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


    安斯艾爾和他並肩坐著,就像是劫後餘生的人那樣看著天空。


    “我說了,我說感謝上帝,他讓我看到了心的光明。”


    第28章 歸途


    二十多個乞丐受到警衛隊的拘留,但安斯艾爾為他們說了情。


    他解釋這完全是一場誤會,他的馬車可能在行駛過程中撞到了人,如果能夠就此平息的話他也能減少點麻煩。當然,伯爵表示會為撞人事件支付一定的罰金,盡管有些圍觀的人看到當時他的馬車是停著的,可沒有人會上來拆穿這個不正常的謊言。


    好事者混在人群中,大約過個幾天小報上就會出現歪曲事實的抨擊文章,某位貴族的馬車撞傷行人並毆打圍觀者,這樣的內容很容易受到那些對王室顯貴憤憤不平的人們的歡迎。


    造謠生事的小道消息比直接發表政治性言論的報導安全很多,效果卻一樣好,而且能很方便地讓那些不通曉政治的民眾看懂。


    真正的革命者決不會把心思花在這種事情上,他們大刀闊斧地把矛頭直接指向國王和當權者,而這一類純粹屬於發泄的小事就讓給好事之徒來博取叫好聲了。


    安斯艾爾安慰了他的車夫,那位先生至今還膽戰心驚。


    馬車破破爛爛的,如果這樣駛迴貴族區一定會把事情的嚴重性擴大數倍,搞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伯頓先生按照主人的吩咐把馬匹解下來,受命先帶著馬迴去,安斯艾爾則和莫爾步行走到街口去租了一輛馬車。


    市儈的車夫要求事先付租金,但是伯爵現在身無分文了。


    他隻好像個同樣市儈的平民那樣和駕車座上的馬車夫討價還價,最後把手指上的一枚小戒指摘下來作為抵押品。


    直到這個時候才感到害怕,如果剛才有人趁亂奪取這枚戒指,說不定會連手指都被折斷。


    “您能完好無缺真令人感到驚訝。”


    安斯艾爾跨上馬車,開始解釋說:“他們太過分我也會反抗,可你不是幫了我嗎?”


    “是的,我看出來了,您全是故意的,您對裝病裝死這一類的遊戲總是抱有無比的熱忱,而現在已經發展到開始裝可憐了。”


    “好了,您是不是應該給裝腔作勢的人一點鼓勵,我確實受了傷,而且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混亂,所以受傷的同時也受了驚嚇。”


    “受了傷,在哪裏?”


    “你看不到麽?”


    莫爾用眼睛瞥了一下他臉上的那個小傷口說:“您記得麽?我以前說過要讓您的臉掛上點顏色,現在就當是兌現了諾言,別指望我會同情你。”


    安斯艾爾彎了一下嘴角,他被人揍了一頓卻好像比來時開心得多。


    “那就算是吧,先生,就算是我自願接受了教訓。看得出來,您正在為剛才的事情光火呢。”


    “我麽?”莫爾說,“我最多隻不過是在擔心這樣送您迴去不知道會被您的管家罵成什麽樣。”


    “可憐的安得烈。”


    “為什麽要說可憐的?”


    安斯艾爾笑了,他說:“您不覺得安得烈很可憐嗎?他一直在忍受著我們的雙重折磨。”


    “我有沒有看錯,您在笑?”


    “是的,我笑起來下巴還覺得痛呢,您要是感到內疚就過來安慰我一下。”


    “可憐的安得烈。”莫爾認真地說,“我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都忍受您這麽多年了。”


    馬車顛簸著,他們試圖用輕鬆的話題來緩解剛才的災難造成的緊張和不安,誰也沒有繼續提起上午說到的那些嚴肅沉重的話題。


    現實就像一個剛醒來的人那樣,迷迷糊糊地又睡了個迴籠覺把原來的夢接著做了下去。


    但是安斯艾爾知道夢境畢竟是不長久的,他要在莫爾下定決心之前先作出決定。


    “那麽我們迴去吧,我倒是想看看安得烈擔驚受怕的表情了。”


    “我就送您到門口。”


    “我願你一直送我到生命的盡頭,到上帝的身邊。”


    莫爾愣了一下,似乎還沒能理解安斯艾爾的意思,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這個說話不太會拐彎抹角的年輕人感到有點不知所措,他迴答說:“我不能,您都已經瞧見了,我們出生在不同的圈子裏,不可能在一起……”


    “在一起?我又不是在向您求愛……好吧,即使是求愛,一口迴絕也太讓人傷心了。”安斯艾爾看著他,出於對禮貌的冷靜考慮,他選擇了比較委婉的說法,“請不要以為我在對你演一齣戲,那讓我感到自己太做作,我隻是想讓你看到我可以接受改變。如果你不在我身邊,又怎麽能看得到呢?”


    “這裏的改變包括什麽?”


    “包括一切,路是自由開拓的,人生變幻無常,如果您斷定我對變化存在恐懼,那我是否應該為了表明自己的無畏而請您留下來做個見證。”


    “這麽說您也能放棄貴族的特權了?”


    “如果現實證明應該放棄的話,我不會為此感到難過。”


    “伯爵,您這樣千方百計地說服我留下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要是感謝的話,您已經說過一次,我受之有愧,請想一個新的理由出來吧。”


    安斯艾爾並沒有像莫爾預料的那樣露出苦思冥想無言以對的表情,他看起來僅僅隻是把尋思了很多次的答案大膽地說出口而已。


    “如果我說了,你也不要感到驚訝,這是我一直以來都想說的,是出於我對你的喜愛。”


    莫爾的聲音果然帶著驚訝:“您剛才還否認說不是示愛。”


    “冷靜些,我們為什麽非要圍繞這個問題反覆討論呢?說真的,難道您覺得像熱戀中的男女一樣討論愛和喜愛的區別很有意思嗎?”


    “不,我沒這麽說。”


    “那麽請大膽地接受挑戰吧,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算做得好。”


    安斯艾爾向那個猶豫不決的人伸出了手。


    “如果您同意的話,就握手,請和我握手。”


    莫爾繼續猶豫著,他每次聽到安斯艾爾發表那種具有獨創性的言論就會感到他是被什麽東西傷害了頭腦,而且巧合的是,這些言論通常都發生在他受了點外傷的狀況下,不得不令人懷疑其理性和可靠性。


    “如果我拒絕握手呢?”


    “那麽您打擊到了一位誠懇的朋友的信心,會讓他感到從未愛過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愛人。”


    “這後果可真嚴重。”


    莫爾伸出自己的手,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樣和安斯艾爾的手相握。


    我們就不再詳盡地描繪有些人在這一刻贏得勝利的好心情了。


    “從朋友開始。”


    “是的,朋友。”莫爾看了他一眼,悶悶不樂地說,“您還指望想要往哪兒發展呢?”


    “就如安得烈所說,一位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夥伴,甚至終身不願分離的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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