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田嶺的一番提醒,加上自己的擔心,我一下蔫了,一整天悶悶不樂,效率極低,局長對我這種從天堂到地獄的反常變化實在忍無可忍了,問道:“咋了,小蘇?這段時間我們可都一直拿你做榜樣呢?你得注意自己的表現!”


    我沮喪的搖搖頭:“對不起,局長,我昨晚沒睡好!”


    “我看呀,你就別再難為自己了,黑燈瞎火的非得在這兒住,即便沒有危險,你整天把神經繃得緊緊的,這樣下去你早晚會把自己的身體拖垮的,聽我一句勸,迴去吧,過正常人的生活!”


    局長的這句話還倒真提醒了我,今晚我是得迴去一趟,去找梁希鬆!


    主意一定,下午散工之後,我便與大家一起返迴了市裏。


    我撥通了梁希鬆的電話。


    “喂,今晚有空嗎?一塊吃頓飯!”我邀請他。


    “奧,小蘇呀,還真沒空,我在實驗室呢!”這是他第一次拒絕我,這不僅更加引起了我的懷疑,我必須努力爭取。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在電話裏說不行嗎?”


    “那就算了!”我故意賣了個關子,關掉了手機。


    接著,他就打了過來:“好吧,你說去哪?”


    我將地點選在了我們第一次吃飯的“博雅居”餐廳,我們還是選擇上次的臨窗而坐的一套餐桌,“博雅居”的確不愧對它著優雅的名字,裏麵依然一派祥和,音樂裊裊,就餐的人們大都沒有現在都市人的急躁表情,全都一臉的祥和安寧,當然我選擇在此並不是完全為了這裏的氣氛來的,主要是在嘈雜的都市裏似乎隻有這裏的安靜氣氛適合於談事情。


    我實在無法忍受內心的好奇,單刀直入的問道:“最近見小溪了嗎?”


    他微微一愣,然後迂迴的答道:“我可是一直在實驗室呢,調查的事都擱下了!”


    “那就是沒見了?”我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故意道:“也對,小溪一直在我那兒呢!”


    “什麽?”他一臉的驚訝:“小溪一直在你那兒?”


    “是的!”我死死地盯著他。


    “你怎麽找到她的?”


    “她自己來的!”


    “奧!”他點點頭,心事很重的樣子。


    “你問過她了嗎?她是打哪兒來?”


    “問了,她不說!”我在心裏編製者謊言準備隨時應對他的提問。


    “她還跟你談起過別的嗎?”


    “沒有,她身體很虛弱,什麽也不說!”


    “還是和上次一樣?”


    “差不多吧!”


    他陷入了沉默,從他的表情上便可以看出,他的心是更重了。


    “你應該見過她吧?”我實在不想再和他賣關子了,就直接反問他,有種破釜沉舟的感覺。


    “啊?”他微微一愣,我注意的看著他,盡管他的表情看似很平靜,但內心深處一定波濤翻滾。


    然後他道:“是的……,是見過她……,怎麽……?”


    一句話說得吞吞吐吐,使我對於自己的猜測更加堅定不移了。


    “是小溪說的!”我繼續著自己的謊言。


    “是嗎?”他喃喃地說,似乎在默默驗證我的話的準確性。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們在一起?”我雙眼直視著他,我感覺到自己的目光很犀利。


    他似乎一下沒了信心,表情很頹廢的沉默著,良久,才緩緩得到:“我隻是怕你誤解!”


    他的迴答完全出乎我的預料,我一下變得不知所措起來,剛才的士氣折去大半,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表情變化,繼續解釋道:“其實你應該理解,我一直在努力地想讓調查取得突破,但到現在卻沒有任何進展,所以你那次說過見過小溪的事之後我就留在了心裏,一直在留心的尋找著她,我知道她可能對我的調查有所幫助……”


    “在哪找到的?”我將信將疑的望著他。


    “在醫院裏,也是很偶然的一個機會,和你當時見到的情景差不多,我也發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追上以後才知道是小溪!”


    “你們談了什麽?”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茫然地搖搖頭,道:“她什麽也不說,你是知道的,她的心情很糟,身體也很虛弱,我問她為什麽迴來後不去找我,她隻說對於她姐姐的死她也在做調查,我讓她跟我迴去她也不同意,後來她就走了,至於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她的脾氣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就沒再去追!”


    他解釋得合情合理,我找不出絲毫破綻,盡管心中還殘留些疑慮,但我實在找不出任何破綻,也找不到不相信他而偏偏相信田嶺和“碧水東流”通過猜測得出結論的理由,在後來的時間裏,我們之間的氣氛基本算得上融洽。


    (五十四)一封信!


    與梁希鬆一起吃飯是第一晚上的事。


    第二天晚上,我又打電話叫出了小溪,盡管她在我家,但在父母麵前我實在有些話說不出口,我叫她出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驗證一下樑希鬆所說的話。


    小溪一向是非常敏感的,她肯定猜出了我一定是有事情要與她談,於是她欣然赴約,我就在我家樓下等她,我們這一有些反常的舉動讓小區保安吃驚不已,當然我們並不理會他的吃驚,而是一塊消失在了夜色裏。


    此時已值晚秋,空氣中有了淡淡的寒意,街上行人稀疏,除了機動車道上熱情不減的車輛來迴穿梭外,人行道上碰到來往的行人的概率已經較之前段時間大打折扣了,除此之外,倒是城市的路燈和各色商家的霓虹燈招牌還在固執的閃爍著,不過要我看光線似乎也暗淡了許多,當然,之所以有如此印象估計與我此時的心境也有很大關係。


    小溪的氣色果然好多了,即便走在涼風裏也不再顯得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了,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的手自始至終都熱乎乎的,她的這些變化讓我欣喜若狂,但想到今晚無法預知的前途,我的心中的欣喜若狂並沒有過於明顯的表現出來。


    撲麵的微風撩起她的長發,她那微微泛著紅暈的臉在柔和的燈光的映襯下,盡管沒有過於具體的顏色,卻能給人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並不使勁地握著我的手,伴隨著我的步伐很規矩的走著,不時地拿眼瞥著我,小心地注意著我的表情變化。


    我率先開口,但話題很鬆散:“你的氣色好多了!”


    “嗬嗬,伯母照顧很周到,你替我好好謝謝她,當著她的麵我不好意思說出口!”她微微笑著。


    “沒這麽多事,我們……”我突然止住了,心裏有些失落感,我實在說不出我們到底有什麽關係。


    然後我改口:“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麽?看書嗎?”


    “不隻是看書,”她一臉的輕鬆,“上網啦,看電視啦,反正很清閑!”


    “你……,喜歡這種生活嗎?”


    “還行吧!”她總是這樣,說話做事總不會帶給人大驚或大喜。


    我沉默了。


    “是不是不高興啊?”她一臉無邪的望著我。


    “哪有呀?”


    “其實呢……,我的意思是現在年紀輕輕的總不能就這樣無所事事下去吧?”


    “你並不是無所事事呀?你是在休養身體!你把定位搞錯了!”


    她輕輕一笑,不作答覆。


    “你怎麽也不問我調查的進展?”


    “應該沒什麽進展吧?有的話你應該早就告訴我了!”


    我暗暗佩服她的細緻,然後切入了今晚談話的正題:“你姐夫那兒怎麽樣?”


    “什麽?”她果然一臉的驚奇。


    “你姐夫那裏有比較重要的線索嗎?”


    她的唿吸有些急促,看來我的問題讓她非常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


    “你們應該見過麵吧!”然後我又補充道:“在你迴國以後!”


    盡管我們的手還牽著,但我清楚地感到兩隻手的溫度在急劇下降,她的手心已經有些cháo濕了,但我並沒有鬆開,我覺得不論什麽時候,堅持很重要。


    結果,她率先放開了我的手。


    “我去找過他,去找我姐姐的東西,我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她的語氣很平淡,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但我從她躲閃的眼神中感覺,她是在故作平淡。


    “有線索嗎?”


    “沒有,”她顯得有些茫然,“我姐姐自從結婚以後,基本上就成了一個典型的居家女人,沒有什麽秘密可言了!”她的眼裏浮現著無盡的悲傷。


    但我此刻卻表現出了異常的冷漠,冷漠的我甚至認為她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你姐夫呢?你姐夫怎麽說?”我又將話題固執的拉了迴來。


    “他沒說什麽!”


    “也沒什麽線索?”


    “嗯!他也在調查,他很痛苦!”


    “你為什麽去找他?”我終於問出了讓我們兩人同時瞠目結舌的問題。


    “我……”她輕輕的吐出一個音節,然後怔住了,借著昏暗的燈光,我發現她的眼裏逐漸充滿了淚水,然後開始緩緩的滴落下來,整個過程無聲無息,但令人心碎。


    我突然心軟了,有些慌亂得道:“我的意思是,你覺得……他與你姐姐的死……”我語無倫次的說不下去了,隻好強行住嘴。


    “他是我姐姐生前最愛的男人,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她說不下去了,終於忍無可忍的“嗚嗚”大哭起來,這是走過兩個路人,一臉不解的望著我們。


    我徹底的慌了神,上前拖住她有些搖晃的身體,口不擇言的安慰道:“別哭,小溪,別哭,我不是故意惹你傷心的,我……”


    她終於支撐不住了,趴在我的肩上抽泣起來,我緊緊地摟著她,心裏感到萬分的懊悔和沮喪。當我再次捧起她的臉時,已經變得煞白、不堪入目了,我的心裏感到了鑽心的疼痛,輕輕的拖住她的身體往家的方向走去,邊走邊不住地向她表示著心裏的懊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往心裏去……”


    自始至終她都一言不發,任由我將她的身體托在半空裏。我的心裏虛得很,自始至終都不敢看她的眼,好像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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