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八載十一月,蘇州的天氣已經轉涼。


    馬上就要進入農閑時節,一些農民在田裏收拾最後的蔬菜。


    不遠處倒是有許多人,扛著鐵臿(鐵鍬)。


    劉晏任職蘇州刺史以來,一直貫徹著之前揚州定下來的太湖經濟圈戰略。


    這些人都是去開通水渠的。


    在劉晏的耐心疏導下,從揚州到蘇州的方圓數百裏,已經多出了數十條水渠。


    不僅僅農業上得到了更大規模的灌溉,也為商業的起飛打下了基礎。


    “都讓開!擋了我家禦史的道,讓你們好看!”


    一道嗬斥聲遠遠傳來,人們趕緊避開。


    卻是有人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上,尚且來不及爬起來,馬上的人卻一鞭子抽了過去。


    “不知死活的蠢貨,連朝廷禦史的道都敢攔!”


    馬上的人一鞭子抽過去,罵道:“都滾到一邊!”


    “你們是何人,我們在這裏挖水渠,你們膽敢隨意打人!”


    “你算個什麽,也敢用這種語氣跟我們說話!”那人蠻橫地說道。


    “在下張文才,保正!”


    “我當什麽人物,一個保正,都滾到一邊,這位是朝廷過來的監察禦史劉禦史!”


    賀錫指著一邊的劉亮說道。


    眾人一聽是長安歸來的監察禦史,頓時忌憚起來。


    “不知是禦史駕到,恕罪!恕罪!”


    劉亮神色凜然,氣勢高傲,他俯視張文才,問道:“是誰讓你們在這裏挖水渠的?”


    “是劉刺史。”


    “劉晏?”


    “是的。”


    “他人現在何處?”


    “在刺史衙門。”


    “走!”劉亮說了一句,正要騎馬離開。


    賀錫卻又抽了剛才被撞倒那人一鞭子:“不長眼的狗,這是賞給你的!”


    賀錫打完後,正要離開,身後傳來憤怒的聲音:“站住!”


    賀錫聞聲轉身,盯著張文才。


    “怎麽?”


    “閣下為何要傷人?”


    “擋我的道!”


    “我們已經讓開!”


    張文才話音剛落,賀錫一鞭朝張文才抽來,抽在張文才身上。


    張文才悶哼一聲。


    周圍的人見張文才被打,立刻憤怒地圍了上來。


    “你們幹什麽!我們是朝廷的人!這位是朝廷監察禦史!”賀錫大聲嗬斥道。


    周圍的民眾卻顯然不打算顧及這些,準備將賀錫拉下馬打一頓。


    “諸位且冷靜!”張文才忍著痛,攔住了這些人,“讓他們走吧。”


    “張郎君,這些人……”


    “讓他們走!”


    眾人這才讓開。


    “一群刁民!”走之前,賀錫扔了一句。


    “張郎君,您沒事吧?”


    “沒事,我先迴去見刺史。”


    劉亮一行人卻是沒有直接去見劉晏,而是先走訪了蘇州的幾個大家族。


    “不知禦史大駕,有失遠迎!”


    劉亮翻身下馬,徑直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冷淡地說道:“你就是顧新州?”


    “在下正是。”


    “聽說你之前跟建寧郡王關係密切?”


    “也不算密切,建寧郡王是朝廷派過來的,在下配合他,隻是尊敬朝廷。”


    顧新州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李倓迴長安已經四個月,江東怎麽可能沒有消息?


    從九月開始,北方世家和官員要對付建寧郡王的消息就已經傳到揚州,九月底傳到武進蕭家。


    十月初傳到蘇州。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


    江東各個勢力也在密切地關注著長安的動向。


    畢竟江東最有權力的人被召迴長安接受調查,這關乎到江東未來的局勢。


    若是李倓沒有被罷免,一切倒是好說。


    若是李倓被罷免,意味著江東各個勢力接下來要麵對新的大官。


    這個時候,誰第一個衝過去表忠心,誰就是最先吃肉的那個。


    十月中旬,消息已經變得嚴峻起來。


    到十月底,蘇州各縣都在傳這一次建寧郡王可能要麵臨大麻煩。


    尤其是顧陸朱張四家,關注得更加密切。


    他們甚至狂喜。


    此時劉亮的到來,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


    劉亮冷聲說道:“建寧郡王已經被陛下罷了所有的職務,禦史台彈劾奏疏也呈遞上去,大理寺和刑部就要行動起來。”


    顧新州心頭一跳,連忙說道:“在下確實不知。”


    “你最好是與建寧郡王不熟,否則本官現在就能拿了你!”


    “是是,在下與建寧郡王不熟!”


    “聽說建寧郡王在蘇州製鹽?”


    “是的。”


    “鹽場在何處?”


    “在沿海的幾個縣!”


    “你們可有參與?”


    “我們並未參與,建寧郡王暫時不讓我們參與。”


    劉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想不想接過來?”


    “這……”


    “想的話,以後就是你的了!”


    “這恐怕……”


    “我說的!”


    “這……”


    “背後是王侍郎!”


    “哪個王侍郎?”


    “自然是戶部侍郎見侍禦史的王鉷王侍郎!”


    顧新州更加震驚,原來劉亮是奉王鉷之命過來的。


    王鉷可是當朝的大人物,是右相跟前的紅人,也深得陛下的垂憐。


    當初王鉷弟弟謀反,陛下隻是對他貶官,後又找機會調了迴去。


    足見聖寵之盛。


    既然是王鉷,那背後絕對是右相無疑了!


    “多謝禦史垂憐,禦史需要在下如何做呢?”


    “我會去見劉晏。”


    “劉刺史是建寧郡王的人……”


    “以後就不是了,他不敢再是!以後你們蘇州四家接管蘇州的鹽,五成上貢上來,另外五成自己留著!”


    “劉晏看似柔弱,但為人耿直,恐怕……”


    “他若不答應,就流放嶺南!”


    見劉亮如此強勢,顧新州不再猶豫,他說道:“多謝禦史!”


    不多時陸朱張三家家主都被召到了顧家。


    “什麽!建寧郡王被免職了!”陸之桓震驚道。


    劉亮淡淡道:“以後這裏交給你們。”


    朱宴突然問道:“禦史,在下有一個疑惑,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我們的田?”


    “都還給你們,那本就是你們的田,建寧郡王在江東私自奪田,早已惹怒長安!”


    “多謝禦史!”


    下午的時候,劉晏正在衙門裏算賬。


    “士安,現在的開荒進展如何?”元載問道。


    “今年揚州、潤州、常州和蘇州開荒十萬畝地有餘。”劉晏放下筆,感慨道,“我昨日還在田裏問了一戶人家,他們是從河南道逃難過來的,在這裏安家。”


    “河南道?”元載頗有些意外,“來了蘇州?”


    “聽說河南那邊有好幾個縣今年守城並不好,人也多,糧食不夠分,南下的災民不少。”


    兩人正是議論之時,下麵的人說道:“刺史,張保正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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