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猶豫兩秒,試探著夾起一隻大蝦遞到他嘴邊:“殿下方才都沒吃多少,這蝦可好吃啦。”


    顧子亦一怔,小姑娘眨巴著眼睛,流露出擔憂,一眼就被人看破了內心的想法。


    顧子亦輕笑,張嘴咬下那隻大蝦:“梨梨在安慰我?”


    “嗯。”


    皇家的事嘛,肯定是很複雜的,梨梨也不好輕易的安慰。


    “每次梨梨鬱悶的時候就會吃東西,吃到好吃的就不鬱悶啦。”


    顧子亦笑的愈發燦爛了,一掃之前的陰霾。


    梨梨不明所以,卻也為他變好的心情感到高興。


    顧子亦控製著情緒,仍舊愉悅地抑製不住自己,肩膀一顫一顫的,笑聲溢出來。


    梨梨見他果真已經沒有不開心了,便放下心來,筷子一放,假裝鬧起了小性子:“殿下笑話我?是嫌棄梨梨吃得多嗎?”


    “怎會。”顧子亦悶笑,心口處的平安符似乎發了燙,燙的他心窩暖暖的。


    “隻是梨梨能擔心我,我很開心。”


    顧子亦眼裏盛著滿滿的笑意,溫柔似水。


    梨梨一時無話,半晌嘟囔道:“孩子大了,都會感恩了。”


    “什麽?”


    顧子亦沒聽清。


    “沒什麽沒什麽。”梨梨擺擺手,岔開話題,“說起來,大皇子的事如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嗯。”顧子亦頷首。


    梨梨垂眸,突然有點悲傷:“那殿下是不是要走了?梨梨記得,殿下就是因為大皇子才來的南林郡躲清閑,現在問題解決了,是不是就要迴京城去了?聽說世子夫人她們明天便要啟程迴京,殿下也一起嗎?”


    梨梨絮絮叨叨問了許多,等到梨梨壓下嘴角沒說話了,顧子亦才慢悠悠道:“怎麽,舍不得我走?”


    梨梨一時啞然,沉吟片刻,揚起一個笑,直截了當道:“當然啦,不說梨梨與之間深厚的情誼,單是殿下送的那些奇珍異寶就足夠梨梨留戀非常啦。再說了……”


    “再說什麽?”


    再說你也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了,哪那麽容易舍得呀。


    “再說了,殿下天人之姿,俊美無雙,上能吟詩作賦下能舞刀弄槍,實乃人中龍鳳、璀璨星辰也,梨梨哪裏舍得殿下走呀?”梨梨笑嘻嘻地拍馬屁。


    顧子亦挑眉,明知道這些話是她張口就來,也難免被取悅到。


    顧子亦驀地湊近了些,右手撐著腦袋,眼裏閃過一絲促狹,慵懶又驕矜,瞧著梨梨道:“哦?孤竟不知,沈小姐對孤竟如此難舍難分?”


    梨梨莫名有些發愣,被他突如其來的“擺架子”和調侃弄的有些目眩神迷。


    哦!這該死的美顏暴擊。


    梨梨習慣了顧子亦在他麵前平易近人的模樣,他突然自稱一聲“孤”,還擺出這幅模樣,像一隻高貴又慵閑的波斯貓,怎麽就那麽迷人呢?


    梨梨搖搖頭,長歎一聲。


    孩子大了,不知不覺孩子都快14歲了,在這個年代都是可以結婚道年齡了。


    梨梨拍拍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看來,可以準備給殿下物色一個頂頂好的太子妃了。


    殿下可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迴頭她必須得給殿下好好把關!


    顧子亦被她豐富的表情逗笑,揉揉她的腦袋:“小腦袋瓜想什麽呢,人小鬼大。”


    “沒有沒有。”梨梨搖搖頭。


    顧子亦眉尾稍揚,示意一旁的韓錫拿出一本厚厚的賬本。


    顧子亦將賬本放在桌上:“看看。”


    “嗯?”


    梨梨翻了幾頁,發現這是一支商隊五年來走商的記錄,大到商品種類,小到入敷支出,都十分詳細。


    交易涉獵範圍很廣泛,但大部分都是一些珠寶首飾,或者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之類的。


    梨梨仔細瞧了,不解道:“這是什麽,是殿下自己的私人商隊嗎?”


    顧子亦反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呀。”


    “嗯,送給梨梨。”


    “啊?”


    梨梨有些懵:“好端端的,怎麽又要送商隊了?”


    顧子亦送的東西無非是姑娘家喜愛的首飾之類的,梨梨也是個小姑娘,自然也是喜歡那些東西的,顧子亦要送,她也照單全收。


    隻是,送個商隊未免也有些太超綱了吧?


    看出梨梨的疑惑,顧子亦笑了笑,解釋道:“你之前不是說,要借商隊養一批探子?”


    梨梨眼睛一亮:“啊,難道殿下是為此事準備的?”


    “嗯,其實五年前我便著手去辦此事了,我讓手下人捏造了一個江南富商的身份建了支商隊,這些年走南闖北得到不少消息。不過這都是民間消息,要想得到特定對象的消息,還得齊政這個齊家家主來。如今這個富商已經“破產”,齊政可以放心接受這支商隊。”


    梨梨聽懂了,簡單來說就是顧子亦花了五年時間給這支商隊打基礎,五年過去,這支商隊可以說是清清白白了。


    路都已經被鋪好了,齊家趁機接手這支商隊,日後要做事便容易許多了。


    盡管梨梨一開始就沒打算在這件事上費心思,早就說好了把這事兒丟給齊政和二哥,但她確實是沒想到,顧子亦竟然會五年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韓錫在一旁附和道:“殿下還不讓我們告訴小姐,說要給小姐做九歲生辰禮來著。”


    顧子亦沒反駁:“嗯,本來打算明年給你,但大金動蕩的局勢提醒了我,既然要埋探子,隻埋在本國,遠遠不夠。”


    梨梨訝異:“殿下的意思是,與別國進行交易?”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不必擔憂,剩下的我來解決。這支商隊是你的了,知道你懶得管,把這支商隊交給你二哥,剩下的我會派人去跟齊家接觸。”


    這是讓她黨甩手掌櫃,坐等分紅的意思啦?


    梨梨隻覺得那句“剩下的我來解決”簡直是天籟之音。


    這等好事,跟天上掉餡餅有何區別。


    嗯,其實還是有區別的,她坐等銀子,二哥和齊政要給顧子亦幹活。


    梨梨喜笑顏開,順便附帶了兩句馬屁:“那梨梨就謝謝殿下啦,殿下果然是這世間頂頂好的男子,隻有有本事的男子才有底氣能說出這番話來!”


    顧子亦挑眉,不置可否。


    一處酒樓裏,白薇薇和於絲婷獨自用著膳。


    桌上十八樣菜肴,樣樣是酒樓內最好的佳肴,白薇薇卻隻覺得味同嚼蠟。


    於絲婷還沒從剛剛那壓迫感極強的狀態下走出來,吃了幾口都吃不下,手都還是抖的。


    於絲婷苦著臉,心驚膽戰:“表妹,你說,你說這太子殿下不會找我們算賬吧?這太子殿下在邊關曆練過就是不一樣,明明與我們差不多的年紀,瞧著也是溫文爾雅的樣子,沉下臉來竟如此可怕!”


    於絲婷說一句,白薇薇拿著筷子的手就緊一分。


    白薇薇打斷牢騷不斷的於絲婷:“表姐。”


    “啊?”


    白薇薇笑了下,裝作不經意:“你說太子殿下為什麽會跟沈家的梨梨妹妹認識?”


    “這我哪知道?”於絲婷同樣也是疑惑不解,“而且,看起來兩人關係還不錯,你沒看見太子殿下道親手給沈梨梨做豌豆黃了嗎!”


    說到豌豆黃,於絲婷又生氣了:“誰知道那碟看起來這麽普通的豌豆黃,竟然是太子殿下做的?真是奇怪,這沈梨梨是有幾分姿色,難道太子殿下也是看中了沈梨梨的美貌,早早的把她當成了未來的太子妃?”


    白薇薇指甲猛然戳進手心:“不可妄議!”


    白薇薇臉色突變,一改往日寧靜。


    於絲婷訕訕閉了嘴:“怎麽突然生氣了?”


    白薇薇有些掛不住臉了,她一想到那張神似白雲的臉就寢食難安。


    白玉肯定也是這樣覺得的,否則怎麽會無緣無故對她那麽親近?


    連自請來邊關曆練的太子殿下,都跟她關係匪淺?


    真是她小瞧了她!


    白薇薇騰的站起身,再也沒心思吃飯了,一摔筷子走了出去。


    於絲婷驚叫:“哎,薇薇你去哪啊?”


    白薇薇理都不理,自顧自下了樓。


    於絲婷茫然又不解,沒追上去,生氣地坐下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生氣了?真是的,要不是你得了鎮國公府的青睞,又根兩位世子夫人有些關係,我還不願這般跟在你身後呢,明明我才是姐姐!”


    於絲婷暗罵了一句,也懶得理會這個最近情緒起伏極大的表妹了,自己吃自己的。


    白薇薇一路下到酒樓門口,發現於絲婷居然沒有跟上來,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白薇薇眉頭一皺,正想吩咐人上去喊她,丫鬟傲月快步來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說了句:“兵部尚書左司郎中左龐意圖挾持世子夫人逼迫崇伯侯府,現已被紅鷹軍押送迴京,據說左龐實際上是大皇子勢力。”


    白薇薇瞳孔放大,腦中思緒更混亂了。


    從知州府出來之後,白薇薇便派了自己的大丫鬟去打聽茶樓之中發生了什麽事。


    她本來隻想知道為何那番場麵沈家人仍舊在場,明明姑姑先前有意驅散了其他夫人小姐,唯獨留下了沈家。


    隻是打聽到的這些東西,似乎比沈家人有趣多了。


    兵部尚書左司郎中竟然是大皇子的人?


    這麽說,左龐的事被陛下知道之後大皇子必定會受牽連了?


    顧子亦有意壓下顧子安本人就在現場的消息,因此白薇薇能打聽到的消息,都是顧子亦不曾封鎖過的消息。


    她自然也不知道,顧子安的所作所為早就被乾正帝知道了。


    白薇薇還萬般嫌棄地罵了句:“這左龐竟然也是大皇子之人,真是廢物一個,手下人行事如此不小心,竟然被太子殿下正中下懷!”


    傲月警惕地掃視了一圈,見周圍並沒人聽見白薇薇所言,才小心翼翼提醒道:“小姐當心隔牆有耳。”


    白薇薇橫了她一眼:“我自有分寸,輪得到你來教我做事?”


    傲月沉默了片刻,也隻得聽從主子的命令,不敢再多嘴:“是,奴婢知錯。”


    白薇薇又迴頭看了眼酒樓,絲毫沒有於絲婷的身影,便也不管她了,獨自一人上了馬車,連個小廝都沒給她留。


    傲月隔著車簾詢問:“小姐,咱們可還要等於小姐?”


    “不必。”


    白薇薇臉色不佳,語氣冰冷。


    傲月得了話,吩咐車夫迴知州府。


    白薇薇端坐在馬車裏,盡管馬車裏隻有她一個人,仍舊挺著脊背,沒有絲毫鬆懈。


    馬車搖搖晃晃好一段路,白薇薇的心跳才漸漸平息下來,驚覺手心裏已經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白薇薇卻沒急著擦拭,腦中靜靜想著所有的事情。


    左龐是兵部尚書左司郎中,是兵部尚書的左膀右臂。


    而夏凝之父身為禮部尚書,與兵部尚書同屬六部,相交甚密。


    難道……五年前夏凝中計被擄走,就是左龐的功勞?


    “嗬。”


    想明白了這點,白薇薇非但不覺得意外,反而還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難怪,夏凝的母親是鎮國公幼女,顧子安路走夏凝,根本就是惹惱了兩方人馬。


    顧子安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他哪裏是在爭,這番不留後路不顧後果的做法,絲毫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分明是在逼太子殿下出手吧?


    今日之事,莫非是在故意激怒他?


    隻是左龐之事事情惡劣,影響甚大。


    乾正帝必會嚴正處置,不出意外,左龐的九族怕是別想活了。


    白薇薇麵無表情地拿出帕子擦拭,自言自語道:“顧子安,你最好把事情摘幹淨些,別讓你手底下的蠢人牽扯到你自己,從而把我給拉下水了。”


    想到當年她推波助瀾的事,白薇薇閉了閉眼,神態瘋狂。


    左龐的下場,必定是鎮國公府和夏家一同在暗中支持的。


    這說明,鎮國公府從未放棄過對當年夏凝被擄走的報複。


    那麽,傅璃呢。


    鎮國公府的嫡小姐傅璃呢。


    同樣也是顧子安的手筆,鎮國公府也同樣沒放棄追查當年從中做梗暗中幫助顧子安擄走傅璃之人。


    若是查到了……


    左龐的下場,便是那人的下場。


    顧子安,你可千萬得聰明些。


    「感覺最近殿下的出場率有點小高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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