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可能還不足以讓人覺得討厭。這是一種假設,假設這個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麽他隻不過是個看起來有點裝腔作勢的人,但是現在這位先生卻帶著種十分曖昧的笑容望著安斯艾爾。


    瓦爾特·亞爾弗裏德屬於精騎兵團,承蒙國王陛下的賞識把一個團的人交給他指揮。


    這對於一個三十剛出頭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是莫大的榮耀,可是精騎兵團團長這個頭銜對於瓦爾特先生而言卻像一首矯揉造作的讚美詩,或者用其他音樂來形容就是極其諷刺的諧謔曲。


    雖然安斯艾爾也經常偽裝自己,但那既無傷大雅,也不會傷人。好吧,就算傷人也隻是傷那麽一兩個。


    瓦爾特牽著法蘭西斯的手走過來,那體麵的禮服就像是他放蕩生活的遮羞布。


    “晚上好,伯爵先生。”


    “晚上好,法蘭西斯小姐,您今晚真迷人。”


    “謝謝。”小姑娘挽著瓦爾特的手臂說,“我的表兄一眼就看到了您,我都還沒瞧見呢。”


    “那真是太榮幸了。”


    安斯艾爾舉著酒杯和瓦爾特相碰,那個男人眼中戲謔的笑意更濃烈了。


    法蘭西斯繼續表達著她的興奮心情,她用一隻手按著自己豐滿的胸脯,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說:“真不敢相信,我剛才還在向上帝祈禱,求他一定讓您來的……您的堂弟馬倫先生沒來麽?”


    “……嗯……他的感冒加重了。”


    “可憐的人。”法蘭西斯遺憾地搖了搖頭。


    瓦爾特的臉上露出疑問的表情:“馬倫先生?您的堂弟?親愛的伯爵,您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堂弟?這可從沒聽說過。”


    安斯艾爾在心底感到不快。


    瓦爾特·亞爾弗裏德就是這樣一個令人感到掃興的傢夥,完全無法和他的父親相提並論。他站在那裏甚至無需開口就能讓人興致全無。


    安斯艾爾討厭舞會,更重要的原因是必須時時刻刻把自己真實的情緒隱藏起來。


    於是他微微笑了笑,用亮閃閃的、充滿了善意的目光盯著正在質問他的瓦爾特說:“瓦爾特先生,從您向我投射過來的眼神來判斷,您好像知道一切。”


    “一切?”


    瓦爾特為這個詞感到困惑,他當然並沒有真的想要質問安斯艾爾什麽,隻是純粹對剛才的話題感到陌生。


    “親愛的瓦爾特表兄,安斯艾爾伯爵的堂弟是位了不起的船長。”


    法蘭西斯的氣色很好,她用好看而白嫩的手玩弄著雪鬆扇骨的摺扇,透明的雛雞皮扇麵上描繪著玫瑰花和捲曲的簇葉。


    公爵小姐迫不及待的插嘴讓她那生性好事的表兄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一位偉大的航海家,那我可得要好好聽聽。”


    這世上有什麽能阻止女人說話呢?


    安斯艾爾在心中苦笑。


    “那實在不值一提,瓦爾特先生,您知道人們總是喜歡誇誇其談。”他不動聲色地說,“比起那些來,我還比較關心摩利斯侯爵的事,那位典獄長大人最近沒什麽特別的嗎?”


    “您要和我談一些極為嚴肅的問題?”


    瓦爾特笑著說:“但今天是我美麗的表妹法蘭西斯的私人聚會,我認為談論一個富有魅力的傳奇人物會比談論那個老古板有意思得多,還是您盡想藏著您的堂弟不讓他出來見人呢?”


    這個惹人厭煩的男人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調侃安斯艾爾的機會,他的嘴唇碰了一下玻璃杯,然後皺著眉表示自己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大概能夠想像到那位傳奇人物的樣子,他像剛從什麽原始叢林中來的野蠻人那樣麽?他是否圍著獸皮,或者幹脆就用樹葉呢?哈哈哈……”


    安斯艾爾用一種很輕微的聲音附和道:“從某些方麵來說的確如此,我第一次感到您說得對極了,瓦爾特先生。所以我們還是不要談論那個野蠻人,換個比較高尚的話題吧。”


    他們再一次互相碰杯,法蘭西斯帶著責怪的笑容說:“伯爵先生真愛開玩笑,馬倫先生一定在床上不停打噴嚏呢,哦上帝,祝他健康,也祝您健康。”


    第9章 來自亞爾弗裏德先生的懇請


    瓦爾特·亞爾弗裏德的父親,也就是那位值得尊敬的巴爾科·亞爾弗裏德先生。


    這位大人在他五十二歲的時候受封了元帥的頭銜,並且在某個時期起過重要作用。


    元帥大人的崇高地位影響廣泛,即使他那私生活放蕩的兒子到處招惹是非也無法動搖這位父親在公眾心目中的偉岸形象。


    “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元帥閣下那樣高貴的人格,接下去的殘渣就全都給了他的兒子。”


    安斯艾爾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公平可言,就算是父子,他們也應該是獨立的兩個人,所以上天的賜予是不應該混為一談的。


    他喝完一杯酒,正在找個什麽藉口離瓦爾特遠一點,但是對方比他搶先了一步。


    瓦爾特把空了的酒杯放在一邊,然後鬆開自己的臂彎牽住法蘭西斯的手。


    “親愛的,能讓我和伯爵獨處一會兒嗎?你瞧,他的臉色不怎麽好,可能沒法陪你跳舞……是不是安斯艾爾先生?”


    “您說出了我的心聲。雖然很遺憾,但是請不要錯過了其他的好舞伴,今晚我的目光隨時都停留在您的身上,小姐。”


    法蘭西斯露出愉悅而欣喜的微笑說:“希望我拙劣的舞步不會讓您笑話。”


    年輕的姑娘扯了一下她的裙子微微行禮,轉身去招唿她的朋友。


    瓦爾特重新拿了一杯葡萄酒對著他的妹妹舉杯示意,然後迴頭來望著安斯艾爾。


    “這兒太嘈雜了。”


    “是啊。”


    “要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嗎?那邊的角落就不錯。”


    瓦爾特用執杯的手指了指一個偏僻的死角,那裏擺放著一張舒適的椅子。


    安斯艾爾猜不透這傢夥要說什麽,而且還得要躲到角落裏去說,但是他沒有表現出反感的情緒,隻是點了點頭。


    “好的,說實話,音樂讓我有點頭痛。”


    他們離開人群聚集的中心,來到那個角落裏。


    瓦爾特好像是無意地在安斯艾爾坐下時扶了一下他的腰。


    伯爵皺了皺眉,但看起來隻是體力不支快要倒下的樣子。


    “這樣讓我不自在。”他苦惱地對瓦爾特說。


    “什麽不自在?”


    安斯艾爾皺著眉:“瓦爾特先生,您看,我坐著,而您卻站在我麵前。出於禮貌我想我不得不也站起來,但是那樣我們的交談不會很舒服。”


    “可這裏沒有多餘的椅子。”瓦爾特裝腔作勢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說道,“您就安心地坐著吧,和病人沒什麽好計較的。但是如果您心裏覺得不安,我倒有一個折中的辦法。”


    安斯艾爾大概知道他要幹什麽,果然,騎兵團長的話才一說完就走過來坐在安樂椅的扶手上,椅子搖晃了一下靠上後麵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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