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


    “於是我知道,我成功了。我心甘情願地像她的影子一樣伴在你身邊,可惜到頭來,活生生的人卻抵不過一顆失而複得的珠子……”


    坐在樹上的女孩一下子直起身來,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湖邊的女子,嘴角不自覺地上彎,揚起了舒心的笑。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呀!


    慕容雪搓搓手,看來那女子是知道這件事的,那就好辦,隻要將她擒住問個清楚就成了。


    正想著,遠處的聲音又起,還是那樣期期艾艾,讓人聽了心酸。


    “阿桐是好,她好美,就像天上的仙女。可是她已經去了這麽些年,怎麽就不能相忘?我不跟她爭,可若僅是一顆珠子,你又讓我如何甘心?我……”


    “怡妃娘娘!”又有另一個聲音傳來,是唯唯諾諾,又帶著焦慮。


    慕容雪再看去,但見得園子的甬道裏正走來一個宮女。


    到了那女子麵前急走了兩步,而後上前扶住其手臂,關切地道:


    “娘娘,您怎麽到這兒來了?天這麽冷,快跟奴婢迴去吧!”


    “迴去?”那被叫做怡妃的女子有些恍惚地看向來人,半晌才道:“珍兒,你讓本宮迴去哪裏?”


    “當然……當然是怡蘭殿啊!”


    “混帳東西!”


    啪!


    毫無預兆地,那怡妃一個耳朵就向珍兒的臉上打去。


    “本宮從來都是住在盛安宮,憑什麽現在要迴怡蘭殿去!”


    小丫頭不敢躲,生生地接了。


    然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求道:


    “娘娘您要是心裏不痛快,就打奴婢吧!隻是夜裏風寒,您穿得這樣單薄,是會著涼的呀!”


    他寧願抱著珠子睡


    這話說得怡妃眼睛一亮,一把抓住珍兒的胳膊,竟是帶著企盼的疾聲問道:


    “珍兒,你說如果我著了涼、生了病,那皇上是不是就會來看我,就會讓我再搬迴盛安宮去?珍兒你說是不是?”


    “娘娘娘娘!”丫頭流了滿臉的淚,死死地抓著怡妃的胳膊苦苦哀求:“娘娘,身子要緊,有什麽話還是迴去再說吧!”


    “我問你是不是!”怡妃的眼睛再度立起,直盯著她去等那個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珍兒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如果說是,她就會一直站在這裏等著生病。


    如果說不是,她是不是會更加絕望?


    “珍兒……”忽然間,怡妃直起身,幽幽地望向東邊,不再追問適才的話題,而是抬起手指向遠方,而後道:“珍兒你看!”


    小丫頭不明就裏,隻好也站起來跟著望去。


    慕容雪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去,隻見東邊的一處宮院裏,有一間屋子正散著淡淡的明光。


    那光是亮黃色的,有些發白,與燭火不同,很柔和,很漂亮。


    其實那處她早就注意到,這個時候,整座皇宮除了往來巡視的守衛和偶爾經過的值班宮人提著的燈籠外,幾乎都是熄了燭火的全黑景象。


    隻有那一處還亮著,而且亮得那麽特別。


    她也有過疑惑,也想過那種顏色的光是緣何而出。


    後來便覺得可能是在燭火外頭罩了紙或布。


    再將頭轉向那怡妃和珍兒,隻見怡妃伸出去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漸漸地抖動加大,到了後來,竟開始拉著珍兒的手大聲厲喝——


    “你看看!他寧願抱著那珠子睡!他寧願抱著那珠子睡!”


    夜明珠


    “娘娘!您冷靜點!娘娘!”珍兒拚命地想要抱住怡妃的身子,可是那女子就像是瘋了一樣,猛地自珍兒的臂彎中掙開。


    一扭身,竟是想也沒想地衝著那結了薄冰的湖就跳了下去。


    珍兒嚇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發不出聲音。


    慕容雪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柔弱非常的女子性子竟如此剛烈。


    東盛的冬天雖不及炎赤那樣寒冷,可湖麵還是結了薄薄的一層冰霜,底下的溫度可想而知。


    她就這樣跳下去,實在是兇多吉少。


    終於,那珍兒迴過神來,然後“啊”地一聲驚叫,對著湖裏拚命地喊去——


    “怡妃娘娘!娘娘!娘娘——”喊了幾聲,便想起來要尋人幫忙,於是又開始大聲唿救。


    終於有巡視的禁軍經過,禦花園裏一時間人頭攢頭亂了起來。


    慕容雪對這樣的場麵很滿意,這邊越亂她就越能安全脫身。


    跳湖的女子向她指明了方向,也道出了她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之前炎赤的人誰都不知道那珠子是什麽,可是現在她明白了,那是一顆夜明珠。


    再向那有光亮的宮院望去,也終於知道何以那光這樣特別,原來那是夜明珠所散之光。


    隻是她仍有些咋舌,能發出這麽亮的光,那顆珠子得有多大?


    她知道夜明珠其實是一種螢石礦物,發光原因是與它含有稀土元素有關,是礦物內有關的電子移動所致。


    在二十一世紀,她見過最大的一顆夜明珠是在英國皇室的寶閣裏。


    那珠子直徑近一米,放在寶閣的大廳,可將兩百多平的屋子子照得通明。


    盛安宮1


    手抹了抹額頭,有一滴汗正不自覺地滴落。


    如果“阿桐的珠子”也是個大物,那她得怎麽才能把那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出這皇宮?


    這樣想著的時候,慕容雪已經移動身形自那樹上下來,而後悄悄往那宮院處奔去。


    不管怎樣,總要先去看看再說。


    也許自己想得有些誇張了,如果這珠子是隱逸那晚偷來的,那就應該不是很大,不然他也沒有辦法將其從炎赤的皇宮裏頭弄出來。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想想也對,他們既然能把東西從炎赤偷出來,自己又怎麽不能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呢!


    一路上躲過了好些往禦花園處狂奔的宮人。


    看起來那怡妃在宮裏的地位不小,她的跳湖幾乎引起了軒然大波。


    四麵八方的下人和主子都在最快的時間內從睡夢中醒來,然後或是打聽或是幹脆自己往園子裏跑去。


    終於跑到那宮院門口,慕容雪藏身於一處小假山後,悄悄打量那宮院的匾額。


    但見上麵所書——


    盛安宮!


    她腦筋一轉,便想到適才那怡妃提起過盛安宮三個字。


    再又將怡妃的話自腦中快速過了一遍,隨即微點點頭。


    她明白了,這盛安宮想必就是東盛皇帝的寢宮。


    怡妃既然是妃子,那她所在意的人便也隻能是皇帝。


    因為有人跳湖,東盛的後宮此時正亂作一團,時不時就能聽到有人大叫傳太醫的聲音。


    可是這盛安宮卻像是被人下了界結一般,靜靜地立在這處,竟是沒有一人膽敢走近、膽敢來擾。


    慕容雪秀眉攢起,看著宮門口那一排排冷然而立的禁軍守衛,竟自心底升起了一股鄙夷。


    盛安宮2


    怡妃因愛跳湖,可是她所在意的人卻視若不見,依然自得地安睡於宮院,安睡於那顆夜明珠的光亮之下。


    她輕哼,繼而悄悄繞至宮院的側麵,選了一處無人地介縱身而起,一下就躍至了牆頭。


    宮裏麵的院落牆都不高,隻是象徵性地圍了一下,要跳上去並不算難。


    她站在牆頭打量下麵,待選定了路線之後飄身而下,三下兩下就竄得影蹤全無。


    終於再次站定時,人已經在那散著幽光的屋子的側窗底下。


    窗子是用精緻的紗絹繃製而成,不同於平常的窗欞紙。


    本想要以銀針豁開個洞口看看,但是手剛抬起便又將這念頭打住。


    夜裏風大,若是因這洞口而灌了風進去令裏麵的人警覺,那實在是得不償失的事。


    正想著要怎麽樣進去,這時,屋子正麵的方向正有一宮奴快步而來。


    她貓著腰躲到角落探頭望去,但見房門已打,有個丫頭從裏麵走出,輕聲開口:


    “何事?”


    宮奴剛要開口,那丫頭又一抬頭,然手往下頓了頓,再指向屋子裏,然後小聲道:


    “輕些,皇上正睡著。”


    宮奴點點頭,壓低了尖嗓,道:


    “怡妃娘娘投了小昭湖,人已經被救上來,但好像不大好,貴主子想請皇上個口諭,去宣太醫。”


    “喲!”那丫頭微愣,繼而又道:“怡娘娘這是幹什麽呀?本來這些日子皇上因為太子的事兒就沒少憂心,她在這時候添什麽亂。”


    那宮奴抹了把汗,微抬了頭,帶著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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