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你腰間的東西難道是擺設?”


    麵前的男人冷笑著,布滿了刺青的手臂上肌肉糾結,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個普通的無賴。


    刀光在一瞬間亮起,沒有任何徵兆,銀色的細線從右至左地劃破空氣,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非常驚人。


    清次的手指推開腰邊佩刀的鐔,刀刃離開刀鞘,忽然就變成了一道閃電般的光。


    一下劇烈的鐵器交擊聲,小小的火花在黑暗中散開,清次雖然拔出了刀,卻不是長刀而是尺寸較短的小太刀。


    他用左手抽刀,反手握著刀柄,殷藍的刀刃擋住了對方的攻擊,下一瞬間,清次迅速地彎下腰躲開了後麵那個男人的攻擊,小太刀的鋒口和對方的刀刃磨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音,隻是短短的一剎那,清次已到了對手的背後。


    “那一半的小判,我收下了。”


    長長的打刀也從刀鞘中拔出,刀刃帶著冰冷的嗜血氣息被高高舉起,那個男人迴頭看的時候,隻覺得一片白光之中如同他身上刺下的般若一樣殘酷冷漠的雙眼,打刀以不可挽迴的勢度劈砍下來,一瞬間,鮮紅的血珠像斷了線的項鍊一樣向著四麵八方飛射,他發出一聲慘叫,倒在了潮濕的地麵上。


    突如其來的殺戮使得剩下的兩個男人完全被震懾住了。


    “你殺了他?”


    清次微笑,鮮血順著刀鋒往下滴落,他緩緩地道:“不是你們說的嗎?隻要不被當場抓住,沒人知道是誰殺的,這個世道就是這樣。”


    打刀和小太刀同時被握在手中,二刀流!


    “過來吧,贏的人可以拿到金幣,輸的人死路一條。”


    清次說完最後一個字,猛力地向麵前握刀的那個男人衝去,而在他身後的男人也衝上來,形成了前後夾擊的狀態。


    根本看不見動作,仿佛視覺中斷了似的,坐在地下的商人眨了一下眼睛,最後看到的卻是兩人鮮血飛濺地摔倒在地。


    小太刀割斷了麵前那個男人的喉嚨,打刀往後剖開了身後對手的腹部,整條小巷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清次在屍體上擦幹淨自己的刀,慢慢收迴刀鞘中。


    他仿佛聽到某處傳來的異常響動,但卻沒有在意那個聲音,反而對著商人喚到。


    “餵——按照約定的,你口袋裏的錢,要分一半給我。”


    商人茫然地抬頭,滿是贅肉的身體掙紮了幾下還是沒能站起來。


    他顫抖著手,從袋子裏取出十枚一疊的金小判交到清次的手中。


    “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你究竟是什麽人?”


    “啊?”清次掂了掂沉甸甸的金幣,忽然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隻是一隻到處流浪的野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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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註:


    家老:大名的重臣,統帥家中所有武士,總管家中一切事務。


    改易:初指沒收知行地,解除武士身份、職務,使之淪為浪人。


    禦前樣:藩主的稱唿。


    奧禦殿:藩主正室的稱唿。


    小判:橢圓形的金幣,一兩一枚。


    第三話?小豆酒屋


    一連幾天,夏季的雨水都是忽然而至,沒有預兆。


    剛才還好好的天氣轉眼就驟然大變,下起傾盆大雨。


    這一天下午正想去舞風,卻遇上了入夏以來前所未見的大暴雨,清次隻能進了一家酒屋避雨。


    居酒屋就在離舞風不遠的小街上,藍色門簾上寫著勘亭流的“小豆”兩個字,狹窄的室內已經聚集了不少避雨的人。


    突如其來的暴雨倒是給這個不起眼的地方帶來了興隆的生意。


    小豆的店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名叫阿梓,丈夫出門在外,隻留下一個六歲的小女兒緒。


    雖然這家店的店麵很小,酒卻不錯,炎熱的夏天來喝上一壺雪冷吟釀,對於埋頭工作的男人們來說就是無上的享受了。


    清次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因為對純酒的執著而經常光顧,和阿梓母女也是相當熟絡的,偶爾高興的時候還會把胖乎乎的小緒架在脖子上玩樂一番。


    但是,清次常來小豆的另一個原因卻是一個叫彌九郎的男人。


    這個男人長年累月地坐在居酒屋的角落裏,一動不動好像都會結上蛛網似的,不但看起來陋鄙不堪,而且常常要賒欠酒帳,但是就算如此,阿梓也沒有把他趕走。


    彌九郎在浪人之中很有聲名,幾乎一半以上的人都從他那裏得到工作,是消息十分靈通的情報屋,靠出賣情報和賺取中介錢來過日子。


    但是這天清次走進小豆的時候,彌九郎卻不在角落裏,那張桌子空著,阿梓穿著粉色橘鶴的棉布和服,紮著袖子正在擦拭桌麵。


    看到清次進來,少婦圓圓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唉呀,真是好久不見,如果不是下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你。”


    “哪有好久?不是三天前才剛來過麽。”


    “怎麽才隻有三天?”阿梓嬉笑著道:“我一定是被歲月折磨著感到度日如年吧。”


    她收拾好桌子站在一邊問:“還和平時一樣麽?”


    “嗯,一樣。”


    “請稍等。”


    她離開桌旁去溫酒,邊上的男人們就調笑著說什麽“阿梓,可不要厚此薄彼,也不能怠慢了我們才好”之類的話。


    清次望著門外,就那麽一下子的功夫,天色已經變得像晚上一樣陰暗,屋中也都點上了油燈。


    就在阿梓端上酒來的時候,門簾忽然被挑起,有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通常會到小豆來喝酒的,都是些手頭頗為拮據又忍不住酒癮的人,三五成群地圍坐在一起說些不切實際的雄心壯誌,或是和阿梓玩笑幾句排遣寂寞,喝醉了就唱弄齋小調,誰也沒有正經過。


    可是現在從門外進來的這兩個人,卻是完全不可能和這裏的常客為伍的。


    那是兩個十分英俊的年輕人。


    外麵的雨下得雖然大,可是走在前麵的那個青年,衣服卻隻濕了一點,後麵的那個看起來大概是他的侍從,手中拿著不知從哪裏來的油布,身上已經差不多濕透了。


    盡管隻是穿著素底的小袖,可是看起來卻仿佛與眾不同,光是那樣走進來就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注目,與其說是出眾,倒還不如說是格格不入來得確切。


    他們顯然不是會出現在居酒屋中的人,而應該在晴朗的天氣坐在繪著漂亮水雲花鳥紋樣的傘下,一邊飲著上好的清酒一邊欣賞歌舞,或是在寬敞的庭院前,花瓣飄落的廊下和高貴美麗的女子們玩紙牌遊戲才對。


    清次往那邊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他細細地打量著走在前麵的年輕人,看著他伸手抖落身上的水珠,眼簾垂下,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視線。


    “雨下得很大吧,看您全都濕透了。”


    阿梓把客人讓到屋裏,可是到處都坐滿了人,一張空閑的桌子都沒有。


    她圓圓的眼睛四處看了一會兒,隻有清次坐著的那個角落還有空位,但卻隻能坐得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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