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大王命,今日由我代大王上朝。”眾人一齊行禮,禮罷,“諸位可有事上奏?”話剛完,便有一人執笏板上前,“臣啟奏。”我點頭,“羅大人請講。”


    羅大人要講的事情,我自然早已經知道了,胡進思做大將軍這麽多年,軍中貪汙的軍餉數量之大令人瞠目,從前未曾查過,近日來查了才知道他胡家竟然藏了那麽多資產,羅大人講完,立刻有胡黨之人姓任的上前反駁,“羅大人空口無憑,怎能因此定大將軍的罪!”


    我要的就是這句話,“既如此,此事是羅大人提出的,就交由羅大人徹查,任大人協理,二位大人可有異議?”羅大人自然即刻領命,任大人卻支支吾吾,“丞相大人,這……”胡進思不急不緩道,“既然丞相說了,任大人,還不領命快去。”


    任大人果真很聽胡進思的話,立刻離開,我看向胡進思,他毫不慌張,仿佛方才被彈劾的人不是他,仍舊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這邊羅大人也已準備離開,又有一人出言道,“慢著。”是有名的嘴厲的言官傅大人,“羅大人若要查,請幫下官把這件事也一併查了罷。”傅大人道。


    第25章 九天之鳳


    “何事?”我問道。“丞相大人一看便知。”傅大人從袖中拿出厚厚一疊書信,我命人取過來,粗粗看了一眼,便命內侍給諸大人們傳閱。“大將軍,這仿佛是你的筆記?”我問胡進思。那些信件,即是昨日裏餘與查獲的胡進思與巒清的來往信件。胡進思剛剛看過,手中有些顫抖,聲音卻仍鎮定,“這確實很像老夫的字。”


    “這麽說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並非大將軍寫的了?”我道。傅大人立刻高聲道,“丞相大人不可如此輕易評判!”胡進思手下言官不少,見傅大人態度強硬,紛紛出言攻訐。一時間,大殿上爭吵之聲不斷。一團混亂中,一內侍悄悄走到胡進思身旁,說了句什麽,便又走開了,我隻裝作未看到,將頭扭開。


    傅大人不愧是本朝以來數一數二的言官,不僅為人正直,從不畏強權,嘴上功夫更是了得,僅憑一己之力就將對麵胡黨數人說的啞口無言,當初將證據交給他果真沒錯。“大將軍身為外臣,怎能私自與宮妃來往,且那巒妃還背著弒君的罪名。大王尚在病中,大將軍卻與後妃商量扶皇長子繼位之事,大將軍竟連這一刻都等不得了嗎!”


    胡進思忍不住起身,“傅大人,我與你無怨無仇,你何苦這般詆毀我?”傅大人最是不吃這一套,“大將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胡進思怒極,卻無言以對。這罪名若是真扣下來,便是幾代老臣也受不住。


    我見時機已到,便即刻下令徹查此事,先令胡進思停職一月,正說著,便聽得後殿傳來聲音,“慢著!”轉頭望去,卻是方才與胡進思說話的內侍攙著巒清走出來,“你不是應該在獄中嗎,怎會?”我口中如此說,眼卻望著胡進思,果然,胡進思目露得意。


    “將罪妃巒清押入大牢!”我怒吼,巒清絲毫不被我影響,“罪妃?丞相大人,你不過是代大王上了一次早朝,就真當自己有權利給我定罪了嗎?”巒清雖生的柔美,骨子裏卻有和亦山一樣的狠勁,在這種場合下絲毫不懼,“丞相大人,莫說你沒有私心,你不過是想阻斷我和大將軍通信才將我亂扣了罪名,關押至獄。”巒清繼續說道。


    巒清緩步走到殿上,以胡進思為首,諸臣子紛紛下跪向巒妃娘娘行禮。我冷笑,將方才的信件拿出來,“即使我萬般阻撓,巒妃娘娘不還是與大將軍來往了這樣多信件嗎?”巒清毫不避諱,“大王病重,昱兒年幼,我孤兒寡母不得不早作打算。”我哈哈大笑,“巒妃娘娘真會為自己打算。”又轉向胡進思,“大將軍不愧是三朝老臣,錢某佩服。”事已至此,胡進思索性承認,“大王病重,老夫和巒妃娘娘有此打算無可厚非。”


    “好!”我大聲道,“大將軍承認了就好。”胡進思麵色一變,“你這是何意?”我退後三步向巒清行禮,“多謝巒妃娘娘配合。”胡進思到底是聰明人,一下子便知道了,“你們故意設下這樣的圈套?”我和巒清不言,事情已昭然若揭。


    初時巒清陰差陽錯下獄,我便趁勢下了這樣的圈套,要與胡進思抗衡,普通的彈劾必不奏效,非得是要最致命的罪名才可以,胡進思想立昱兒為大王的心思路人皆知,我便利用這一點,讓他和巒清好生商量了一番。巒清誘使他親口承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再臨陣倒戈,這罪名,他是怎麽也洗刷不掉了。


    此事已成定局,無論胡進思怎麽爭辯,都不可能再將昱兒扶上王位了,哥哥,終於,昱兒不用像你一樣了。正欲散朝,又聽見一陣腳步聲,道君身著僧袍從內殿跑來,“大王,駕崩了。”


    我眼前一暗,又強自打起精神,胡進思還在殿下,百官臣工都看著我,此刻才是真正爭分奪秒的時候。胡進思已走上了前,道君將他攔住,“大將軍,外臣不得擅入內殿。”胡進思毫不退讓,“道君法師,天家的事可由不得你管。”


    道君立刻命侍衛上前攔住,“我是先王去時身邊唯一的人,先王還有遺命要頒布,跪下!”道君說著便取出一軸黃卷,“先王遺命,”我便率百官一齊跪下,“王弟錢倧即刻繼位。”短短數字,大局落定。


    殿上之人猶自驚駭,道君已走到巒清身邊,“快去看看罷。”巒清卻走上殿中央,“先王還有遺命。”她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展開,便有哥哥貼身內侍上前查驗筆跡印章,確認無誤後,巒清大聲宣讀出來,“令巒妃攜皇長子錢昱遷越州,無帝詔,不得歸。”言罷,便急急往內殿奔去。


    百官這才反應過來,皆嚎啕大哭,哭聲響徹殿宇,我下了殿走到胡進思跟前,“大將軍,一切都了了。”胡進思望著我,眼神有瞬間的茫然,而後退後三步,伏地跪下,“臣,叩見大王。”諸官員亦隨其而跪,“臣叩見大王!”


    “王叔,我要是想你了怎麽辦?”我抱著昱兒,他環著我的脖子貼在我耳邊說道,“想我了我就派人把你接迴來住幾天好不好?”我柔聲道。“可是。”昱兒將頭埋進我的脖子,悶聲哭著說道,“昱兒為什麽一定要走?”我強忍住淚水,你一定要走,你若不走,胡進思就會像當初對待你父親一樣地對待你,這是你父親最不願看到的,也是我最不願看到的,這裏已經毀了一個本該在九天之上翱翔的鳳,這裏的每座殿宇,都有他撕扯下來的羽毛,昱兒,我不能讓你也這樣,你比你父親當初還要小,你若留在這裏,折斷的絕不僅僅是羽毛了。


    昱兒,你若怨我,待你成年後,你就迴來,親手打破西都的陰霾,將子城的宮殿廟宇都毀掉,重建一個你心中的大好河山,等你有能力時,就再也沒有人將你綁在那個椅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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