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智。


    是的,他需要急智來擺脫這個困境。


    安斯艾爾往後退了一步,他看到有位侍者正端著盤子從他身旁經過,於是適時地伸手碰著了莫爾的肩膀。


    他隻喊了一句:“馬倫……”


    聲音讓莫爾轉開了視線,連摩利斯、瓦爾特和法蘭西斯也一起轉過頭來看著他。


    安斯艾爾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中身體一晃向後倒了下去。


    莫爾驚訝地望著他,像是條件反射一樣要伸手去抓住他,但他的手指僅僅隻是碰到了安斯艾爾的指尖。


    在那一瞬間,安斯艾爾看到莫爾眼中的怒火全都消失了,他的藍眼睛裏隻有純潔直率的關切劇烈地迸發出來。


    法蘭西斯在一旁發出了一聲驚叫,就在這叫聲中,安斯艾爾把自己重重地摔到了那位侍者的端著的酒杯上,隨之而來的是一片玻璃打碎的聲音。


    “噢,上帝。”


    莫爾趕過來,他看到安斯艾爾緊閉著眼睛,臉色是蒼白的。


    他摔下去時發出的聲音那麽響,在場的人被那個聲音嚇到,全都停止了交談。


    法蘭西斯用手捂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緊靠著她的表兄不停地喊著上帝。


    莫爾扶起安斯艾爾,手指碰到他的後腦摸到一片血紅。


    “不不,請不要和我開玩笑。”


    他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手上的血。


    “醫生,這裏需要醫生。”


    摩利斯侯爵走過來遞了塊手絹給他,他看也不看就搶了過來。


    莫爾用手帕按著安斯艾爾的傷口,但聽他說:“沒事的,隻是撞了一下,我還能說話不是嗎?別大驚小怪的,現在請帶我迴去吧馬倫,我們把大家都嚇壞了。”


    “別說話也別亂動,我按不住傷口了。”


    他看到安斯艾爾對他示意才稍微安心了一點,很快把他從地上抱起來。


    “各位,請讓一下。”


    “馬倫先生,您得找醫生。”


    “我知道,我會的。”


    莫爾一邊迴答一邊抱著安斯艾爾往外走,他走得跌跌撞撞,周圍的人都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法蘭西斯用手擦著眼淚,她把頭靠在瓦爾特的肩膀上,瓦爾特用力摟住她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沒關係,隻是小傷,伯爵不會有事的,你明天就能去看他。”


    瓦爾特一邊安慰他的寶貝表妹一邊望著莫爾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起初以為安斯艾爾是在演戲,他總是這樣,一到關鍵時刻就喜歡哼哼幾下,可是後來就不對了。


    以瓦爾特的想法,沒有什麽人會故意把自己傷得那麽重,除非他有什麽攸關性命的事情要隱瞞,否則誰也沒法對自己下這種狠心。


    瓦爾特猜不出安斯艾爾這麽做的原因,所以暫且相信了他真的是因為體力不支才倒下的,他剛才不就說感到有點不舒服嗎?


    法蘭西斯在他的懷裏感覺好些了,她抬起頭來祈求得到安慰。


    “伯爵沒什麽是麽?他隻是摔了一下,我們小時候都摔過跤。”


    “是的,安斯艾爾先生不會有事的。”


    瓦爾特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她一下,如果伯爵現在死了,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騎士轉過頭來,看到站在一旁的摩利斯侯爵一言不發地端著酒杯,他的杯子裏早就已經空了,可這位先生卻好像完全都沒有發現一樣。


    人們迴過神來,舞會就在一種仿佛被撲滅了烈焰,隻剩下一點火星的殘餘氣氛中不怎麽熱烈地繼續下去。


    第21章 謝禮


    莫爾扯掉臉上的織緞麵具,也把安斯艾爾的麵具揭下來。


    他盡量小心地讓受傷的人靠在他懷裏,避免被顛簸的馬車震到。


    安斯艾爾的臉色就像紙一樣白,但是他又沒有失去知覺,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外麵。


    “您為什麽這麽做?”


    莫爾的聲音幹涸得叫人難過,安斯艾爾迴答說:“別惹我生氣。”


    “惹您生氣……我做了什麽?”


    “求你別說話。”


    安斯艾爾閉上眼睛,他感到很累,需要在睡眠中獲取一點安詳的力量。


    這個時候如果和莫爾對話,他一定會控製不住地發脾氣,他需要一個相對安定的環境來處理這件事而不是在這個晃蕩的車廂裏。


    那傢夥居然還敢不斷地問他幹嗎這麽做,難道他做了多餘的事嗎?


    莫爾閉上了嘴,開始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


    馬車一直迴到伯爵府邸,安得烈和僕人們要開始忙碌了。


    他們將找到的最柔軟的墊子全都堆在床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伯爵安置在上麵。


    可是一切安頓好了,安斯艾爾卻禁止他們去找醫生。


    “請不要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的讓我感到頭暈。這沒什麽,隻是擦破了點皮,已經沒有在流血了。請讓他們散開吧,安得烈,別圍在這兒了。”


    “您確定嗎?您的臉色可不太好。”


    安得烈擔心地望著他的主人,莫爾則在一旁保持著安靜。


    “莫爾先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們碰上暴徒了嗎?”


    “沒有。”


    安斯艾爾看著他對麵的人,然後對安得烈說:“您下去吧,時間很晚了,去睡覺吧。”


    安得烈又站了一會兒,但是他最終還是遵從了主人的命令。


    管家打開門又關上門,把莫爾留在了房裏。


    這個溫暖的臥室看起來還很平靜,但是當事人感覺到一種神經質的激動情緒在來迴撞擊著。


    “您今天差點暴露了。”


    莫爾不作聲,但是他的雙手卻緊緊蜷成一團,安斯艾爾還能聽到骨節發出來的咯咯聲。


    “您遇到了自己不能左右的事情嗎?”安斯艾爾說,“請坐吧,莫爾·柯帝士先生,我請求您坐下。”


    莫爾離開了他倚靠著的小櫥櫃走到安斯艾爾的床邊,在一張曲腿的緞麵椅子上坐下來。


    “說說您今天都幹了些什麽好事?”


    安斯艾爾的語調充滿譏諷,莫爾看得出他沒什麽大毛病,隻是存心要找茬吵架。


    如果在平時也就算了,但是莫爾看著他發白的臉色,實在不想和他鬥嘴惹他生氣。


    他低聲說:“我和法蘭西斯小姐跳舞了。”


    “噢,我都忘了這件事。”安斯艾爾用像是對待敵人一樣冰冷而幹燥的聲音說,“您還跳了舞,是指那種發瘋一樣的民間舞嗎?我有警告過你嗎?在出門之前我是否說過不要做出格的事?你幹嗎拉著那姑娘發瘋?還是說你愛上她了……”


    “我沒有!”莫爾大聲說,“我隻是想讓她高興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別忘了您的身份,你是個逃犯,記住了,不要總是試圖引起別人的注意。”安斯艾爾感到自己的頭部一陣陣抽痛,但他不可抑製地想要痛斥莫爾一頓。


    他差一點就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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