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培安淡淡“哦”了一聲,微笑道:“是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看賀培安的樣子,顯然已經不記得陸一航是誰了,江澄溪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


    王薇薇湊到江澄溪耳邊低語:“澄溪,新歡舊愛共一爐,你這是牛人的節奏啊!”江澄溪心裏頭正七上八下地沒個安穩,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話。


    賀培安牽住了江澄溪的手,噙著一抹淡笑道:“陸先生,王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我和澄溪先失陪一下。”


    陸一航禮貌頷首:“輕便,輕便。”


    江澄溪才走了轉身,陸一航似想起什麽事情,喚住了她,說了一句:“澄溪,我迴頭打你電話。”


    他的話音還未落,江澄溪就感覺到賀培安握著她的手,力道重了些。賀培安本含著淺淺笑意的臉色竟慢慢變得陰鷙,仿佛有人惹著他似的。


    其實賀培安老遠就看到江澄溪和一個男的站在一起,一直聊一直聊,似乎沒完沒了。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居然就走了過去。


    後來迴家的一路上,他一直麵無表情。


    他洗了澡出來,掀開了一側的被子。見江澄溪側著身,背對著他。她穿了一件很寬大的藍色t恤,因為領子大,加上睡姿的緣故,無意中露出了白皙滑嫩的香肩。


    江澄溪絕對不是什麽頂尖美女,隻不過看著倒是蠻舒服順眼的。全身上下唯一可以數得出來勉強算優點的,除了皮膚白以外就是身材勻稱,瘦不見骨,該有肉的地方還有很多的肉。


    可這個全身挑不出什麽明顯優點的江澄溪偏偏就是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賀培安自己也覺得怪異得緊。


    比如此刻,她這般躺著,香肩微露的模樣,他就覺得又嬌又媚的,很誘人。光這樣看著,喉頭就莫名發緊。反正是自己的老婆,客氣什麽。他吻了下去,唇下的肌膚,果然跟記憶裏頭的一模一樣,又香又滑。


    不過,他才親上去,身下的人明顯顫抖,然後身體開始僵硬起來。她果然又在裝睡,每次都裝睡。每次好了後,就會去洗很久的澡!她一直嫌棄他,以為他不知道!


    他不知怎麽的心裏騰地燃起了一股火,他看方才她與那個叫陸一航的一起的時候,笑得眉眼彎彎的,像個發光的小太陽似的,亮眼得可以照亮整個會場了。甚至於有的時候,她與小九在一起,都比跟他在一起來得輕鬆自在。可每每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她還真以為他不記得那個陸一航是誰不成?


    他可是記得分毫不差,當日她說她有男朋友了,等男朋友迴來她就會結婚,那男朋友就是陸一航。


    越想那股火苗就燒得越旺盛,他張嘴就朝她的耳垂咬去。


    “呀,疼……”江澄溪實在裝不下去了,推著他,想把他推下去。賀培安有的時候真像條狗,老是喜歡動不動就咬她。但她哪能推得動賀培安?簡直是螞蟻撼大樹,一動也不動。


    也不知道怎麽的,這麽一來賀培安心情就好了起來,低低地笑:“這樣就疼了啊……那這樣呢?”他每次一靠近,身上那種強烈的味道就會籠罩過來,像網一樣將人兜在網裏。江澄溪覺得自己就是那網中的獵物,被獵人盯著,無處可逃。她每次都會覺得不能唿吸,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更是覺得幾欲暈過去。


    賀培安第二天起來得也晚,見江澄溪睡得沉沉的,他索性也就不出去。


    向念平過來了一趟,拿了一些文件讓他簽字。


    一切弄妥後,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中午,估摸著江澄溪也該起來了。他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路過起居室,便瞧見她正在餵烏龜。


    她趴在茶幾上,正跟水缸裏的蘇小小在做一場麵對麵的交流:“蘇小小,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快吃點吧。我知道你肥,可是減肥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減啊。”


    賀培安的嘴角不知不覺逸出了一絲淺笑,放輕了腳步走過去。隻見那頭烏龜縮在水缸一角,紋絲不動。賀培安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養這種土龜作寵物。在他印象裏,女孩子一般都會養些小貓小狗之類,毛茸茸、肉嘟嘟的可愛型寵物。


    養烏龜也罷了,可最讓人搞不懂的是這隻烏龜的名字一蘇小小。蘇小小不是那位葬在西湖邊的名ji嗎?!他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知道烏龜大名的時候,結結實實地愣了愣。


    江澄溪已經餵了好半天,可蘇小小除了不動之外還是不動。她沒放棄,繼續念叨:“吃點吧,吃飽了,明天再減。再說了我這個人也沒嫌你肥,你減它幹嗎呢?”


    她趴在幾上,因穿了質地極好的t恤,雖然沒有露出一丁點的肌膚,但那要臀部線條卻叫人心神蕩漾。賀培安不由得蹙眉,想到方才下樓的向念平還有前麵的小九,還有再前麵是誰誰誰來著?


    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心口悶悶的同時又似帶了其他的,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滋味。


    他從未考慮過要將書房移到一樓。此時不知道怎麽的想起了一樓東側還有多餘的房間,裝修成書房應該也不錯。


    耳邊又傳來了江澄溪的聲音:“蘇小小,你知道我寵你,無法無天了是吧?你再不吃,我可真把你扔出了哦。我說到做到,真不是威脅你……”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走近還是其他,江澄溪猛地抬頭,然後速度極快地垂下了眼。她的身體又漸僵硬。肢體語言是人類最真實的語言,她其實一直排斥他!


    賀培安對此也一向是明白的。可此刻也不知為何,心裏湧起了一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他慍怒地正要轉身而出,視線卻不經意地掃到了她脖子上的紅點。其實她已經刻意把頭發散開了,但方才那淺淺一低頭,卻讓那紅點偷偷地溜了出來。


    這是他留下的!他頓覺霧開雲散,陽光又明媚如初。


    他站在邊上瞧了幾眼,見那烏龜僵硬的身體,便已確定那龜基本已經沒救了,遂懶懶地開口:“我建議還是你把它給扔了吧,過兩天都要臭了。”


    江澄溪霍地抬頭:“什麽意思?”


    賀培安雙手抱胸,斜倚靠在牆上,懶懶地道:“我看你的蘇小小八成已經在黃泉路上了。”


    江澄溪瞪著他,一時間大覺憤怒:“胡說八道,我的蘇小小明明好得很。”


    賀培安冷“哼”了一聲:“有道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不說了,下樓陪我吃飯。”說罷,他轉身就下樓。


    江澄溪此刻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吃飯,但她也不敢惹賀培安,隻得怏怏起身。她跟賀培安相處到現在,知道賀培安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吃飯的時候,—定要她陪著,哪怕是晚上吃一碗夜宵,也非得等他擱下筷子,才準許她去做別的事。真是霸道得緊!


    到了傍晚,蘇小小還是一直保持那個僵著的動作,怎麽撥它也不肯動一下。江澄溪也漸漸明白了,賀培安說的那句話沒錯:蘇小小死了。


    然而她養蘇小小這麽些年了,看著它從小小的一隻龜長到現在這麽大,總是有點難以接受。不是說龜的壽命有千年嗎。她的蘇小小才五歲多呀,居然說沒就沒了。這也太英年早逝了吧!


    將蘇小小埋在後花園裏,江澄溪的心情低落陰霾。


    她忍不住打了電話給王薇薇跟她匯報:“薇薇,蘇小小死了。”


    王薇薇正在更衣室裏頭試鞋,聽到江澄溪的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死就死了唄,不過是一隻烏龜而已。不過它倒是挺會挑時辰的,陸一航迴來,它就掛了。”


    江澄溪氣得跺腳:“臭薇薇,你可真狠心。我都養了五年多了,石頭都捂出感情來了。”


    王薇薇在電話一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澄溪,你跟我說實話,你是捨不得那隻龜呢,還是捨不得送你龜的那個人呢?”


    江澄溪:“你扯哪裏去了,我當然是捨不得蘇小小啊。想當年,它就比錢幣大那麽一點點……”


    王薇薇打斷了她的話:“是啊,是啊。想當年,這隻烏龜是陸一航送給你的,所以這麽多年來,你把它金貴著,比什麽都寶貝,不是怕它餓了就是怕它冷了。你是情意深啊,可人家呢?”


    人家陸一航呢?不過是把她當老同學罷了。


    江澄溪幽幽地道:“薇薇,這一次我再見到陸一航,我忽然發現,很多事情真的已經過去了。我跟他,不過是老同學而已。我麵對著他的時候,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好陌生,根本跟我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了……也好像以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跟他其實什麽都沒有過……”


    江澄溪掛了電話,怔怔地窩在沙發裏發愣。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九的聲音在靜匿的空間響了起來:“賀太太。”


    江澄溪抬頭,看見小九雙手捧了個玻璃缸走了進來。她定睛一瞧,玻璃缸裏竟然是幾隻金錢小龜。她不由得驚訝地站了起來:“呀,哪裏買的?”


    小九道:“花鳥市場啊。”


    江澄溪不是沒想過再去買一隻烏龜來養。可是無論哪一隻烏龜,都不是蘇小小。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隻蘇小小了。


    但她沒想到小九會買了烏龜給她,而且還這麽多隻。她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居然有五隻錢幣大小的烏龜,正在透明的玻璃缸裏爬來跌去的。


    其實烏龜還是小的可愛。如今她有五隻小烏龜了,江澄溪失落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許多,抬頭向小九誠摯道謝:“小九,謝謝你。”


    小九慌忙擺手,閃躲的眼神瞅了瞅外頭:“不……不……”像擠牙膏似的,最後擠出了“不用”兩個字。


    賀培安進起居室的時候,江澄溪正彎著腰餵烏龜,忙得不亦樂乎。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進來。


    她真心微笑的時候,眼睛總是彎彎亮亮的,像是天空裏所有的星子都墜入其中。賀培安看了半晌,輕輕“哼”了一下:“不過幾隻傻龜而已,用得著這麽開心嗎?”


    江澄溪心情好,也不知怎麽地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含笑著脫口而出頂了他一句嘴:“你丫才傻龜呢,你們全家都傻龜。”呀,說錯了。他們家不就她和他兩個人嗎?她一說出口就懊惱地想吞掉自己多話的舌頭。


    半晌也不見賀培安說話,這廝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她捏著食料緩緩抬頭,卻見賀培安怔怔地瞧著自己,神色古古怪怪。


    過了片刻,隻見一張撲克臉的他嘴角一勾,輕描淡寫地道:“是啊,我全家都是傻龜。”他的表情明顯是似笑非笑,眼底閃著細碎的光。


    這廝是在對她開玩笑嗎?!江澄溪有些瞠目結舌地望著賀培安。她發現自己又長了見識。


    他轉身說:“走吧,陪我去一個地方。”


    這廝叫她陪著去的地方,除了墓地就是鳳姨的農家樂。江澄溪瞧著外頭快暗下來的天色,心裏抖了抖,都這個時候了,應該是去鳳姨那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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