。”


    “你以前聽見過這個聲音嗎?”


    諾諾點點頭。


    “你肯定?”


    “當然能肯定,因為他是……”


    諾諾輕輕吐出後麵幾個字:“我爸爸。”


    三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記得諾諾告訴過自己,她爸爸叫喬明,去年死了。


    帳篷的卷門再也沒有掀開過,旅行燈的燈光也熄滅了,兩個人各自鑽了睡袋。


    三文把自己緊緊裹在睡袋裏,剛才的欲望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八,不想讓我碰,幹嗎不直說?何必用死人來嚇唬我!


    這樣夜深人靜的荒山上,會把我嚇出心髒病的!


    諾諾的胳膊露在睡袋外麵,交叉墊在頭下,眼睛睜著,怔怔地瞅著帳篷的頂部,毫無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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