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仁每次看到她的蝴蝶,或許總是有些不大明白。不過他不會問為什麽。他和她之間,說親密是親密,所有男女之間能發生的,他們之間也早就發生了。但各自隱私的東西還是不會分享的。就算他問了,她也不會說的。有些東西親密了,並不代表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分享私密。


    所以自類似同居後,他與她出去的為數幾次逛街,她總喜歡買一大堆的蝴蝶飾品。光光抱枕,靠枕就有四,五對之多,懶懶散散的扔在沙發上,床上,甚至地上,連他車子裏也配了一對。他的裝飾,無論家居還是車子,素來是簡潔的。但她卻不喜歡,冷冰冰的,無一點人氣。他對此倒也沒有什麽意見,可有可無的,任她丟來抱去的。而她最喜歡便是坐在大廳的地毯上,抱著抱枕,在旁邊堆滿了零食,看著片子,肆意的揮霍一個星期天的下午。他有時候也會過來,她就讓一個半個靠枕給他。


    一夜的胡思亂想,隻迷糊了一會,天已經亮了。沈小佳一早就來了,說是跟王大頭請了假來陪她。


    醫生一會也過了來,問了幾個問題。時間滴答滴答的過著,她竟有種難耐。竟然很想打點話給他。想聽聽他的聲音。


    自他那日走了之後,也有十來天時間了。彼此一點聯繫也沒有,看來,那天他真的生氣了。應該氣她沒有把鑰匙給他吧。他是早早的就把他那房子的備用鑰匙給了她一副。禮尚往來,她也應該給他的。但她總是猶豫,碰到他提起,也是左言右它的。他有這麽多的窩,好似狡兔三窟,她隻有這麽一個,她總是不願意就這麽讓他踏入,仿佛如同那包裝又被扯去一層一樣,極其難受。


    還有十分鍾就要動手術了,護士小姐已經通知了她,要準備麻醉了。她看著電話,猶豫了一會,按了幾個鍵。電話是通了,也響了一會,隻是沒有人接。她猛然想起,或許他那日甩門而出,再也沒有跟她聯繫過,或許就是表明了要分手的意思。她這麽打過去,實在一點意思也沒有的,他若是擺明了態度,她也就無所謂糾纏。本來就是好聚好散的,既然起了開頭,也要畫上圓滿的句號。


    因是半身麻醉,人總昏昏沉沉的,但略略有些感覺,自己手術結束了,有人很輕很溫柔的將她抱到病床上。模糊中依稀有人在跟醫生說話,她極力想捕捉那聲音,但總是聽不清楚,也不真切,就像在夢中般。她雖意識不清,但還是知道那聲音絕對不是沈小佳。


    夢中有人一直握著她的手,很溫暖,很有力,仿佛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仿佛是很小時候,父親總是牽著她的手路過一座座的小橋,她總是喜歡一蹦一跳的走著。母親看了知搖頭,說是一個女孩子家,給父親給寵壞了,走路沒走樣,坐沒坐樣的。說歸說,總捨不得罰她。就這麽握著,說不出的安心,說不出的放心,竟覺得是迴到以前似的,迷糊著又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已經是傍晚了。夕陽快下山了,但餘輝脈脈,從一大扇窗子裏照進來。整個房間就這麽沐浴在陽光中,因是春未時節,微風輕拂,舒服到了極點。


    她眨了眨眼睛,又閉上了。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清醒,應該還在夢中。她住的地方明明是兩人一間的病房,但看這裏的擺設,分明是個極好的房間,跟她昨晚住的那間,差別不是一點點的。她閉了一會又睜了開來,略略移了一下眸光,竟然嚇了一跳,他就站在窗邊,背對著她。


    從沒有想到醒來竟然會第一個看見的是他,她隻覺得心裏麵仿佛有人在用撣子不停的撣著,又癢又舒服,也不想去思考他怎麽知道她生病的事情了。


    她的麻藥雖然過了,但手腳還是不舒服,僵僵的,仿佛不是自己般。隻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她很少這麽看他。如今他這麽站在光影中,直直的,仿佛竟有種說不清的落寞。她不禁啞然了,人生了病,連看人的眼光也怪了起來,他向來唿朋喚友的,總是群來群往的,她竟會覺得他落寞。


    他像有心電感應一般,竟猛得轉過頭來,直直的撞到了她的眼裏。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慢慢的走了過來。她忘了收迴目光,隨著他一步一步的走進,才發現,他沒有平時的意氣風發,似乎有一絲狼狽,又有些風塵僕僕。


    也不知道對望了多久,隻聽到走廊上熙熙攘攘的一陣聲音,有人在門上敲了幾下。他理了一下衣服,方清朗的道:“請進!”


    好大一群人進了來,為首的便是沈小佳,一看到她,驚喜的道:“醒了,子默醒了!”還有王大頭,小王,趙韻之,李浩等人,她笑著一一道了謝,竟然還有六部的席經理。看來,她平時的人緣還是可以的。


    王大頭一麵慰問,一麵朝江修仁看了半天,跟她打趣道:“子默,你好啊!把男朋友藏在家裏,總是不肯帶出來,今天算是抓了個正著。”她隻笑著不答。王大頭笑著向江修仁伸了手去:“你好。王騰!下次希望公司的聚會,可以看見你這位家屬。”江修仁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你好!主要是她覺得我帶不出去,怕丟了她的臉!”竟也挺幽默的。王大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啊!”


    一堆人說了好一會話,她因剛開了刀,精神疲累,隻問一句答一句的。眾人也看了出來,便離了去,臨走時,隻說明後天再來。沈小佳湊了過來,低聲道:“就那銀灰大奔吧!”見她不否認,便眨了眨眼睛,又道:“趙子默,你走運了!好好把握!”聽到她在電話裏跟他說子默在開刀時的緊張語氣,看得出對子默定然是用情很深的。


    這男人她倒是第一次打照麵,平日裏隻看到過好幾次他車子的尾巴。想不到竟如此的一表人才,涵養和風度都極佳,一看就知道是個極品。更何況子默現在的病房,聽說是領導專用的,不是普通有錢人說轉就能轉的。醫院方麵是寧可空著,也不會讓不相幹人等用的。看來來頭定當是不小的。連王大頭剛剛也熱絡的跟什麽似的。


    他卻隻不理她,好似在生氣,也好象在賭氣。會擰了毛巾幫她搽臉,會跟醫生聊她的情況,就是不跟她說話。晚上也是陪著她的,就睡在沙發上。


    她倒忍不住了,角落裏的燈光暗暗的,也看不清他的臉。假裝碰到了傷口,微微唿痛了一下。隻見他已經爬了起來,道:“怎麽了?碰到傷口了嗎?”一走進,已看到她滿眼的笑意,哪裏是碰痛傷口的樣子,輕輕鬆了一口氣。卻竟不住怒了起來,轉身而走,也不去管她死活了。


    才轉了身,隻覺手竟被她拉住了,他一呆,竟然無法移動腳步。緩緩的轉了過去,隻見她竟是滿臉的無辜,隻看著她,眼如水波,清靈透徹。他一時忍不住,慢慢俯了下去。她竟不拒絕,任他在她唇上肆意放縱。


    他已經有近大半個月沒有碰過她了,隻覺得熱情如火。禁不住慢慢往下流連------意亂情迷之際,隻聽她“啊”的一聲,忙抬了頭,隻見她眼裏依稀痛楚難耐的樣子,急道:“怎麽了,我弄痛你了嗎?”他明明極小心的,就怕碰到她傷口。


    她見他著急的樣子,似乎痛苦也好了許多,微微搖了頭:“傷口有抽痛---”人在病痛中,仿佛別人的一點點關心,也覺得很是受用。他低頭看著白紗,慢慢的用手又輕又柔的來迴撫摩。屋內極靜,靜的可以聽到門外走廊上小護士的腳步聲,輕輕的,跳躍的--------


    第12章


    他沒有解釋他怎麽會知道她生病的,多半是他因為沒有接到她的電話迴過來。那時候她應該在開刀,而手機正好在沈小佳這裏。按沈小佳的個性,應該會對所有的來電一一通知她在開刀的這件事情的。


    他沒有解釋這將近大半個月的行蹤,以及為何不與她聯繫。她也自知沒有資格過問。有些東西解釋了,便如同有了約束。所以還是不解釋的比較好。


    他向來不會隻有一個女人的,這點她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了的。但自她搬到他那邊去之後,他應該當時就她一個人吧。畢竟每晚睡在她身邊,也沒有辦法多變一個出來。本以為她搬過去,隻不過是他與她整劇的高cháo,畢竟他天天與她相處,日子久了,便形同雞肋,食之無味的。自然而然也就會分手的。他會有暫時的迷惑,不過是他覺得她跟他平時所能接觸的人不同,有點新鮮感。但新鮮過後,便是女人最大的悲哀---分手!


    但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些怪異,竟有一種被寵愛,被疼愛的感覺。他白天竟然也會很忙,安排了專人護理給她。晚上卻是每日都會過來,時間不一。每日裏護理端來的補湯,都是她愛喝的。她自然知道護理是絕對不可能這麽了解她的口味的,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吩咐準備的。


    來了也是多半不說話的。自那浴室事件後,他好象隱約還在生氣。她偶爾飄過念頭,覺得他似乎在吃醋,但又覺得不可能。他的圈子,環肥燕瘦,佳麗如雲,什麽女人沒有見過,怎麽會為她吃醋了。


    沈小佳下了班來看她,進了房間,先掃了一圈,道:“銀色大奔呢?”其實他車子數量不下一個手的,但好象開銀色車子的比較多。她微微笑了笑:“他又不是我的誰,如果你要找他的話,你找錯地方了!”


    沈小佳,抓了一水果,邊吃邊搖頭道:“可憐六部的席經理,本以為他自己要能力有能力,要皮相有皮相,錢雖不是很多,但前途還是不錯的。結果硬生生的受了此等打擊。這幾天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想不到沈小佳還挺觀察入微的。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揶揄道:“正好給了某些人機會,好趁虛而入啊!”


    沈小佳竟然臉紅了起來,將手中的提子塞進了她嘴裏:“吃提子吧。話這麽多!醫生說病人要少說話,多休息!”她也不言語了,心裏卻是清楚明白的,隻笑盈盈的看著沈小佳。沈小佳越發害臊了起來,跺著腳道:“趙子默,你再笑笑試試!”她益發不可抑製了,就這麽咯咯直笑。想來也隻有和沈小佳一起的時候,方能如此暢快。


    從學校裏出來進入了職場,雖不可說是刀光劍影,但也碰到過許多是非。人與人之間,能笑臉迎人,來去坦蕩,已是一重功德了。哪裏會像沈小佳這般熱情直慡,卻又坦蕩的。所以她是可愛的。世界上漂亮的人很多,尤其是科技如此進步的現在,但可愛又漂亮的人卻是少的。但沈小佳卻是其中的這麽一個!所以說她是幸運的,至少有這麽一個可愛的朋友。


    她還在笑,隻覺得沈小佳好象拘束了起來,一迴頭,隻見他正倚在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沈小佳自然識相,看了看時間,道:“子默,我先迴去了。”她也不留人,隻道:“路上小心!”


    他走進了才知道,他定是喝了酒了,一身子的酒味。就這麽趴在她身邊。還好這個床挺大的,不像普通病房。他這麽趴著,也不礙著她什麽。她忽然覺得怪怪的,他喝了個半醉,還不如迴家,到這裏來幹嗎?但她不想多想,有些過於隱秘的東西,碰了會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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