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那批軍餉還有一個重要用途:即向邊境的少數民族購買馬匹。玉樹鎮大捷後,西北軍各地駐營總兵力已經慢慢增加到十萬餘人,可是戰馬卻不到5萬匹,幾乎兩名士兵共用一匹戰馬。而真穆帖爾部族在大蒙古糙原橫行,每次出兵,每一個騎兵至少有三至五匹戰馬可供換用。


    即使是那次玉樹鎮大捷,也是憑了半夜登山臨時合圍,西北步兵才出奇不意大敗真穆帖爾,但是,大規模的騎兵交戰,西北軍尚從無勝績,近年來,對真穆帖爾的騎兵戰陣每每是心有餘悸。


    為了扭轉這種情況,君玉初到西北軍中,就派出了盧淩等人在邊境開始茶馬交易,希望能自籌一部分資金以購買馬匹。但是,由於西北軍早年曆次在邊境的交易中,常常以次充好,將夾雜了銅塊或者鉛塊的白銀濫竽充數,因此深為那些少數民族痛惡,慢慢地,也學會了將劣馬、次馬用以充數,或者幹脆不與之交易。


    近月來,由於財力有限、談判艱難,盧淩也不過隻購迴幾百匹良駒!這區區幾百戰馬,對於西北大軍來說,無異於是杯水車薪。


    到得傍晚,君玉正在和盧淩、張原等人議事,盧淩忽風塵僕僕地趕迴帳營。


    盧淩尚未得知餉銀被劫的消息,滿臉喜色地稟報導:“我已經談下一筆1500匹馬的交易,這批馬都是上好的良駒,完全可以訓練成最精悍的戰馬……”


    他正喜氣洋洋地稟報,忽見君玉和耿克等人無奈的目光,立刻住了口,道:“那批軍餉?”


    耿克搖了搖頭,簡單地給他講了一下情況。


    盧淩低頭沉思一會兒,抬起頭來,道:“前段時間的茶馬交易,尚有2萬餘兩盈餘,這批馬到底如何處理?”


    君玉毫不猶豫地道:“馬匹的問題暫且擱置,立刻全部購置糧食,先解決軍中的吃飯問題再說吧!”


    但是,區區二萬白銀,大軍又能維持幾天?!


    耿克道:“如今,軍中議論紛紛,很多人在打聽糧糙問題,這卻如何是好?”


    君玉沉默片刻:“軍餉被劫這種大事,原也隱瞞不了多久,與其讓眾將士胡亂猜測,不如開誠布公地和他們講明,張原,你意下如何?”


    張原點了點頭:“元帥所言極是,謗之興起,原因正是消息不通、妄生揣測,如果秘而不宣,隻恐軍中更加謠言四起,軍心動搖。如今,西北軍麵臨重大困難,正需要全軍將士齊心協力!”


    君玉聽得大有道理,立刻安排張原準備相關的善後處理工作。


    ※※※※※※※※※※※※※※※※※※※※


    西北軍軍餉被劫一事,震動朝綱!


    護送軍餉的軍隊原本是繞道蜀中想避開真穆帖爾騎兵的突襲,可是,卻陷入了川陝近百股土匪大盜結合起來的包圍圈,以至全軍覆沒!


    在當天的早朝上,皇帝大怒,嚴令徹察,限兵部尚書張祈一月內給出交代!


    朝中財政原本十分空虛,如今,如此巨大的一筆軍餉被劫,再要籌措,一時之間,哪裏來得及?眾臣心驚,議論紛紛,一時之間各種謠言漫天傳開。


    朱丞相陰沉著臉色迴到丞相府中。


    早有朱四槐等在書房門口,朱丞相進門後,朱四槐立刻關上了大門!


    “四槐,如今西北軍中情況如何?”


    “奘汗赤教那邊傳來消息,他們於去年除夕前夜在一山穀圍攻‘博克多’,正要得手時候,卻被君玉指揮的皴猊大軍所救,功敗垂成!之前他們圍攻鐵馬寺時,又被君玉率軍營救!‘鳳城飛帥’原本在整個北方威名赫赫,自玉樹鎮大捷後,名聲更盛,真穆帖爾雖然又糾集了幾萬精騎,但是,那些部族震駭於‘鳳城飛帥’的名聲,誰也不願輕易與之交手!再加上皴猊大戰後,軍中傳聞西北軍主帥是天神下凡,軍中大部分兵將一聞是和‘鳳城飛帥’部眾交手,就趕緊迴撤,不戰而退!真穆帖爾現在尚在天山一帶和蒙外大糙原活動……”


    “那甚麽‘博克多’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朱四槐搖搖頭:“他和君玉從無私下往來,察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其他教眾意見如何?”


    “君玉連番大捷,又對喇嘛教屢施援手,在他們教中享有非同一般的尊崇,這種情況下,無憑無據,誰敢貿然指認她是女子?”


    “對了,林寶山那邊情況如何?”


    “這個武夫,因為幾次大捷,君玉都讓他居功,居然對君玉感恩戴德,而且他孤掌難鳴,根本起不了什麽破壞作用……”


    說話間,門口響起激烈的敲門聲!朱丞相不悅地點了點頭,朱四槐立刻去開了門,然後無聲地退了出去!


    朱渝緊緊盯著父親,一字一頓地道:“這次劫餉,是不是你指使的?”


    朱丞相大怒:“你說話最好小心些,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朱渝沉默著,仍然緊緊盯著父親。


    朱丞相哈哈大笑起來:“嘿嘿,我還不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不過,真是天助我也!久聞川陝大盜的厲害,沒想到會厲害到這種地步!”


    “押送軍餉是何等機密之事?而且是由‘千機門’的好手親自領軍,他們的保密功夫堪稱一流,川陝大盜固然厲害無比,但是他們哪裏得來如此靈通的消息?”


    “這個,你就要去問那些大盜,我怎麽知道?”


    朱丞相笑得十分得意:“任君玉有通天之能,現在糧糙不繼,看她又如何能繼續威震四方!虎視眈眈的真穆帖爾探知消息後,怎會錯過這絕好的手機!哈哈哈哈……”


    “你不將君玉趕盡殺絕,你是絕不罷休的了!”


    “有這種機會讓老天替我除掉她,也免得你擔心我朝堂揭露她的女子身份!她就這般兵敗或者就此死去,也免得我多費手腳,不是更好?”


    “你可知道真穆帖爾一旦占據西北西南,揮軍南下隻怕指日可待?”


    “豈不正好?!現在北方邊境暫安、福建一帶的倭寇也基本被肅清,那昏君正蓄謀著要在朝中剷除異己,如今發生此事,豈非是天助我也,讓他忙碌?!”


    朱渝盯著父親得意洋洋的麵孔,隻覺得背心一陣冰涼:“莫非你……莫非你……”


    朱丞相瞪著雙眼叱道:“你隻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何須多問!”


    朱渝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往外走!


    “天色已晚,你又要外出?”


    “怎麽?現在我連出門的權力也沒有了?”


    朱丞相厲聲道:“河陽王夫婦近日要來探望女兒,從今天開始,你晚上再不許外出,如果到時郡主在河陽王麵前有什麽不滿之意,你叫我如何交代?”


    朱渝冷笑一聲:“我自會交代!”


    “你怎麽交代?自成親以來,你幾曾正眼看過郡主?她已經在你母親麵前哭訴過多次!郡主金枝玉葉,相貌出眾,哪一點配不上你?小部分見風使舵的大臣已經開始對我陽奉陰違,河陽王是我們的姻親,休戚相關,這個緊要時刻,萬萬不能讓他們有任何不滿!”


    “他們有什麽不滿的?丞相府富貴榮華也沒委屈他女兒!”


    “你早前花天酒地我從不管你,可事到如今,你還不收斂?”


    “嘿嘿!這不正是你從小對我的期望麽?”


    朱丞相氣得渾身發顫,說不出話來!


    “我隻會玩弄女人,向來做不出什麽憐香惜玉、低眉順眼的事情,郡主那邊,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那君玉呢?昏君都不急,你為她著什麽急?”


    朱渝像被誰在心口狠狠地打了一拳,頹然靠在一排巨大的書架上,閉著眼睛,半晌不語!


    朱丞相嘆道:“君玉即使真為女子,也和我們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富貴?榮華?名利?地位?她如果真是蘭茜思的女兒,那她一定和蘭茜思一樣,是任何東西都打動不了的鐵石心腸!為什麽到現在你還不清醒?還在癡心妄想?”


    朱渝慘笑道:“其實,我和其他人一樣,不過是你穩固自己勢力的一顆棋子罷了!”


    “畜生!你可知道,我全然是為了保住朱家闔府滿門的榮華富貴?!”


    朱渝盯著父親,朱丞相也怒視著兒子。


    厚厚的書房門外,一頭稀疏黃發的朱剛正欲敲門,卻被朱四槐阻擋了!


    朱剛大怒:“你這奴才,好生無禮,我有要事見父親,你何故阻擋?”


    朱剛早前在家裏十分沒有地位,但是近日來,朱丞相對他態度大為改觀,因此,見朱四槐還是像往常一樣擋架,不禁立刻擺了少爺架子,嚐起了耍威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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